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麽?”蔣明裏見梁昔盯著楚王車隊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迴神, 問了一句。


    梁昔收迴目光,“沒什麽, 見到了個熟人。”


    “什麽熟人?莫不是你相公?他在楚王侍衛隊裏?!”蔣明裏精神一振, 梁昔來京尋夫一事, 梁昔的幾個朋友都知道,他也知道。


    梁昔頓了頓迴頭看著他, 微笑著,“為什麽一定是護衛隊?就不能是楚王本人嗎?”


    蔣明裏自然看不出裝出小仙童姿態的好友背地裏的心思, 撇撇嘴道:“怎麽可能?且不說楚王從未失蹤過,便是失蹤,哪有那麽巧就落你手裏了?而且,楚王自幼在京城長大,我們這些人也算是聽著他的消息一同長大的, 楚王不是那種見異思遷,恢複記憶後就拋妻棄子的人。”


    “知人知麵不知心, 他身份貴重,他的妻子未來是要做國母的,我哪裏配得上?說不準, 他就是那麽想的。”梁昔垂下眼簾。


    “得了吧!”蔣明裏第一反應肯定是不信的,不過片刻之後, 還是有些猶豫,目光都有些閃爍,“你認真的?”


    梁昔望著蔣明裏,許久沒有說話, 突然笑了起來,“當然不是,我怎麽可能跟楚王有關係呢?人家是什麽身份,我是什麽身份?”


    “唿……”蔣明裏鬆了口氣,搖搖頭無奈道:“你呀!看著倒是乖巧,可是跟你處久了,才知道你是個多惡劣的人。”


    “惡劣嗎?”梁昔一臉無辜的眨著眼,伸舌頭舔了下牙床,目光瞬間帶了些兇意。


    蔣明裏配合的抖了抖,做出害怕的模樣,又笑了起來。雖然好友性格惡劣了些,但是他長得好,人又善良,蔣明裏怎麽可能怕他?


    梁昔若無其事的跟蔣明裏道別,若無其事的迴了醫館,卻並沒有如往常一樣開張營業,而是把自己關在臥室裏,許久沒有出來。


    次日,梁昔便恢複了正常,或者說,是表麵上恢複了正常,梁昔坐在醫館裏給人診脈,醫館裏雖不算人滿為患,但是小神醫的牌子在那裏杵著,梁昔的醫館也不缺病人。


    門外,有個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打量了梁昔許久。


    “排隊排隊!”身後的病患不滿道,小神醫這裏向來沒有空閑的時候,所以求醫的病人都要排隊等候,這人上來就插到前麵,是什麽意思?


    “知道了,我就看看,我不是來看病的。”中年男子皺眉道。


    梁昔抬起頭來,確認自己不認識對方,也就問了一句,“這位大叔有什麽事情嗎?”


    “你就是梁昔?”對方似乎在確認什麽,但還是抱有懷疑。


    梁昔容貌大變,若是以前的熟人確實是認不出他的,梁昔一時間沒有說話,畢竟,在京城裏,他以前的熟人沒有幾個,最有可能的還是小胖子的生身父親一家,梁昔笑了笑道:“我就是梁昔,這位大叔是?”


    “你不認識我了?”對方聽梁昔承認自己身份,剛點了點頭,又聽梁昔後半句話,驚訝的指了指自己。


    梁昔無辜的搖搖頭,“確實是不認識的。”


    “我是梁侯府上的管家,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梁正祥道。


    “梁侯?”梁昔笑了,“這位大叔找錯人了吧?我與梁侯可沒什麽關係。”


    梁正祥一愣,一時間又不確定了,他是聽旁人說起安明街這邊來了個叫做梁昔的小神醫,據說與譚姨娘長得有幾分相似,他這才過來看一眼,長得確實是與他印象裏的梁昔很像,隻是瘦了些,但是他印象裏的梁昔憨傻癡肥,跟麵前這個乖巧機靈的小神醫氣質上又不像是同一個人,他一時間竟不敢確認了。


    見梁正祥愣住,梁昔搖搖頭,道:“您要是沒什麽事兒,就先出去吧!我們這裏都是得了病的,萬一您沾染上了什麽,傳迴梁侯府上就不好了。”


    梁昔這麽一說,梁正祥也是一驚,連忙退了出去,又在門口站了會兒,他還是覺得梁昔就是他們府上趕走的小公子,可他不是被送到百裏之外的周家莊去了嗎?怎麽出現在這裏了?而且還變成了個大夫?他印象裏,梁昔蠢笨不堪,譚姨娘可從未教過梁昔什麽醫術。


    難道真是誤會了?梁正祥不敢確認了,轉身離開,還是迴去派人去周家莊打探一下才是正經,雖說梁昔已經被除族,但畢竟是府上出去的,還是要確認下這人到底是不是才行。


    梁昔見他走了,也沒有理會,他的身份很好探查,便是隱藏,也藏不了多久,反正他已經是被除族的了,梁侯府便是知道了他就是梁昔,也管不著他,最多是彼此礙眼罷了,他還嫌棄梁侯府礙眼呢!


