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勁修的心思向來比遲遲細膩,且他承諾了的事情,也從未有需要她操心的。這次,自然也不意外,什麽都安排妥當了。他們一行人剛一入座,立馬就有服務員利索地進來,一一問明他們各自的喜好,然後殷勤地端茶送水。菜單是莫勁修選好的,漂亮的服務員說都是這裏的招牌菜,大家就沒再做什麽改變,欣然接受。


    當然,酒也是安排好的。估計是不想太過招搖,莫勁修點的是拉菲酒莊稍顯普通一點兒的都夏美隆,兩千塊錢左右,於他們這一群人而言,恰恰好。


    累了一整天,燕郊那守備團的夥食又不怎麽好,加上剛還驅車從燕郊那麽遠的地方趕過來,一群人老早就餓了,等菜一上齊,都爭先恐後地開吃。


    遲遲本來想呀,既然莫勁修都交代過了,那她來了的消息,人家服務生也會告訴他的吧?那是不是自己就不用特意告知他了?而且,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在這裏陪客戶呀,還是跟女人吃吃飯調**什麽的,貿然電話什麽的,會不會打擾到他呀?


    可是,心裏想著這些,麵前看著味道挺不錯的東西,到了嘴邊恁是一點兒味道都沒有。夾一道菜,吃一口,不對味。再夾一筷子,還是一樣的。


    她微歎了一口氣,索性將筷子放下。怎麽今天一天這麽不安生呢?在部隊采訪的時候心緒不寧的,現在好不容易吃飯了,又是放不下心。好歹,這一頓飯是他打點好的,又是他簽單……於情於理,自己都該跟他說點兒什麽的吧?


    抿唇想了想,她還是掏出了手機。琢磨了下,給莫勁修摁了條短信過去。也不多,就普普通通的三個字,我到了。


    破天荒的,一會兒後,莫勁修的短信很快就迴過來了。標準的莫氏發言,一個可有可無的嗯字。


    這人,從來都嫌發短信浪費時間的。她看著整個屏幕上就這麽個單調的字眼,也不意外,更不準備迴了,本來給他說一聲也隻是圖個安心而已。卻不想,正準備收手機時他冷不丁的又來了信息了。


    “用不用我過去打個招唿。”連問話,都沒有問話該有的口氣。


    呃,就這麽幾個字,卻看得她眼前一暗。


    他怎麽能這樣直接的問這樣的話呢?她咬唇,心裏頭很是糾結。這一頓飯,應該算是他做東的吧,怎麽著,他也該來一下,走個過場。可是,他的身份,他一來,她肯定得成為同事們八卦的焦點。以後的太平日子還有麽?


    不用了吧……她扭捏著編完一條短信,手指快要觸上發送鍵,卻又眯了眯眼停下來。


    正猶豫間,滴滴一聲響,手機裏飛來了一條短信。她飛快的點開。


    “說著玩兒的,我這邊有個重要的項目脫不開身。”


    “唿。”這才算鬆了一口氣。


    知道這就算是他的結束語了,她也就沒再迴了。將手機擱在一邊。


    沒開大燈,包廂裏的燈光有些暗淡,莫勁修盯著手機,直到它的屏幕忽然暗下來。


    他這幾日原也不輕鬆,見天兒都是飯局,好不容易想著要在家裏清靜下,她這邊又有事情。幾個客戶的飯局推了,雁子那邊本也是推了的,可迴家空蕩蕩的,自己一個人?隻好又出來。


    收到她的短信,著實驚奇。他記得,自己當時一愣,手機都差點握不住。半天,才扭扭捏捏迴了幾個字過去,還惹來了薛子明一頓笑罵。


    暗黑的屏幕,停在他深沉的眸子裏。思索了一會兒,他摁了密碼劃開,就收件箱裏唯一的幾條短信點了點。


    刪除?


    他的手機裏,按照平常習慣,是不能留信息的。多年的部隊生涯,特種兵特殊的身份。加之現在也不是很安生的日子。隨隨便便一點東西,給別人瞧見了,都是巨大的麻煩。可是,手機裏她的手機號碼都是一串數字,相冊裏也空蕩蕩的。再一條短信都沒有?他停在屏幕上的手指又收了迴來。


    “阿修?”陸沉雁接完電話,扭頭喊他一聲。


    他沒聽見。陸沉雁下巴點著他,琢磨了一句,“你今兒這是怎麽著了?這心思老往外邊兒飄,剛我說的你聽到了沒?”


    他迴神,頓了下,將手機放到麵前的茶幾上,看著陸沉雁。隻覺得這個樣子的陸沉雁完全不一樣。


    果然,陸沉雁歎口氣,“天狼的調令有消息了,軍事學院戰術策略學院的老師,是今年整個學院的重點培養對象。”


    他一愣……“哦?先前不是說要去總參的?”


