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妃拜訪這日, 宋雲昭親自到將軍府門前迎接, 隻見巷子口緩緩駛過來兩輛馬車, 當先的一輛翠羽華蓋異常華麗。


    馬車在門前的石階下停住後,後麵的青帷小馬車裏率先下來幾個婢女, 她們上前撩開車簾, 扶出車廂裏麵的人。


    第一個下來的是著一身杏黃色齊腰襦裙的少女, 她身姿纖細, 容貌清麗,眉宇間英氣十足,正是清陽郡主蕭元苧。


    她看見迎上前來的宋雲昭後,明亮的雙眸一彎, 露出甜美動人的笑容來,嗓音清脆悅耳:“嬸嬸。”


    先前在行宮的那幾日相處, 宋雲昭十分喜歡這個活潑伶俐的小姑娘, 聞言她跟著臉上露出笑意,語氣親昵:“元苧。”


    隨後便見馬車裏先後下來兩位雲鬢高髻, 衣著華麗的婦人, 左邊的一位宋雲昭曾在圍場行宮時見過, 正是燕王妃。


    燕王妃身側的夫人著一身翠藍十樣錦百花裙, 膚色白皙, 體態豐盈,十分溫婉端莊,想來便是盧國公夫人了。


    宋雲昭含笑上前行禮:“見過王妃。”


    燕王妃不等她彎下.身子便扶住她,“好孩子, 咱們都是自家人,可不興這一套。”


    她說完後牽著宋雲昭的手介紹自己身旁的婦人,“這位是我娘家長嫂,盧國公夫人。”


    宋雲昭福了福身子:“夫人安好。”


    其實當初在圍場時盧國公夫人便見過宋雲昭,隻是沒有上前打過招唿,如今近距離看了,不由得在心中驚豔她的美貌。


    “來的路上王妃還與我說傅將軍的夫人貌美端莊,是個秀外慧中的可人兒,現在見了方知王妃所言非虛。”


    當初她隻知道宋家有個義女也就是如今的瑞王妃,曾在宴會上遠遠見過,是個極溫婉的女子,舉手投足間也落落大方,在一眾貴女裏頗在出挑。


    隻是後來在行宮時,她初見宋雲昭便被那惹眼的容貌所吸引,向身邊的夫人打聽了一下才知那是平西大將軍的夫人,宣平侯的嫡長女,此前因為眼睛的原因甚少出門,猶如明珠蒙塵鮮為人知,一朝複明後便大放異彩,讓人想忽視都難。


    燕王妃在一旁笑著道:“我可沒與你說假話,這般俊俏乖巧的小姑娘任誰見了不喜歡?便是臨淵那等清冷的人見了都迫不及待地請我去宣平侯府提親呢。”


    當初他們二人成婚時,半路上瑞王設計調換了新娘,臨淵更是冒著觸犯天家的風險硬生生在瑞王府大門口將人奪了迴來。


    世人常說溫柔鄉,英雄塚,可見沒錯。


    宋雲昭被她們二人合起夥來誇得有些臉紅,她有些羞澀道:“王妃與夫人謬讚了。”


    燕王妃見她一張芙蓉麵上透出兩團紅暈,平添幾分動人風情,“這是個臉皮薄的,那咱們就不說了。”


    宋雲昭見此便請她們進府,一路往正廳的方向走去。


    蕭元苧目光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景色,隨後看向宋雲昭詢問:“嬸嬸,怎的沒見到小阿梨?”


    身旁的燕王妃聞言忍不住伸出纖細白皙的食指點了點她光潔飽滿的額頭,語氣無奈道:“按輩分,你得喚阿梨一聲表姑姑,怎能這般沒規矩地叫她名字?”


    蕭元苧下意識縮了縮脖子躲著母親的手指,然後俏皮地吐了吐粉舌。


    小阿梨還沒她大呢,她可叫不出姑姑。


    宋雲昭看得好笑,在一旁道:“她被掬在瓊玉閣習字呢,也不知今日你會來。”


    說完後她轉頭吩咐身後的流螢去瓊玉閣請阿梨過來。


    前段時間阿梨跟著嬤嬤學完規矩禮儀後,傅寒關便又為她請了一個女先生,想著讓她習點字也是好的。


    一行人到了正廳後,很快便有下人上來奉茶,寒暄了片刻,便見流螢帶著阿梨過來了。


    因著學習了一段時間的禮儀,再加上方才來的路上有綠枝在一旁提點,阿梨進了正廳後,不像以前那般怯怯地害怕見到生人了,反而落落大方地行了一個禮,“阿梨見過王妃,見過夫人。”


    燕王妃笑著叫起後,她才乖乖地起身。


    坐在一旁的盧國公夫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站在對麵的少女,眼神掃過她彎彎的眉,純淨的眸子,秀氣的瓊鼻和如花朵般嬌嫩的櫻唇,口中下意識呢喃道:“像,真的是太像了。”


    蕭元苧聽見後,一臉好奇地詢問:“舅母這是覺得阿梨像誰?”