    梁昔把這樁事放下,給麵前的病人診治,門外,突然熱鬧起來,幾個侍衛打扮的男子湧了進來,其中似是領頭的一個人拿著一張請帖進來,恭敬的交給了梁昔,道:“梁大夫,這是我家主人的請帖,還請梁大夫於酉時在明凡居一聚。”


    梁昔接了過來,“你家主人什麽病?”


    對麵的人一愣,尷尬笑了笑,“梁大夫誤會了,我家主人請梁大夫吃酒。”


    “沒有病請什麽大夫?”梁昔擰起眉頭。


    侍衛無奈繼續賠笑,“梁大夫還是先看看請帖再說。”


    梁昔打開掃了一眼,果見上麵的落款是殷韶景,他就知道!他來京城之後一直低調行事,與人交好,卻也沒認識什麽權貴,能搞出這種陣仗來給他送請帖的,除了他沒有旁人了!


    梁昔淡淡的合上請帖,麵無表情的道:“你家主子確定是請我吃酒不是治病?”


    “當然是喝酒,我家主子沒病。”侍衛強調。


    看到他主子的名諱了吧!覺得榮耀了吧!要不是全京城的姑娘哥兒都盯著他主子,他們也不會如此隱藏身份,隻稱唿主子而不是楚王了,想來梁大夫此刻也是受寵若驚,不敢置信了吧!


    侍衛想了想又補充道:“梁大夫不必妄自菲薄,我們主子很欣賞你的醫術和為人,是真心想要與你交好。”


    梁昔挑挑眉,“妄自菲薄?”


    “嗯……”侍衛有點懷疑自己說錯話了,好歹也是楚王府拿得出手的門麵,侍衛還是有點眼力見的,連忙改口,“是我說錯了,主子已掃榻相迎,還請梁大夫準時赴約。”侍衛拱手一禮。


    “放心,我一定帶好藥箱,準時赴約。”梁昔頷首。


    “額……”為什麽這個梁大夫就放不下治病這一茬了呢?楚王真的隻是想請他吃飯,不是治病啊!


    見侍衛神色間有些無奈,梁昔道:“上次有幸見到你家主子,雖然隻是遠遠看了一眼,但我斷定,你家主子有病,得吃藥!”


    侍衛一驚,“梁大夫,這話可不能亂說的。”


    “是否亂說,你迴去問問,你家主子,是不是腦子有病。”


    侍衛一頓,為啥他覺得這話聽起來不太像是好話呢?梁昔已經繼續道:“總之,我帶藥箱去,自然有我的道理。”


    侍衛想了想,覺得梁昔想帶就帶去好了,主子身邊那麽多能人異士,侍從暗衛,還能讓個大夫傷了他不成?若真的是有病,也正好給治療一下,總之沒啥大礙,也就拱手道:“那就麻煩梁大夫了。”


    傍晚,梁昔早早的就關門歇業了,背上了藥箱去了明凡居,整棟明凡居已經被殷韶景包了下來了,侍衛遠遠看到梁昔,上前拱手相迎,“梁大夫來了,快請上樓,主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梁昔看了眼他,正是白天給他送請帖的人,梁昔頷首之後,背著藥箱上了二樓,明凡居臨水而建,二樓整個就是觀景台,外麵便是淄水湖,淄水湖乃是京中一景,平日夜裏,水上飄蕩著無數花船,燈火通明,靡音繚繞,而在明凡居二樓,正能觀賞這湖中美景,甚至耳邊,也隱約可聞遠處的樂聲,卻不真切。


    殷韶景正趴在欄杆上往外瞧著,屋內的燭光映亮了他半邊側臉,而他發著呆,看起來還是那麽呆呆傻傻的,一時間,梁昔甚至有些恍惚,仿佛還在那小縣城裏的客棧前,而這數月分離也從未有過,舊人如故,好似下一刻,他的阿景就會起身笑著迎向他,叫他一聲‘昔昔’。


    梁昔鼻子一陣酸澀,眨了眨眼,才壓下想要漫出的淚水。


    “主子,梁大夫來了。”身後,有仆從低聲迴稟了一聲,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殷韶景這才迴過頭來,燭光打亮了他整張臉,身上的配飾金玉,服飾上銀線精心繡製的花紋,在這光亮下似乎活了過來,各自流轉著光輝,宣示著主人身份的貴重。


    “阿……”景。


    “梁大夫,你來了。”殷韶景笑著迎了上來,梁昔覺得,自己不用再說什麽了。


    “快請坐。”殷韶景恭謹有禮,做足了優雅姿態,完美的展示了他良好的教養,正如任何一個翩翩公子那樣,卻又比旁人多了些英武貴氣。


    梁昔收斂神色,微微垂首,“楚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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