不過是為了殲擊機f-37材料的試驗,不得不飛莫斯科。


    卻不想,這一趟莫斯科之行,給了他太多的意外。多年未曾踏足莫斯科,似乎對那裏的一切,都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莫勁修不曾想到,在那個寒冷的冰雪城市待了14年,卻隻隔了不到6年時間,曾經的熟悉感,就已經飄然遠去。


    古老而神聖的紅場,曾經,他們一群全國各地被送往莫斯科的孩子,在那裏奔跑,在那裏看閱兵,在那裏一點點搜尋一座城市與當年的北京同樣滄桑而悲壯的曆史。在記憶裏融合,搜尋年幼時殘缺的對於北京的記憶。還有,那個從未親近過自己的家。那斑駁而壯烈的紅牆,一點一點映射著承載著他輕易不會泄露的對家的渴望。


    再一次走過高爾基大街,踏足加裏寧,年幼時的倔強,讓他差一點在那片土地上深陷。早已經離開多年的伏龍芝,差點兒成為他從此後的歸宿。


    萬尼亞和羅尼耶夫斯基硬拉著他沿著克裏姆林宮前結冰的莫斯科河閑逛。冷氣深重的莫斯科,他隻覺得,一切都已經那麽模糊,那麽遙遠。


    零下20多度的莫斯科,白雪皚皚。克裏姆林宮前,仍舊有許多靚麗的斯拉夫女人,褐色或者黃色的頭發,皮草,短裙,高筒靴,時髦靚麗,美麗不可方物。


    他卻莫名想到那年同樣銀裝素裹千裏冰封的長沙,那一場忽然而至的冰雪災害,那個穿著長到小腿肚的羽絨服,寬大的圍脖差不多遮住了半截臉,耳朵上還帶了長長的兔毛絨護耳的小姑娘。那個,比他小了將近7歲,如今已經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的小丫頭。


    原本7天的行程,隻差一天就要結束,他卻連一天都待不下,立刻改了當天最早的一班飛機,長途飛行九個小時,迴到北京。


    五個小時的時差,北京已是深夜。寒冬,寒風,蕭索。


    明明,一個月的冷戰都能捱過去,怎麽和好之後,卻連一個星期的分別,都覺得是種煎熬呢?尤其,那天在實驗室一待就是一天一夜。實驗室裏手機沒信號,他也跟忘了給遲遲個電話。第二天從實驗室出來,給她電話時,她那委委屈屈的發問,讓他恨不得她此刻就在自己眼前,能讓他狠狠抱住。


    莫勁修有些想不明白,為什麽兩年都能這樣遮遮掩掩的過去,這一趟離別卻為何偏偏能讓自己再也控製不住?什麽時候,這個小丫頭,在心裏,已經這般根深蒂固?他趴在方向盤上,透過車窗,看著機場大廳門口明晃晃的燈光,眉頭深深蹙著。


    不論哪個城市,白天再堵,夜晚也會變得空曠。尤其,現在已經過了零點。


    偌大的機場,隻剩下播音員甜美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間歇還有汽車鳴笛的聲音。


    莫勁修在車子裏坐了會兒,恢複了些精神後,這才發動了車子。


    空曠而明亮的長街,繁華的城市街景在兩側飛快倒走。


    他打開車子裏的收音機,不無意外的聽到遲遲一如既往的幹練幹脆的播音。跟她日常生活中那點兒尾音上揚,時不時的帶點語氣詞的樣子截然不同。


    莫勁修抿唇笑笑。


    平時,遇到《整點新聞》播出的時候,他偶爾會要求聽一聽這個時間段的軍事電台播音。幾個司機也知道其中緣由。以後,車子裏隻要一打開收音機,就都是軍事電台的節目。不管是哪個欄目,不管欄目的主持人是不是遲遲。


    莫勁修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小姑娘,已經如影隨形的融入進了他原本孤單寂寥的生活中了。


    不過,遲遲今日播音的嗓音有點兒不對,有點兒鼻音。雖然她已經努力克製了,努力讓聲音一如既往的幹練,可身體上的不適,是怎樣都遮擋不了的。


    這丫頭,這是又受寒了?他蹙眉。


    電台的新聞稿,基本都是今天錄明天播,有的重大新聞更是實時播報的。北京這幾天天氣反反複複的,她又幾乎天天都要出采訪。他一不在家,她就各種出狀況。他微歎一口氣,加快了車速。


    遲遲帶著蘇沫沫迴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半了。


    費了大力氣將她弄到浴室裏頭衝了個澡,再出來的時候,她卻混混沌沌地倒在她的床上,死乞白賴的不肯再起來一步,非要睡她床上。


    “沫沫?”


    “沫沫。”


    “蘇沫沫!”喊了她好幾次,她都不應。遲遲小臉一沉,故意硬了幾分語氣。


    “什麽?”聽到遲遲連名帶姓的稱唿,蘇沫沫嘩地從床上驚坐起來。


    “下來,睡客房去。”遲遲板起臉來命令她。


    每次都這樣,這家裏專門有她的一間客房,她從來都不睡。還嫌客房的衛生間裏沒有浴缸,從來都不去那兒洗澡。一喝醉酒的人兒,哪兒能計較這麽多?偏偏,她蘇沫沫就是這麽會折騰人。有時候遲遲真的懷疑,她是喝醉了酒故意來折騰自己的。


    “啊?不去……我就要睡這兒!”沫沫仰起頭,嘟著嘴巴看著遲遲,委屈兮兮的。


    “你忘啦上次莫勁修怎麽說的了?他說要把你扔出去的!”


