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時候,亂步還在看安菀發來的文件,那短短的一行字跳出來的時候,他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差點跳起來。


    他向來是知道小千的主動和直白的,但平日裏那樣輕佻的口吻他尚且未能習慣,咋一看到文字,眼前便仿佛出現了她撐著桌子對他說話的場景,他心情波動的厲害,於是下意識的扣上了手機。


    好一會兒以後他總算是平複了心情,這才想起來竟然忘記了迴複消息。


    於是他點亮了屏幕。


    該迴複什麽呢?


    名偵探的臉皮讓他沒辦法迴複“我也想你了”這樣曖昧的情話,他的指尖在鍵盤上落了又落,最後發出去的隻有短短一行字。


    【會早點迴來。


    ——亂步】


    收到消息的安菀在床上翻了個身,眼前仿佛出現了貓貓苦惱的表情,她被可愛的心裏發癢,忍不住想要再迴幾句,又怕打擾了名偵探難得的勤奮。


    這種興奮連帶著因為與謝野故意拿視頻勾著她而產生的意難平也收斂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波浪般的愉悅。


    最後她從床上翻了起來滾進了廚房。


    她準備給貓貓做一些甜點。


    名偵探貓貓喜歡甜食,而她喜歡看到他吃著甜食的時候可愛的表情。


    巧克力慢慢在模具裏融化,灶上的火焰映著她有些失神的臉,她忽然之間關了火,感覺到一種若有若無的不安。


    而她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嘩啦。


    是風聲。


    空調的外機器上掛的布被風吹的烈烈作響,不間斷的敲打著窗戶,天色暗沉下來,烏雲慢慢的朝著她的小房子壓了過來。


    她抬頭看向窗外。


    原來是下雨了。


    “森羅死的時候,好像也是個雨天呢。”


    倒掉模具裏的巧克力,安菀斜看著身旁的藍音,然後她緩緩的,緩緩的露出了平和的笑容,像是對危險一無所知。


    *


    江戶川亂步合攏了文件,結合安菀發來的消息,他心裏已經有了某種確定的猜測,應對的計劃也早已安排下去,他幾乎預判了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以確保不會翻車,但理智如此,他心裏還是有些擔心。


    窗外的雨下的很大,汽車行駛過地麵,雨水濺躍在路的兩邊,行人神色匆匆,隻想要早些迴家,名偵探側頭看著昏暗的天空,桌麵的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來,而那上麵有一通剛剛結束的通話記錄,通話的對象是仍舊在病床上躺屍的七海誠。


    就算接受了懲罰,對方仍舊不能參與這次的[遊戲],但名偵探所需要的本就不是這家夥手底下的男公關團隊的力量。


    倒不是因為老男人多次想要把這些美少年安插成小三,而是他無法信任這些人的身份。


    事實上,就連七海誠他也無法說一句萬無一失的確認,所以對方隻是個用來調查信息的媒介以及傳遞信息的傳聲筒。


    名偵探握緊了手裏的鑰匙,早先說好的出租車飛快的行駛到了他的麵前,他報了地點,然後側著臉看著燈光完全昏暗下來的偵探社。


    果然,他還是放心不下,更別說他承諾了會早點迴家。


    貓貓這麽自我安慰著,逐漸也說服了自己。


    他是今天最後離開的那個人。


    因為今天的社員們,都有一件相同的事情要去做的事。


    而亂步在車上急速往家趕的時候,安菀放下了手裏的廚具。


    她大約是想去客廳喝杯水的,所以腳步平穩目標明確,但就在她一隻腳邁進客廳的同時,整棟房子裏所有的燈光忽然暗沉了下來,窗戶外的月光被這淅瀝的雨遮擋的完全,她維持著邁步的姿勢安靜的站在原地,藍音悄悄的浮現在她的身旁,而穿著小裙子的越水清規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做出了一個保護的姿態。


    房間裏安靜的不像話,能聽到的隻有窗外的雨聲與她的唿吸。


    於是她知道,他來了。


    安菀不擅長正麵的戰鬥,藍音和越水清規的能力注定了她最擅長的是偷襲,但在這種漆黑的夜色裏,她反倒是成了弱勢的那一方。


    因為她有很大的把握,對方有能夠在夜晚中視物的能力,且對方的能力對她有些克製,否則藍音不會怕成那樣。


    它可是對著能克製一切異能力的太宰治也能快活挑釁的膽大包天,怎麽可能見到個殺人場景就灰溜溜的跑了迴來,更何況這種事它自己也不是沒幹過,屠夫難道還會恐懼別人宰殺牲畜的場景麽?


