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王,宗像禮司。


    身穿青色製服卻讓人覺得很不爽。這個青年還帶有維持“秩序”的守護神氣息,優雅地揺晃著製服下擺,流暢地走著,有種壓倒性的存在感。


    他身後是一群排列整齊的青服。其中唯一的一個女性,也是唯一一個十束認識的,淡島世理。


    “有何貴幹?”


    周防尊如同帶著地獄業風而來,震得青服們表情僵硬,滿頭大汗。不僅是他們,十束也有同感。


    而且,還隻是剛開始。


    宗像的目光掃過周防尊懷裏的真夜,便把視線定在周防尊身上,道:“剛才失禮了,赤之王。”


    十束斜了周防尊一眼,對方那句“剛才失禮了”明顯惹怒到他,他的麵相變得更加兇狠。


    “給我滾。”


    仿佛這是最後通牒,周防尊不屑地丟下這句話。哪怕是地獄的獄卒聽了,也肯定會乖乖地拚命逃開。


    但青之王卻平靜地說:


    “根據scepter 4的業務,有必要找你們的矢俁談談。可以把他交給我嗎?”


    矢俁恐倶了。


    不止如此,青之王又說道:


    “啊,還有那兩個,我也要一並帶走。他們還沒登記,有很多事要問。當然,”他一頓,看向真夜,“我也很想和你好好聊聊關於‘救命之恩’,你想怎麽還的問題。”


    宗像充滿知性的容貌露出微笑。


    然而下一秒,宗像的視線就被周防尊阻斷了。


    周防尊整個人把真夜擋的嚴嚴實實的,用充滿厭惡與敵意的語氣,道:“你沒有教養嗎,他人的東西不要覬覦的道理都不知道嗎。”


    “真是好笑,居然能從一個混混嘴裏聽到‘教養’兩個字。”


    宗像盡管舉止從容優雅得無可挑剔,這種掩飾不住的唯吾獨尊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這……十束啞口無言,糟糕,這是跟王最合不來的類型。而且最最糟糕的……十束看向真夜,歎了口氣……真夜啊,你的罪孽到了地獄都會被嫌棄的。


    周防尊露出了獠牙,“……我隻再說一次,給我滾。看了就礙眼。”


    青之王唇邊露出的微笑緩緩地變了,眼鏡後的雙眼眯了起來,“你不是不想指示別人嗎。”


    周防尊揚起嘴角,這是野獸般的笑意。十束的焦躁到達了極點。


    “等、等等!”十束情急大喊,“那個,真夜,你快想想辦法。”


    真夜的話肯定管用。十束直覺如此。


    可是真夜眨呀眨呀眼睛,頭上浮現一個問號,“想什麽辦法?”


    “當然是阻止的辦法!”


    “……”哈……


    真夜瞅了瞅周防尊,再瞥了眼對麵的宗像,實在不理解十束是怎麽想的。這兩個人都氣成這樣了,不打一架才會出問題吧。


    於是真夜道:“多多良,你不是說過,憋著對身體不好嗎?”


    一直搬磚頭砸自己腳的十束:“……”


    真夜轉頭,對著周防尊和宗像說了一句,“理智這種東西,遇到特定的人是不會起作用的。所以,你們幹脆打一架算了。”


    周防尊和宗像沉默,但其實,真夜這話完全說到了他們心坎裏。


    而十束和淡島則異口同聲:“你別煽風點火!”


    真夜……選擇沉默。恰巧她口袋裏終端響了,她拿出來一看,突然“啊”了一聲,神情變得有些焦躁。


    十束一驚,“怎麽了嗎?”莫非又是什麽突發事件?!


    真夜滿臉震驚,“我忘記今天晚上輝夜要請我吃雪花牛肉了!”


    “……”十束木。


    十束:“你要去?!現在?!這個時候?!”


    “抱歉多多良,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歡雪花牛肉!”


    真夜那雙漂亮的紅色大眼睛閃閃發光,在黑夜裏顯得格外漂亮。她這樣說道,然後“呲溜”一下,跑沒影了。


    十束:“……”


    淡島按了按自己抽動的額角青筋。不管是在平常,還是在兩個王麵前,這樣的真夜,淡島委實佩服。真不愧是真夜!


    宗像微微一笑,“真的是很有趣啊,真夜。”


    周防尊怒視著青之王說道:“宗像,你想被打嗎?”