    “啊?不管……你,你說了,他……他不在家。”


    “方,方宇航,他,他都不敢……扔我出去的。莫,莫勁修,也不敢的。我不去,我……我就要睡這裏,這裏比客房,舒舒服!”


    沫沫說罷,又躺了下去。這迴,還很不耐煩地抓過旁邊的枕頭,蓋到了自己頭上。顯然,她嫌遲遲八婆了。


    遲遲伸手扒拉著被沫沫弄亂的一團亂糟糟的頭發,懊惱地看著又四仰八叉地倒在自己床上的沫沫,還有壓在她身下和卷在她身上的新換上的床單和被罩。


    莫勁修那混球,鼻子比狗都靈,每次這張床上隻要沫沫打了幾個滾,他都知道,嚷嚷著要換新的床單被罩。


    上次,這姑娘為了方宇航能迴來,高興地拉著她出去大喝特喝。然後,也是這樣悶著頭就闖進她房間,死活不去客房,莫勁修拉都拉不住。然後,在她的洗手間裏吐得一塌糊塗。


    搞得莫勁修豎著眉頭,對著她亂發了一頓脾氣,並且揚言,下次要是這隻醉貓再來家裏,他一定要將她扔出去。


    好在,這人出差了……遲遲慶幸。


    不過,這床新的床單被罩,明天隻能默默地拆下來洗了。


    遲遲哀怨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替她關了床頭燈。然後拿起床榻邊放著的自己的睡衣轉身出門,下樓。


    這個酒鬼,一喝醉了,踢被子,說夢話,應有盡有,她才不要跟她睡一床。再說,她這幾天感冒還沒好,也怕傳染給沫沫了。反正莫勁修明兒大半夜才迴,她大可大大方方的在他床上睡個囫圇覺。再說了,他每次都說不許帶醉貓迴來,但真的吹鼻子瞪眼趕人家走?還真從來沒有過。反而,每次沫沫在他麵前牛的跟什麽一樣。不過上次那樣大吐特吐一番,約莫醒來後沫沫自己也覺得難為情,這才對莫勁修有了點兒畏懼。


    今兒還事先問了他在不在家,才敢喊她出來喝酒的。


    哎,高興也好,悲傷也罷,總不過是為了個方宇航。


    遲遲也隻能歎息一聲了。


    忙了一天,又給沫沫折騰了一晚上,給她弄到浴缸裏,也費了許多力氣。等安頓好她了,遲遲自己這一身,雪水,汗水,加泡沫水,早已經濕漉漉的了。


    衣服黏黏地貼在身上難受得緊,甫一下樓,她就抱著東西直衝進莫勁修的房間,直奔他那奢華至極的浴室裏頭去了。壓根就沒心思去細聽她家小別墅外麵越來越近的車子開進來的聲音。甚至連開門聲兒,她都沒有聽到。


    莫勁修剛扭開玄關的玉蘭花吊燈,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東一隻西一隻的估摸著有7公分高的黑色長筒靴。想都不用想,這便是那醉貓的,遲遲壓根不穿這種細跟的筒靴。就她那才一米六一的個子,就她那小短腿,人家才到膝蓋上一點點的長筒靴,都快到她大腿了。


    莫勁修無奈的伸出長腿,黑色的皮鞋嫌棄似的將那兩隻高跟鞋撥到一塊兒,然後才拿了他的小黑貓拖鞋放到長羊毛地毯上,利索地穿好。


    客廳裏,巨大的水晶吊燈打開著,房間裏亮堂堂的。沙發上淩亂的扔著遲遲的白色小皮包,還有蘇沫沫的那個黑色的大的嚇人的挎包。沙發的背上,還搭著她倆的大衣。


    莫勁修微不可聞的嗤了嗤鼻,這小丫頭,隻要他一不在家,她就各種隨便,各種邋遢。


    無奈地將大廳掃視了一眼,將在紅場上買迴來的俄羅斯套娃規規矩矩地放在水晶茶幾的正中央,莫勁修這才轉身迴自己的房間。想都不用想,那隻醉貓又死乞白賴地睡在遲遲的床上,他都懶的上去了。該讓遲遲一個人收拾下那個麻煩的女人,不然她總一次又一次的往家裏拉。都把他家當汽車旅館了!


    於是,這一次,路過樓梯的時候,莫勁修連眼皮都沒有抬,直接迴自己房間。


    一擰開房門,不對勁了。


    竟然開著燈!


    側耳傾聽,還能聽到一陣若隱若現的歌聲,還有水從花灑下噴灑出來,落到地麵的聲音。


    他握著門把的手頓了頓,再仔細聽的時候,水聲和歌聲竟然同時戛然而止了。


    約莫,是遲遲在這裏了?他看到床榻上都還有她的小熊維尼的睡衣。


    “遲遲?”


    他朝浴室喊了一聲。


    沒有人做聲。


    再喊,仍舊沒人。他迴身將門關好。將西裝脫下來,掛在衣架上,領帶也扯了下來。他這才走向浴室,想去敲下門,確認下裏邊兒的情況。


    誰知道,他才剛剛到浴室門口,手才剛剛曲起,還沒來得及敲門。門就自動打開了,身上圍著鬆鬆垮垮的浴袍的遲遲,忽然出現在眼前。


    “啊!”


    浴室門口忽然站著個男人,遲遲想都不用想,看都不用看,立馬一聲尖叫,然後部隊傳授的一招防狼術已經使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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