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打不開。


    李悅姝依然不知道這個出口的機關在哪裏。


    她試探著摸索了片刻, 然後放棄了,手握成拳,向上敲了敲,又敲了敲。


    長順正趴在元承的榻邊打盹兒。


    元承病了的這三日, 他基本都是日日夜夜守在身邊的, 這樣基本元承有什麽動靜, 他第一時間都能察覺。


    隻是這會兒, 長順睡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聽到了什麽東西輕敲的聲音。


    一聲一聲的。


    砰砰砰。


    砰砰砰。


    長順嚇了一跳,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左右看了看。


    聲音仍在繼續。


    砰砰砰。


    長順嚇得臉都白了, 他輕手輕腳地起身, 走到門邊, 拉開門縫往外看了一眼。


    沒人啊。


    又響了一下。


    砰砰砰。


    這次他聽出來了, 聲音是在室內。


    長順臉色僵硬,慢吞吞挪著身子, 細聽那聲音的來源, 最後終於辨認出,這聲音……好像是從自家王爺那邊傳來的。


    砰砰砰。


    砰砰砰。


    一聲一聲,像是索命的無常。


    再去看床榻之上,元承麵色蒼白, 薄唇緊閉。


    不知道是眼花了還是怎麽,長順竟覺得自己看到了從王爺身體裏飄出的魂魄。


    長順兩腿一抖,顫顫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哭出了聲:“老天爺啊……我家王爺那麽好,不要帶走我家王爺啊!”


    敲擊聲戛然而止。


    長順覺得有用,趕緊又哭道:“求各路菩薩,佛祖老爺顯靈,隻要王爺這次身體能好,奴婢願去寺裏燒三炷香,再捐十兩銀子的香油錢……”


    敲擊聲又響了起來。


    砰砰砰。


    長順便哭道:“十兩不夠,二十兩……五十兩……一百兩……再多沒有了,奴婢每個月月俸也就二兩啊……”


    元承睜開眼睛。


    他皺著眉頭,聲音沙啞,“長順,你吵什麽呢。”


    長順一驚,連忙連滾帶爬地到了床邊,驚嚇道:“王爺,您醒了!奴婢剛剛害怕的要死,還以為是黑白無常來索命了!”


    元承:“……”


    他心中頗覺無奈,道:“我睡得好好的,怎麽就有無常索命了。”


    正這時,床下傳來敲擊聲。


    砰砰砰。


    長順身子一抖:“就這聲音,剛剛一直在響,奴婢以為是無常來索命了。”


    元承怔了怔,然後輕嗤一聲:“你當那些厲鬼是什麽,索命還要敲門的嗎?”


    長順:“……那,那……”


    元承喉結動了動,道:“你先下去吧,去外間守著。沒我的吩咐,不要進來。”


    長順一懵:“啊?”


    元承蹙眉道:“下去吧。”


    長順便一步三迴頭地走了。


    元承默了默,強撐著抬起上半身,手在身下的床板上摸索了一會兒,觸到了機關。


    頭頂的石板終於移動了,李悅姝眯起眼睛,有些不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


    她兩手提起裙擺,上了石階。


    元承側目,便看見李悅姝從床邊露出了頭——靠近牆的那一邊,那牆中原本嵌入了一個木質的書架,現在向後移動了一截。


    李悅姝看見自己身處的位置,不禁愣了愣。


    元承看看她,催促道:“快上來,我還要把出口關上。”


    李悅姝:“……”其實她隻是想來問問未央宮那邊出口的機關在哪裏,好迴去。


    但直接就這麽走人好像不太好。


    她站立的位置正處在牆壁的凹陷處,要是想關掉機關,她隻能先上床。


    李悅姝便轉了下身,坐在床邊,然後彎腰脫了一雙繡鞋,用右手提拎著,在床上站起身,走到另一邊,矮下身子把鞋放在了腳踏上。


    元承又動了一下機關,抬目看她,眸色微深了些:“怎麽穿成這樣就過來?”


    裏頭是一件抹胸的藕荷色長裙,外頭隻罩了一件綢做的外衫,脖頸處大片雪白的肌膚都露在外麵,令人遐想。


    元承知道這是她睡覺時慣常的穿著。


    他腦子裏閃過四個字:自薦枕席。但他想想又知道不可能。


    元承把被子往她那邊挪了挪,示意她蓋上:“穿成這樣,不冷麽?”


