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地處東城最繁華的一片地界,往日裏燈火如晝,商旅輻輳,行人來往絡繹不絕。


    而今才不過一更天,此方天地,就隻剩無邊冷月與肅殺凋敗,


    周府依舊是這裏喧囂的中心,隻是此刻的熱鬧鼎沸,更像是流星劃過天際最後的燃燒。


    原本寬敞大氣的院落,由裏到外,站滿了穿著不同家服的護衛,王家,唐家,趙家,一個不落。


    “你周家勾結魔修,引靈獸暴動,企圖殘害正道修士,這般不仁不義的行徑,絕非我正道所容!你還不快快交出魔修,認罪伏法!”


    他們叫囂著,如見了血的蒼蠅,蜂擁而至。


    揮舞正義的旗號,拿著所謂的證據,為了瓜分更多的利益,用劍,用刀,用他們的武器,以道的名義製裁昔日的盟友。


    “放你娘的狗屁,我周家絕沒有與魔修來往勾結,那唐家的小兒在你王家的獸坊出的事,與我周家何幹,欲加之罪,我周文博絕對不認!”


    不可一世的瘦高男人,此刻像一隻落水的狗,狼狽唿喊,但沒人會救他,大家反而迫不及待的上去踩上一腳,讓他徹底沒有出頭的機會。


    “你嘴硬有什麽用,你祖父已經衝擊元嬰期失敗坐化了,周家隻剩下你這個金丹初期,乖乖把東西交出,還能留你周文博一個全屍,否則把你周家徹底從杭都城裏抹去!”


    蒼蠅的耐心是極短的,對於案板上的這塊肥肉,他們垂涎欲滴,什麽臉麵,什麽道德,都不如那傳聞中的上品靈器更誘惑攝人。


    “東西?什麽東西?”穿黃色家服的周家人似乎也不明白,為什麽一夜之間,他們百年興盛的家族就變成了過街老鼠,眾矢之的了。


    “就是你們周家在靈脈裏挖出來的東西!”白衣家服的唐家人揚著臉,語氣傲慢,仿佛那東西的主人本就是他們。


    “和他們廢話什麽,直接殺了,到時候挨著找便是!”藍衣家服的趙家人一改往日沉默,殺伐果斷極了。


    “上!凡是周家的人,雞犬不留,一個都不能放過!”最後發號施令的,依舊是黑衣家服的王家,隻是往後若有人提起今日這場屠殺,汙名與罪過大半都得背在這下令的家族背上了。


    本就緊繃的氣氛,因為這聲令下一觸即發,雙方紅了眼向對方殺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白色,黑色,藍色,黃色,伴隨著貪婪與恐懼,交織在一起染成血色,刀劍相向,擦出刺耳的錚鏘聲,靈力碰撞,血肉模糊的慘叫聲,無辜者倒下,行兇者倒下,宛如一個人間煉獄。


    當穆容趕來的時候,周家的敗勢已成定局,黃色家服的人已經倒下九成,戰局已經殺到了後院,人性已經迷失在殺戮之中,這幫正義之師,將那些婦孺孩童視為牲畜一般,刀起刀落,血流成河。


    從地上在撿起一把不知道主人的劍,隱去身形,收斂氣息,混跡在不起眼的角落裏,遁著聲往後院找去。


    一路上,跨過無數屍體,鞋底沾滿了濕漉漉的鮮血,隨手將擋路礙眼的家夥斬殺踹開,穆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緊抿著唇,眼神冰冷,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她不是沒有心,隻是她太過清醒。


    這個世界的法則就是如此,弱肉強食,她救不了周家,練氣期的她哪怕重生十次,也沒辦法在這麽多人的圍攻下救下周家那麽多人。


    隨意泛濫的慈悲心腸,隻會牽連自己也被入泥潭深淵。


    隻是握劍的手越來越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


    她還不夠強,唯有強者才能真正護一方太平。


    周家的後院是園林式的布局,茂樹曲池,勝甲吳下,無處不是精雕細琢,可見家業之大,然後現在荒敗一片,到處都是激烈打鬥留下的破壞,血染荷塘,屍橫遍野。


    周博文領著周家最後的戰力死死護住身後的兒子,他渾身都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敵人的,不過顯然已經是強弩之末。


