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聽到的看到的,哪吒一無所覺,在他眼中,隻見到前麵的小金龍突然不動了,呆呆的浮在水中,就跟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他心下一凜,立刻遊過去,伸出手想要將她喚醒,卻被一道看不見的水牆擋住了,小金龍依然不遠不近的橫在那兒,任憑她怎麽喚,都沒有半點反應。


    不好!


    他退後兩步,火尖槍劃了一道弧,用足十分功力朝水牆打去,水牆紋絲不動。


    可惜這是在水中,風火輪轉不動,便是火尖槍的威力,恐怕也要大打折扣。


    水,火,他突然張開嘴噴出三昧真火,凡火怕水,但三昧真火卻不一樣,這水中無靈氣,火能灼水。


    果然,水牆似乎融化了一層,他還來不及高興,又以極快的速度補上了。


    哪吒並不氣餒,隻要有破綻,就有辦法打開!


    他在外麵鉚足了力氣想要將三公主救出來,敖寸心在裏麵同樣一無所知,她看著水靈珠,眼裏盡是驚奇。


    水靈珠晶瑩剔透,圓滾滾的,表麵浮著柔光,在珠心,還有一抹水色,清澈透明,那是最純粹的顏色。


    她從未見過這般好看的珠子,之前送給青鳳那顆夜明珠,跟水靈珠一比,一個是天上的白雲,一個就是地上的渣渣。


    她忍不住湊上前,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隨著她的動作,水靈珠裏麵的水似乎還晃了晃。


    “你要取走水靈珠嗎?”那道聲音又說話了。


    “可以嗎前輩?”她抬起頭,四處張望,想要找到聲音的主人。


    “前輩,我有個,有個朋友,需要水靈珠的水靈之力,不知可否將水靈珠借予晚輩,用完以後,必定歸還。”


    原本以為水靈珠是無主的,可如今看來,怕是有主人,強取豪奪有點不符合她的作風,況且這個不知名的前輩不知底細為何,若是個壞蛋也就罷了,若不是,就不太好了,而且這個聲音,讓她莫名覺得有些親近。


    等了一會兒,那聲音還沒說話,敖寸心便繼續補充道:“若前輩有什麽條件盡管開口,小龍力所能及絕不推辭。”


    那聲音還是沒開口。


    “前輩?前輩?”


    那道聲音似乎歎了口氣,總算是開口了:“你拿走了,就是你的。”


    咦?這麽好,送給她?


    敖寸心眼裏浮起幾分戒備,自以為藏得很好,天上掉餡餅,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就像漁夫撒餌,是為了抓魚,這個道理她一百歲的時候就知道啦!


    “無功不受祿,水靈珠乃是天地初開誕生的寶貝,如此貴重,晚輩不敢拿。”


    “天地初開,天地初開!小金龍,若你心下不安,便同本座講講外麵的事吧。” 那道聲音似歎息,又似在笑。


    外麵的事,什麽事?


    好歹她講故事已經有經驗了,把在鳳族講過的巫妖大戰以及之後的天地局勢又講了一迴,不過這位前輩看守水靈珠,應該也是屬水相的,為了顯示自己的確有能力滿足他的條件,她特地把龍族大誇特誇了一通。


    “一夢一世界,巫妖亡,人族興,滄海桑田,滄海桑田啊!”


    那聲音又哈哈大笑起來,隻是聽起來有些悲涼。


    又是一道微光閃過,一條金色巨龍的虛影出現在敖寸心麵前,巨龍擺了下尾巴,變成了一個須發金黃的老者。


    敖寸心垂下眼睛,心下震驚,看龍看爪子,她方才大致數了下,這位前輩至少有八隻爪子呢,八爪金龍,傳說中的龍神啊!她的神色變得更加謙恭,跪下拜了三拜:“晚輩西海敖寸心,見過前輩。”


    老者雙手負於身後,待她磕完頭,才點頭說道:“起身吧。”


    話音一落,便有一股力托著她站起身來。


    老者清清淡淡的看了一眼敖寸心,心裏悠悠長歎。


    龍族竟然出了這般有禮貌的小龍,半絲血性也無,修為還這麽低,怎麽能不讓他歎氣?!想想洪荒之時龍族何等霸氣,想要什麽直接取來便是,還需要借?借什麽借?!


    後來要見她兩分小心三分戒備,這才稍微覺得安慰了那麽一點點,總算沒有蠢到無可救藥。


    隻是聽她講了外麵的事情之後,老者更是五味雜陳,世事變幻,莫過於此了,所幸龍族不全是她這般的,不然龍族還有什麽希望?


    想到這裏,他心裏又嫌棄了兩分,看到敖寸心恭恭敬敬的樣子,心情稍微好了一點,想到幾十萬年也就見過這麽一個活物,還是勉強和顏悅色的問道:“小金龍,你且說說,你是如何到得這無妄海的?”