    李悅姝坐在他的對麵,默默把被子往腿上搭了搭,她點頭道:“冷。”


    她在裏麵又著急又害怕,還走了這麽久,其實是出汗了的。


    但剛剛敲擊時,她敲了半天,就那樣站在下頭,是有些涼颼颼的。


    被窩裏好像還帶了元承身上的熱度,李悅姝動了動腿,感覺僵硬的四肢有點暖和起來了。


    元承雙瞳漆黑,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兩人誰也沒說話。


    還是李悅姝先開的口:“你身體如何了?剛剛我在下麵,聽見長順的聲音了。”


    長順好像是在哭嚎,感覺就好像元承要駕鶴西去一樣。


    元承扯了扯嘴角:“他那是被你嚇的。你一直敲,他還以為是無常索命來了。”


    李悅姝:“……”


    她摸了摸鼻子,道:“我不知道這邊出口連著哪兒,就試探著敲敲試試。後來聽你們一直說話,怕你們聽不見,才又繼續。”


    隻是她沒聽清他們說的什麽話。


    元承嗤道:“不知道出口連著哪兒你就敢隨意過來,真是不帶怕的。”


    說完他心裏又覺得寬慰,什麽都不知道就擅闖密道,還穿的這麽薄,一看就是正在睡覺,心急之下直接過來了。


    這麽擔心的嗎?


    李悅姝卻躊躇了片刻,道:“其實……”


    其實我不是故意過來的,隻是我那邊的出口關上了,我找不到機關,才來找你的。


    她想這麽說,但看看他毫無血色的臉,和幹澀的嘴唇,她又住了口。


    元承突然皺起眉頭,輕咳兩聲。


    李悅姝連忙直起身子道:“你快躺好,別再涼著了。”


    她從床上跪立起身,兩手拽著被子往他那邊挪了挪。“要不讓長順進來伺候你吧?我先走……”


    元承蹙眉道:“你來看我,便隻待這一會兒嗎?”


    剛坐下沒說兩句話就要走。


    李悅姝猶豫道:“這不是夜挺深了,不能影響你休息。”


    元承道:“長順守了我幾天了,讓他去歇會兒。”


    他沒聽話躺著,反而稍微坐起身子,靠著床頭道:“我這幾天一直昏睡,現在不困,你給我倒杯水。”


    李悅姝便哦了一聲,起身下地,走到一邊的桌上,摸了摸水壺的外壁,是溫熱的,給他倒了一杯。


    她走過來把杯子遞給他,看著他抿了一口,幹澀蒼白的唇才似乎有了血色。


    李悅姝又接過杯子,把它擱到床頭的案幾上。


    這會兒估摸著已經子時了,她從沒這麽晚睡過,困意襲來,沒忍住打了個嗬欠。


    可剛剛聽元承那話的意思,明顯是讓她代替長順,在這兒守他一會兒的。


    李悅姝道:“你還是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再走。”


    元承搖了搖頭。


    他道:“長順休息半個時辰就差不多了,你困了的話,就先躺著歇會兒,有事我會叫你。”


    李悅姝一聽,半個時辰,好像也沒有很久。於是遲疑著說:“你真不睡?沒事嗎?”


    元承道:“沒事。”


    李悅姝在外麵站的有些冷,於是又上了床。


    元承把被子往靠近牆的那一麵挪了挪,示意她躺到裏麵。


    李悅姝本想躺在他的對麵休息一下,元承卻微微蹙眉道:“不要用腳對著我。”


    李悅姝:“……”


    李悅姝到他那一側,輕輕地掀開被子一角,縮了進去。


    她心裏默念著,先閉上眼睛小憩一會兒,等元承叫她的時候,她問完機關在哪兒就趕緊走。


    大概是因為實在太困了,她念叨了沒兩遍,就徹底睡著了。


    元承垂目看她。


    她還是背對著他的,脊背微微弓著,兩手兩腿都蜷在身前。


    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著,一部分散在枕上,一部分搭在胸前。


    元承跟著躺了下來,為她蓋好被子,還掖了掖被角。


    他麵朝著她,幹澀粗糙的唇微微向前,劃過她後頸處細嫩的皮膚。


    他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


    長順在外間守著,隱約聽見內室的說話聲,他心想,王爺果然越來越神神叨叨的,都學會自言自語了。


    不過自家主子交代了,沒有吩咐不能進去,長順便老老實實在外間等著。


    等著等著就睡著了,再睜開眼的時候,一看外麵,天邊竟然都有些微亮了!


    長順嚇得一驚,暗道不好。


    心思是不是自己睡得太沉,以至於王爺有什麽吩咐都沒聽見,於是趕緊揉了揉眼睛,跑進內室。


    這一看,他便嚇了一跳。


    ——隻見床榻之上,自家王爺眉目沉靜,平躺著睡得正沉,而他的身邊,竟然還躺著一個人!


    雖然背對著他,看不清臉,但透過被子凸出的輪廓,能看得出身形纖細窈窕,明顯是個女人!


    長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他家王爺被女鬼給索命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02 23:57:35~2020-03-04 13:55:5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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