    盧國公夫人這才迴過神來,見客廳裏的人都看著她,她這才解釋道:“像她的母親綰屏。”


    “你們有所不知,我與阿梨的母親曾是手帕交,此刻驟然見到她,就好像是看見了她母親一般。”


    她出身承恩伯府,而阿梨的母親崔綰屏卻是崔國公府上的嫡長女,無論去到哪都是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她們二人身份差了一大截,卻偏偏成了摯交。


    當年她阿娘病逝後,父親續娶了一位繼夫人,那繼室是個心胸狹隘的,眼裏容她不得,父親又從不過問後宅之事,是綰屏常常為她出謀劃策,躲過了繼夫人的暗招。


    後來她嫁給了現在的夫君,也就是當初的盧國公世子後,日後才開始好過起來,但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幾年後,燕王的生母即傅家的嫡女傅漪牽扯進一樁謀害中宮皇子的案子中,最終畏罪自殺。


    承和帝大怒,直接下令抄了傅家,將其一家都貶去了邊關,當時綰屏還懷著身孕,她得知後心急如焚,命人偷偷給綰屏送去了許多錢財,好讓她路上打點官差,少受一點苦。


    誰知沒過多久,她就收到了綰屏過逝的消息。


    前些時日,她在行宮初見到阿梨,心中便知她定是綰屏的女兒。


    宋雲昭聞言後心頭了然,沒想到竟還有這麽一段往事在裏麵,怪不得今日盧國公夫人會突然上門。


    燕王妃勸慰道:“正好嫂子你膝下無女,日後將阿梨當作女兒疼也是一樣的。”


    盧國公夫人目光慈愛地看著阿梨,不住地點頭,“王妃說的是,日後我定將阿梨當作親生女兒一般疼愛。”


    宋雲昭見她神情有些感傷,似乎還沉浸在往事之中,便趁機提議道:“早就聽聞王妃愛菊,正好府中花園裏有幾株綠牡丹開得正好,王妃可有興致去觀賞一番?”


    燕王妃喜愛菊花在京城裏幾乎算是眾所周知了,那幾株綠牡丹之前一直被她養在花房裏,也是今日知道燕王妃登門,她才命下人搬了出來擺在花園裏。


    燕王妃聞言自然產生了興趣,笑著點頭應了,宋雲昭見狀,便起身帶著她們前往府中的花園。


    一路上盧國公夫人親昵地牽著阿梨舍不得放手,阿梨雖然什麽都不懂,但卻能感受到盧國公夫人發自內心的對自己的喜愛,所以便乖乖地任她牽著。


    盧國公夫人見了心中不由得更加憐愛,隻恨不得能將阿梨帶迴去自己養在膝下才好。


    思及至此,她心念一動,不禁看向宋雲昭道:“說起來,當初我與綰屏還曾要結為親家,隻可惜我們兩個第一胎生下來的都是小子,如今臨淵已有賢妻伴在身側,我家那小子卻連個喜歡的姑娘都沒有。”


    宋雲昭聞言卻有些哭笑不得,她如何聽不出來盧國公夫人話裏的意思是想將阿梨娶迴去做媳婦,隻是別說阿梨的婚事自己做不了主,便是可以,她也不願意讓阿梨嫁進盧國公府。


    她雖沒見過盧國公世子的模樣,但卻聽說過不少關於這位世子的傳言,那是個風流成性,處處留情的主兒,如何能讓阿梨嫁給他?


    “許是姻緣還未到呢,貴府世子龍章鳳姿,年輕有為,日後定能遇到自己傾心的姑娘。”


    盧國公夫人見她不接自己的話茬,心頭有些失落,但轉念一想自家那不成器的兒子又釋然了。


    罷了,她也舍不得委屈了阿梨這般乖巧可人的姑娘,還是讓那臭小子繼續單下去吧。


    幾人說話間便到了花園,如今已將將秋末了,許多花草已經凋零,但周圍的月季花卻開得如火如荼,灼灼似錦,


    旁邊花圃裏擺了幾個銅胎琺琅花盆,裏麵盛開的菊花花瓣層層疊疊,色澤碧綠如玉,晶瑩欲滴,遠遠望去好似綠裙美人亭亭玉立,美不勝收,正是菊中名品綠牡丹。


    燕王妃見了眸中不禁流露出濃濃的喜愛之情,她上前走了走正準備仔細地觀賞一番時,步伐突然頓住,目光定定地看向某處,臉上的笑意僵住。


    “夫人!”


    身後的流螢驚唿了一聲,伸手指了指,宋雲昭下意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隻見斜對麵不遠處的涼亭裏站了一個她熟悉的高大身影正背對著她,正是傅寒關。


    隻是男人對麵站著的人被他身子給擋住了,隻能通過一截藕粉色的裙擺判定是個女子。


    宋雲昭臉上的淺笑倏地凝住,目光定定地盯著對麵,隻見那個被擋住的女子踮起了腳露出一張清秀的小臉來,竟然是何珍娘。


    何珍娘眼神往這邊看過來,似乎發現了她們這群人。


    然後宋雲昭便見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裏露出濃濃的挑釁,仰頭親上她對麵的男人。


    宋雲昭如同被人當頭一棒,腦袋瞬間發懵,她動了動唇想要喝止他們,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丁點聲音,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何珍娘的唇瓣離她麵前的男人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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