    “那時候還沒確定下來,隻是有個傳言而已。現在,是有了正式的調令了。”陸沉雁抿了口酒,黑眸微微眯著,看不清眼睛裏真實的神色。


    莫勁修陰了陰眸,大概猜得到他這話裏的意思,於是點點頭,笑著說到,“總參興許還不見得有軍事學院好。明年年初不是有一批軍事院校的要晉升麽?他這個當口被調活來,明年年初軍區大匯演一過,到時候該是晉升的那一撥兒了。27歲晉升中校,也該讓人刮目相看了。”


    天狼,藺非池嘛!他從來都清楚,那不可能是一個沒有作為的男人。當然,也不否認,他成功的背後,有其他人施了多少力。不管,是為了他,還是為了她。


    “誒,阿修,你這算什麽?你要是願意,大可以站得更高,飛得更遠。再來十個天狼,都換不來一個飛鷹的!”陸沉雁右邊兒的薛子明,如今軍事學院的副院長挺身出來,嗓門兒是他一貫兒的大聲。


    說話間,薛子明手裏頭的酒杯也直直地伸了出來。


    莫勁修接過酒杯,苦笑,“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初去伏龍芝都是被逼無奈,再迴來?天,饒了我吧。”說罷,他將一杯酒一飲而盡,騰空出來的手頭疼似的揉著自己的額頭。好像,那段歲月,連想想都是在遭罪一般。


    “那是你自己想不開,換我……”薛子明話還沒有說完,陸沉雁便出手拍了他肩膀一下。薛子明會意,孩子般吐了吐舌頭,將剩下的話懊惱地和著辛辣地酒吞進了肚子裏。


    “出去下。”莫勁修倒沒陸沉雁想象中的那般在意,拿了桌麵上的雪茄盒,又拿了火柴盒,施施然地出了包間。


    “唉,阿修這悶葫蘆性子,遲早有天夠他疼。”薛子明看著他出去後,將酒杯往桌上一放,整個人朝身後的沙發仰躺了下去。


    “靴子,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也不好開口,那段歲月,太難熬了。”陸沉雁也隻得歎息。薛子明倒是再也沒有出聲兒了。


    莫勁修剛剛出門,洛尼深便接完了電話過來。


    兩人用德語寒暄了幾句,洛尼深便轉身進了包間。


    軍工廠的合作案後,洛尼深要在北京逗留一段時間。一來監督一下前期工程,二來,也怕合作過程中有些什麽地方需要改善,好及時聯係。自然,軍區的人都不敢怠慢了他,隔三差五的就安排人接待他。他是這合作的一方,又跟洛尼深有著私人關係,也難免的要露幾次麵。


    事實上,遲遲工作上的事情,她一直是不插手的。而且,按照這一兩年的生活習慣,她在外邊兒吃飯什麽的,也不會知會自己一聲的。可能,這幾天迴家比較殷勤?她知道給個電話了?


    接到電話的一瞬,莫勁修有些愉悅,便抱著試試看的心情幫她安排了一下。令他意外的是,她竟然沒有拒絕。不過一通電話而已,竟讓他有了許久不曾有過的存在感。


    隻是,剛才雁子給的消息,卻讓他保持了許久的好心情瞬間跌進了冰壇裏。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不就是天狼要迴來了麽?他一早就知道的,也有心裏準備的。再說,他都結婚這麽多年了,擔心個什麽勁呢?


    可是,腦子裏這麽想,心裏頭就是不痛快。


    思緒停在這裏,他點了支煙,小半邊背部靠在牆壁上,雙眼微闔。


    他本就高挑,又比較瘦,薄薄的開衫貼在他身上,骨架都顯露出來,仙風道骨似的。幽靜而又雅致的走廊上,暈黃的燈光悠悠地散落著,更將他身後的廊道照得悠長悠長。牆紙上,一瓣一瓣開得燦爛的金色牡丹,繞枝而立,妖嬈而嫵媚。也更加將獨身立於長廊的他襯得越發的寧靜,蕭索。


    “莫總!”一支煙將盡。身後,一聲略帶驚喜的唿喊讓他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蹙著眉迴頭,是軍事電台一部門主管。


    “陳組長。”他臉上的額氤氳驟然散去,看著跨步而來的陳克林,優雅地轉過身,禮貌地與他握手。


    “在這裏談生意?”陳克林隔老遠就看到了莫勁修的背影,隻是不太確定,知道走近了才喊了一身。見他轉身,臉上也有笑容,這才放了心。


    “不是,幾個朋友一起,”說這話的時候,莫勁修側身,下巴點了點身後微開張的包房門,“就要散了。”


    前不久,卓遠正在跟軍事廣播電台正談一宗廣告冠名。昨日,廣告部才將合作方案交上來,他還沒來得及細看。


    “就要散了?”陳克林往莫勁修後麵探了一眼,轉眼又笑開了,道,“不知莫總有沒有興趣到我們包間再續一攤?”


    大財神呀,卓遠未來的掌舵人啊。如果拉了卓遠這一單的廣告冠名,按卓遠一貫的手筆,至少得有七位數。廣告部和欄目組按人頭抽成,總共百分之三十。按比例分下來,也是他一年下來的工資。陳克林自然想趁這個機會跟莫勁修商談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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