    他原本準備讓周家後輩子嗣從密道逃走,保留住家族的血脈,但是他們的行蹤很快就被那幫兇徒發現,追殺了上來,而當他拚著燃燒壽元才掙脫牽掣趕過來的時候,周家的直係血脈已經被殺得隻剩下他的小兒子了。


    雙方已經殺紅了眼,周博文雖然是金丹初期,但他靠著燃燒壽元的方式將修為強行提升到了金丹中期,一時間也未落下風。


    眼看著離密道越來越近,周家的護衛終究還是全軍覆沒紛紛倒在血泊之中。


    穆容掃了一眼在場的人,唐樘也在,依舊是被白衣的唐家護衛保護在中間的位置,他神情怡然,仿佛不是在看一場屠殺,而是在欣賞一出好戲。


    而他身邊的護衛,實力個個驚人,有一個臉戴麵具的甚至已經有了金丹初期的修為,但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出手,就隻是守在唐樘的身邊,白衣如雪,與這血腥的場麵格格不入。


    而唐樘似乎感知到有人注視的目光,朝穆容的方向看去,隻是穆容已經先移開了身形。


    一把挑開砍向少年的刀,穆容擋在了周博文兒子麵前,揮刀的人也不知道臉這麽醜的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反應不及,就被穆容挽起的劍花劍氣給掀翻了出去。


    扯著那少年的袖子就往假山密道口裏鑽,穆容迴頭,壓著聲同周博文喊道:“周兄當年你救俺,俺現在也舍命救你兒子,俺就不欠你周家了!”


    與周博文對視了一眼,雙方各自心領神會,穆容沒有再迴頭,拖著那個少年就往密道裏走,而周博文見兒子被帶走,不管那個人是為了什麽,隻要有一線生機,他也要幫他們爭取來時間。


    見穆容把人帶走,那幫人就想要衝上去,然而周博文卻主動撲上去用身體攔住了他們的追殺,並果斷選擇了自爆。


    金丹期的自爆極其可怖,就算是元嬰期的修士也不敢正麵抵擋,見周文博要自爆,紛紛放棄攻擊,落荒而逃,而一直護著唐樘的那個麵具護衛迅速掏出一張符篆,瞬間就帶著唐樘消失在爆炸中心的空間。


    轟的一聲,以周文博為中心的地方炸開,狂暴的能量仿佛要將這個空間撕裂扭曲,在他身邊沒能逃走的敵人都被波及了進去,重傷倒地,不知死活。


    而另一邊,穆容拖著那個已經丟了魂的少年拚命往密道外逃,這密道的出口聯通著杭都城郊外的一個破廟,七拐八拐找了半天路,才從裏麵跑了出來。


    外麵還沒有天亮,漆黑一片,穆容卻不敢久留,怕被人發現追殺上來,馬不停蹄地準備繼續往遠離杭都城的地方跑。


    可那個少年卻似乎剛緩過勁來,居然不管不顧的就要往密道裏鑽。


    “你幹什麽!”拎著他的領子,將人給拖住。


    “你鬆手!我要迴去救我爹!我娘!”少年赤紅著眼,瀕臨崩潰。


    穆容卻沒有心情照顧這個剛失去雙親的小破孩兒,她身體本就還沒有痊愈,單薄的很,拖了他一路,現在又倔的像頭牛一樣,已經精疲力盡,毫不憐惜的上去就是一腳踹飛了出去。


    “你爹娘都死了,你迴去也是送死!”


    被踹倒在地上,滾了幾圈在停下來,少年再也忍不住淚水,痛哭出聲,他見到穆容偽裝的模樣,先入為主的以為,穆容同那些殺他全家的人是一樣的壞人。


    “我就算死也要和爹娘死在一塊兒,才不要跟你一塊兒走。”


    看著他痛哭流涕的窩囊模樣,穆容調頭就走,再耽擱下去,隻會節外生枝,她對於拖油瓶毫無容忍度。


    “你就沒想過給你爹娘報仇嗎?”


    還是沒忍住迴頭,冷著聲問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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