    糟糕,十束的臉刷地白了。


    怎麽能打架呢?!不管怎麽說,周防尊是赤之王,宗像禮司是青之王,他們的爭鬥足以改變整個國家地形,這不是開玩笑的。


    “……周防尊。我就當你隻是脊髓反射,不是真的在說話好了。”宗像微笑著,緩緩上推眼鏡,“先拋開兩個權外者,你保護那個矢俁有什麽意義呢?不如把麻煩人物交給我們。讓我們承受一些「吠舞羅」現在的麻煩事吧。”


    周防尊冷哼了一聲,緩緩地取煙。


    他從盒子裏拿出一根煙,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機,點火,緩緩地吸上一口,再悠然地噴出煙霧,然後用下巴對著青之王——腰間的佩刀,隻說了一句:


    “拔刀吧。”


    “王、王……?!”十束驚叫道。


    與此同時,青服那邊也有了反應。


    “——室長!”淡島用尖銳的聲音請他下指示。


    十束連忙擺好陣勢。如果兩個王之間爭鬥,那他就得一個人對付現在站在麵前的所有scepter 4隊員了。他伸手去拿終端裝置找人支援,腦子裏還在懷疑這是不是真的,順便再埋怨一下真夜居然這時候跑去吃牛肉!


    “……沒得商量了是嗎。”宗像歎了一口氣。


    接著,用異常冰冷,達到絕對零度的眼神,說:


    “淡島君,部隊的指揮交給你了。我要控製住周防尊。這段時間內,請確保抓到矢俁大智和其他人,之後撤退。盡快結束這場戰鬥。”


    周防尊緩緩抽口煙,煙頭在慢慢燃燒著。他噴出一口煙霧,用手指丟掉香煙。才剛開始燃燒的煙頭掉在腳邊。“沙沙”,他用腳底踩滅了煙頭。


    接著,周防釋放出「力量」。


    他的全身都被火焰包圍。漩渦狀的火柱烤幹暑氣,他的每個細胞都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解放感。


    十束大喊著,但他的聲音被火焰吞噬了,周防尊根本聽不到。


    而宗像同樣迸發出青光。


    這青光周防尊見過,在真夜身上。但是為什麽呢?同樣是青光,這個男人的「力量」真是讓人生厭。


    嘛,無所謂。反正是個欠揍的。


    周防尊積累已久的,沉澱凝固的焦躁被加熱煮沸,直至沸騰,內部升起無數充滿破壞衝動的水泡。


    現在已經不可能控製住局麵了。而唯一能控製場麵的,已經跑去吃牛肉了……


    “全員拔刀!”淡島下令,跟在後麵的隊員們隨之一一拔刀。


    出鞘的刺耳聲在重疊,白刃閃著寒光。揮舞的佩刀反射著太陽,讓人聯想到水麵跳躍的魚群的閃光。


    所有隊員都發出跟宗像相似的青光。拔刀的動作等於是發動“力量”。就算換了王,族人的特性是不會改的。他們是以守護為主的戰鬥風格。


    在周防尊的虎視眈眈下,宗像跟著部下將手伸向腰間。


    可宗像卻沒有拔刀。而是打開金屬扣,將劍鞘拿在手上。


    周防尊很清楚自己討厭這個人,但沒想到會到如此生氣的地步,“宗像,怎麽了?父母沒教你怎麽用刀嗎?”


    “對付區區混混,警棍會比軍刀有用。要是讓最重要的‘前輩’受傷,我會心疼的。”


    宗像如此說道。


    如果單單是挑釁,宗像還不至於討厭對方到惡心的地步。當作一場賭博吧,現在他腦海裏想到的是迦具都隕坑事件。也就是說,他並不打算認真應戰。


    迴避最壞的結果,可以說是身為王很自然的判斷。哪怕不是王,知道那件事真相的,所有人都應該會做同樣的判斷。宗像的目標是矢俁。在部下追捕那人的期間,他隻需要“壓製”周防尊。


    宗像沒打算認真戰鬥。所以,他不拔刀。


    對周防尊來說,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別人這麽看不起了。


    有意思。


    周防尊還是第一次知道憤怒到極點會如此有新鮮感。


    “……十束,帶他們走,去跟草薙會合。”


    “王?!”


    周防尊能感受到站在自己身後的十束動作有多麽慌亂。雖說十束的逃跑能力很不錯,但要帶著矢俁和兩個少年,沒法對付這麽多對手。因此要為他們爭取逃跑的時間。


    周防尊將放在宗像身上的視線移到他身後的部下身上。而那群隊員們明顯感到很緊張——可他們卻毫不膽怯,鬥誌昂揚。沒想到新建立沒多久的部隊會有如此高的士氣。


    可惜,這些人還嫩著呢。


    周防尊舉高右手,好讓對方看清自己。宗像的表情變了,但隊員們還是充滿輕視。


    周防尊哼了一聲,對著部隊揮下手臂。


    從周防尊站著的地方立刻升起火柱,咆哮著往上竄,像翔龍般衝到隊員們的腦袋上。


    “什麽? !加強結界——”隨著淡島的喊叫,整個部隊都被火焰吞噬了。


    “劈啪”作響的聲音,瀝青路的表麵融化,在紅色的熱浪中搖晃。


    火焰和轟隆聲肆虐著地麵,呈放射狀散開。周防尊任由自己放出的火焰餘波肆意亂竄。


    但在下一刹那,兇猛的火焰就被青光掃滅。


    在蹂|躪著馬路的火海中央,冰冷而硬質的光芒如青色冰山般出現。巨大的結界保護著裏麵的第二小隊全體隊員,割裂開火海。火焰完全消失後,如同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熠熠生輝。


    “……真是意外。”


    宗像將收在劍鞘裏的佩刀揮向一邊,保護了自己的部隊。


    “傳說中力量強大的赤之王,居然會先攻擊我的族人。實際上,你的興趣是欺淩弱者嗎?”


