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落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 人已經被斯叡接住。


    自行車壓過來,被斯叡一手揮開。手臂上被打出一道紅痕來,看著很疼。


    黎落急急忙忙撐著身子起來,抬頭想要道歉,結果一抬眸,觸及他深色的瞳孔,那目光比班主任的凝視還要嚴厲可怕。


    她瞬間慫了,嚅囁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以為我能避過去……“


    她說得小聲極了, 和平時元氣滿滿,理直氣壯的模樣全然不同,聽著像小貓似的,有點撒嬌的意味,又夾雜著懊悔。


    可惜斯叡的麵色並沒有變的好看。


    他依舊低沉著眉眼, 厲聲叱問:“誰讓你開到道上來的?”


    聽他的問責聲,黎落嚇得哭出來,又很委屈。


    她抽抽搭搭, 哭道:“我都跟你道歉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為了你,我能這麽拚命嗎?”


    濃密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搖搖欲墜,鼻頭有點紅, 看起來可憐極了。


    她很怕,嘴唇都在發抖。


    斯叡隻看了一眼就別開目光,聲音有點別扭:“我——我隻是怕你出事,還是跟你家司機迴家吧。”


    她肯定是第一時間拿到自行車就追著他跑的。


    多大的膽子。


    黎落沉默著 不說話,疑似還在生氣,斯叡心下焦急,又解釋道:“這條路上不是沒有來往的車輛。”


    話音剛落,黎落就湊過來,一雙蓄著淚珠的眼睛淚汪汪的,透澈如同一汪春水,明媚動人,哪裏還看得出剛才傷心失意的模樣?


    “原來你是關心我?”她又笑了,一張口,帶來溫熱的吐息,鋪灑在斯叡□□在外麵的頸脖上。


    有點癢。


    斯叡猛地迴過頭去看她,想讓她遠離自己,但一張口又失聲了。


    不是她的問題,是他的問題。


    他自己心猿意馬,又怎麽能怨她?


    斯叡垂眸,不迴答她的問題,算是默認了。


    他站起來,幫她把自行車扶好,本想交到她手上,但想想有點危險,就自己把控著。


    黎落還坐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是半揚著腦袋看他。消瘦的下巴揚起小巧的弧度,好看又天真懵懂。


    他也垂下眼和她對視片刻,忽然悟了什麽,又急著追問:“你受傷了?”


    黎落搖搖頭,“要你——抱抱才能起來。”


    要親親抱抱才起來,但黎落沒那麽大的膽子,她真怕斯叡一個別扭又不理她了。


    沉默片刻,斯叡重重歎氣,本想繼續僵持一會兒,想著要不要這麽縱這她得寸進尺,可一瞥見烈日驕陽,感受著地麵傳來灼熱的氣息,又覺得這麽坐在地上不好受。


    斯叡敗下陣來,彎腰把她拉起來。


    雖然沒有抱,但黎落卻露出一抹小小的,得逞的笑容。


    斯叡把自行車停在路邊,“跟你司機迴家。”


    “可我想跟你一起迴家。”黎落撇了撇嘴,“不然你跟我迴家。”


    斯叡沒見過這麽固執的人。


    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隻能無奈的歎氣,歎氣,接著便是沉默。


    實際上他很少歎氣。


    遇到黎落以後,他一定把他往後餘生的氣都歎完了。


    斯叡在絞盡腦汁拒絕,但最終,他還是和黎落一塊迴家了,並且無法拒絕。


    因為他神色的校服褲腿逐漸被鮮血染出一抹玄色來,看上去比黑色要更深一些。


    剛才他接住黎落的時候,被自行車劃傷了腿。


    斯叡不覺得是大問題,所以沒打算說,是黎落自己注意到了,又無比愧疚,嚇得又要哭了。


    又是叫司機,又是要打120,無措得眼鼻通紅。


    無奈之下,斯叡隻好道:“好了別哭了,我跟你迴家。”


    斯叡最終還是上了黎落的車,跟她走了。


    在路上,黎落去藥店給他買了繃帶迴來包紮。兩人坐在後座上,黎落要扒他的褲子,斯叡嚴防死守,拚死不讓。


    那模樣,活脫脫就是個防著惡霸欺辱的良家婦女。


    “讓我看看,我又不吃了你。”黎落氣得大喊:“你扭扭捏捏個什麽勁兒?我說要去醫院,你又不樂意,幫你貼個創可貼你也不樂意。你怎麽就這麽難伺候?”


    他可不就是難伺候麽?總有讓人難以理解的腦迴路。


    黎落很少會這麽大聲的跟斯叡說話,他一個怔忪間,讓她抓住了腳踝,三下五除二,把他的褲腿擼上去。


    斯叡下意識想要掙紮,意識到他的抗拒,黎落也跟著加重力道,死死按住,還不忘抬頭挖苦他:“別動別動,我就給你上個藥。你別扭什麽呢?你又不是舊社會清清白白大姑娘,被人看一眼就活不成對吧?而且你打球的時候,穿球服光腿呢,我都看過了。”


    聽聽這都什麽話。


    斯叡麵色一下脹得通紅,也不知道是賭氣,還是真害羞,還是被她說得不好意思,隻能按壓住心中的異樣感,肢體僵硬的任她為所欲為。


    他確實不是大姑娘,但他的皮膚很白。


    是那種即便在太陽暴曬都不會變黑的白。


    傷口的血已經凝固住了,沒有再往外冒,黎落看著心一抽一抽的疼,手上放輕了動作,說話也放柔了聲音。


    “疼不疼啊?”她滿心都是愧疚,又隱隱有些甜蜜。


    她想,他是很少有這樣溫順的時候。也許是受傷了,才這麽乖。


    “不疼。”斯叡喉嚨發緊,放在身側的手悄悄摳著座椅,盡量目不斜視。


    在她貼完傷口之後,立即把腿縮迴來,道謝:“我住的地方就要到了,放我下去,謝謝你送我迴家。”


    又是這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姿態。


    黎落嘴巴一癟,又難過得想哭出來。


    心裏的惡意滋長,她甚至想在他腳上的傷口再撕一道口子,讓他血流如注,這樣就永遠都不會離開她了。


    可這樣不好,她不會幹這樣的事情。


    黎落勉強笑道:“好吧,那你路上小心,我明天再來接你。”


    斯叡不置可否,沉默的下了車,走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明天開始就離她遠一點,她太能纏人了。


    還會哭。


    一哭他就丟盔棄甲,這樣可不行。


    可誰知,第二天,斯叡走出那陰暗的閣樓去上學時,在同樣的地方,遇見了黎落。


    車就停在那裏,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就連位置都和他昨天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要不是她趴在車窗上的小腦袋有氣無力的模樣,一臉睡容,一雙眼也是惺忪沒睡醒的模樣,斯叡幾乎要以為她昨晚壓根沒離開。


    黎落也看見他了,瞌睡蟲立即跑遠,對他招手,“早上好呀!!”


    不……好不了了。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比前麵長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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