    見老者開口說話,敖寸心趕緊雙手交握恭恭敬敬的施了個禮,將自己如何從無靈山掉入不死火山,如何在不死火山周旋,如何陰差陽錯趕上了鳳族內亂,老老實實的講了一遍,不過她自己狼狽的經曆就馬馬虎虎避重就輕略過了。


    在龍祖宗麵前,她也是要麵子的!


    “不想鳳族竟也如此不成器,七千歲才修成金仙還算天才?小金龍,你說你兄長,不到四千歲就修成金仙了?”


    “是不足三千歲!”敖寸心黑線,還有青鳳,自己明明說的六千多,怎麽六千出頭,怎麽就變成七千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我龍族的後輩比鳳族要長進!”


    敖寸心一本正經的跟著點頭,她大哥當然是最厲害的!


    老者看敖寸心順眼了許多,雖然兩扇,但好在有幾分小聰明,講義氣,心正有勇,身為龍,若連掙脫困境的勇氣都沒有,豈配稱為龍?


    還是鳳族那些,甘於被困不死火山的,連血氣都沒了,還叫什麽鳳凰,幹脆叫山雞算了。


    想到老對頭,數十萬年的孤寂,什麽氣性都磨平了,他長歎了口氣,罷了罷了,天意如此,天道如此,他自己尚且抗衡不得,這出生不到一千年的小龍又能如何呢,看敖寸心順眼了幾分。


    “小金龍,老夫也給你講個故事吧。”


    龍鳳大戰之後,世人皆知祖龍帶領龍族避居四海,祖鳳帶領鳳族到不死火山,祖龍祖鳳傷重坐化,天下太平,卻不知還有後續。


    龍鳳大戰是劫,世界幾近毀掉,鴻鈞以身合道,方穩定了世界。


    造成了因,便要承擔果,為了給兩族謀得一線生機,祖鳳以神魂對天道立誓,全族拘於不死火山,永不得出,除非鬥轉星移,海水倒流,更以身化結界,將鳳族圈禁於此界。


    並非隻有祖鳳受罰。


    無妄海乃龍鳳大戰中死去的生靈所化,那些生靈有花草樹木,飛鳥蟲魚,死後魂靈不散,化為煙霧,飄飄忽忽到了不死火山附近,被火氣蒸騰,落下變成了水,與流入此地的弱水融和,又成了海。


    這些水有怨氣,有不甘,也有希望和憧憬,波濤洶湧,翻騰不休,這也是海水發苦,四周寸草不生的原因。


    天道以星辰為陣,水靈珠為陣眼,祖龍神念為陣靈,鎮壓無妄海,祖龍的神念是鳳族結界的守衛,無妄海也是祖龍神念的囚籠。


    隻有取下水靈珠,才能釋放祖龍的神念,破解陣法,而隻有具有祖龍血脈的龍族才能突破祖龍的神念進入陣內,而龍,是過不了不死火山的,這是一個死結。


    天時地利龍鳳和缺一不可,幾十萬年,這一日終於到來了。


    老者說完之後,看向敖寸心:“小金龍,如今,你可知當如何做了?”


    敖寸心目前還處於震驚之中,這,這真的是老祖宗的啊!


    “您,您竟然是…”


    老者搖搖頭:“老夫不過是祖龍的神念罷了,祖龍身軀已經化為龍潭,正是你們龍族蘊養元神之地,莫非你族中未曾告訴你?”


    敖寸心搖搖頭,她隻知道龍潭是龍族聖地,輕易不讓進的,堂兄敖丙便泡在裏麵養傷,並不知乃祖龍身軀所化。


    “無妨。”老者看看天空,星辰正在逐漸變幻方位,星光撒下來,落在水靈珠上,熠熠生輝。


    “時辰到了,小金龍,去把水靈珠取下來。”


    敖寸心有些猶豫。


    老者驚奇道:“怎麽?你不想放那些鳳凰自由?”


    不該呀,以這孩子的心性,不該這般才對。


    她搖搖頭:“若我取下水靈珠,那您呢?”


    神念為陣靈,陣既破,靈焉能在?


    老者哈哈大笑:“小金龍,你是在擔憂老夫?此處於老夫,並非福地,實乃囚籠,數十萬年的孤寂,終於可以結束了,老夫高興尚來不及呢!”


    “可是…”


    老者擺擺手:“老夫等了這數十萬年,早就該迴歸天地了,小金龍,你可願放老夫自由?”


    她點點頭。


    老者笑道:“去吧,去吧,莫耽誤了時辰。”


    “我該怎麽取?直接拿下來嗎?”


    “想怎麽取就怎麽取!”


    “那,我去了?”


    老者憋不住了,眉頭一皺,怒吼:“趕緊去!磨磨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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