    這可不是什麽優雅的嘲笑。刹那間保護了部下的王,用冰山般的眼神盯著周防。


    周防尊哼了一聲:“沒想到會這麽說,明明是你帶手下來鬧事的。”


    宗像抬了抬眼鏡,將視線投向周防背後。那裏已經空了。看來十束沒有浪費周防製造的機會,已經連同矢俁等人離開了戰場。不然他怎麽可能帶著矢俁和那兩個未成年人跑掉。


    “原來如此。你在為朋友們爭取逃跑時間。真是令人羨幕的友情啊。不過,我已經在附近布置了部隊。在把事情鬧大之前,想請你「幫個忙」。”


    “現在要我「幫忙」,真是好厚的臉皮。引以為豪的結界就起這種作用嗎?”


    “我是在擔心你。自命不凡的赤之王總是替自己找理由。”


    “讓我告訴你,宗像。這麽顧及上頭和麵子,不過是在虛度無聊的人生。”


    “沒想到吃飽就睡,過著野狗般生活的人還好意思說我。”宗像的語氣依然平靜。


    周防尊噗嗤一笑,情緒更加高漲了,“如你所願……可不能讓你失望了。”


    “啊,真是好大口氣,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宗像說完,一收挑釁的語氣,揮舞佩刀說:“淡島君,你們撤退,采取迂迴戰術追蹤他們!”


    “是,是!”淡島語氣有些虛浮,卻也立刻迴頭整頓部隊,發出指令。


    這群人的士氣並沒有因此而消沉。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想再拖些時間。周防操控「力量」,一口氣將火焰升至高點。


    他希望快點融化宗像製造的結界。可他沒料到,被凝結光芒包裹著的宗像在一瞬間縮短了雙方的距離,保持平靜的表情,用鞘端刺向他。


    這是輕巧而優雅的一擊。但宗像沒想到周防尊能輕易用雙臂擋住他的衝擊。


    宗像不禁睜大眼睛,“什麽?”


    青之王的一擊被炸裂成飛舞的火星。


    周防尊釋放的「力量」消散掉一部分,剩下的力量集中起來反製宗像的攻擊。可是,正當周防尊這麽想的時候,收迴來的「力量」落空了。


    宗像預料到這是周防尊反擊的絕佳時機,於是在體內轉換「力量」,然後流暢地操控佩刀,用劍鞘向周防尊腳上掃去。


    周防尊不禁切向後方,以防中招。天地逆轉時有種不妙的感覺,但已經來不及了。周防尊使出的「力量」在上升,趁沒放出前固定住周圍。


    在他落地之前,宗像的追擊氣勢洶洶地來了。那把佩刀還沒脫去劍鞘,嗚嗚作響地持續攻擊。


    周防尊承受住對方的攻擊,卻施展不開。於是,他就被宗像打進展示窗,衝進大樓一層的店內。破裂的窗戶湧起火焰與粉塵,像被火箭炮攻擊過一樣。


    宗像的製服下擺翩翩掀起,旋轉著劍鞘。


    考慮到迦具都事件帶來的嚴重後果,宗像希望能避免正麵衝突,排除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那麽,如何做才能讓對方束手就擒呢?宗像不停地假設戰術,相互比較,衡量優劣。


    可就在這時,宗像聽到極其詭異的聲音。令他懷疑起自己耳朵有問題。


    他聽到了笑聲。


    是渾厚而低沉的聲音。伴有狂怒,同時又帶著興奮的笑聲。


    隻見周防尊彈飛進去的那家店泛起鮮紅色。店內被高熱所炙烤,一切開始溶解。如同活火山爆發,一束炙熱的火焰噴發出來。


    宗像一驚,迴頭,就看到,從滾燙的岩漿底部出現了一個男人。


    那雙銳利而猙獰的雙眼,比自己發出的高熱還要熾熱,比纏繞自身的劫火還要不祥。


    “不好意思。”周防尊說道:“原來如此。真是高出了我的期待。很好,宗像!”


    宗像背後一寒。他不禁咂舌。自己失敗了嗎?他皺眉自問。


    此處已經燒成火海。


    宗像一邊考慮滅火,一邊平靜地握好收在鞘裏的佩刀。他在推算周防尊的下輪攻擊。根據情況,從多個方案中選擇對應的方法會更有效率,他已經備好萬全之策了。


    可是——


    宗像不經意地發現,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我出手咯。”周防尊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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