    安菀不信。


    隻可能是它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它到底在怕什麽。


    風聲慢慢的響了起來,安菀注意到窗戶邊的簾被吹起了一角。她沒聽到腳步聲,但藍音的力量已經將她遮擋的嚴嚴實實,黑色的霧氣纏繞在她的周圍,她低垂著眉眼,好像被這黑暗所驚嚇到。


    下個瞬間她聽到“當”的一聲,似乎是什麽金鐵交接的動靜。


    她退後了一步,借助著藍音的“視野”,她勉強看清了眼前的男人。


    他戴著兜帽,身材很高挑,他的手上握著長長的劍,剛剛發出聲響的正是它。越水清規擋在她的身前,戰鬥一觸即發,但安菀卻是瞬間提高了警惕——她完全沒有感覺到這個男人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明明她的黑霧已經將這片地方完全籠罩,絲絲縷縷的進行著探測。


    所以很有可能真的就像她猜測的那樣,眼前這家夥有克製她黑霧的能力。就在這個思考閃過她腦海的瞬間,她忽然發現那個男人再度消失在了她的眼前,黑霧無孔不入,但她怎麽也找不到線索在哪裏。


    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身後有微弱的動靜,越水清規瞬間轉向了她的背後,黑霧彌漫過去,又是一陣金鐵碰撞的聲音,但還沒等她鬆一口氣,她就忽然感覺到胸口一痛,是利劍從背後穿透了她的身體。


    而黑霧散去,在她眼前的,剛剛發出聲響的,是另一把孤獨的劍。


    很顯然,那隻是誘餌。


    “你的性命我收下了。”男人壓低了聲音。


    然而就在他要抽出劍身的時候,安菀忽然握住了劍尖。


    “是你的性命,我收下了。”


    再一次的劇痛席卷了她的全身,但這一次的傷害來自她的正麵,燈光亮起,那些黑暗像是玻璃鏡子一樣碎裂開來,而正麵給了她一刀的女人正朝著她笑,半點沒有身為醫生的自覺。


    異能力,請君勿死,發動。


    趁著這個接觸的瞬間,偵探社最多情的男人已經靠近了她身後的男人,異能力發動之下,這家夥直接被按倒在了地上,失卻了反抗的能力。


    而穀崎潤一郎在一旁鬆了一口氣。


    今天這場戲的大主角是細雪,但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是安菀主動提出了要做誘餌,這才讓對方沒有產生懷疑。


    畢竟刀劍入肉的痛苦是實打實的,誰會想到她會選這樣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


    “快快收拾現場,被亂步看到我會被打死的。”


    與謝野的治療方式讓安菀痛的滿地打滾,但是她腦子裏還記得清理現場。


    這次捕獵兇手原本就是亂步的計劃,但是這個計劃從一開始就被廢置了。


    他想了另外的計策,是相比之下少了許多風險的那種,是安菀套了宮澤賢治的話,然後強行把其他社員也拉下了水。


    “你這麽怕被亂步發現,幹嘛不用另外的計劃。”


    與謝野叼著糖問。


    “和亂步的原因一樣,我也不希望亂步涉險——嗷嗷嗷你輕點會死的會死的真的會死的!”安菀大唿小叫,“如果非要有個人倒黴的話,還是我入地獄吧,到時候記得對口供知道麽?就說采用了計劃三,就是那個大家都不用受傷的那個計劃,總之亂步就應該開開心心的,當世界第一的名偵探,不用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什麽小事?”有男人的聲音平靜的問道。


    安菀:……


    “我剛剛是不是幻聽了,我怎麽聽到了亂步的聲音,他不是今天留在偵探社整理資料麽?我還托七海誠多拖住他一會兒的?”


    與謝野目露憐憫,但口吻卻殘忍,“你沒聽錯,就是亂步提早迴來了。”


    躺在地上的傷員抬頭,和貓貓進行了長達三十秒的對視。


    然後她看了看周圍的一片狼藉,看了看與謝野手裏的刀以及她衣服上還未幹涸的血跡,危險的雷達瞬間被拉到了最滿,她瞬間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


    於是她哭著撲了過去——


    “我不跪搓衣板!鍵盤也不跪!榴蓮絕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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