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圍有一隻八爪魚在鎮守。”白狐不疾不徐地走到宣寧身邊,長寒的聲音清冷, “不必管它, 直接收取水元精便可, 它掙脫不開。”


    “……可它方才動了。”


    宣寧有點猶豫,這八爪魚肯定就是營柱的守衛者,這玩意一旦弄掉, 可是會爆天道蘊意跟天道甘露的!


    天道蘊意可以用來提升元素府的元素, 不管是五行元素還是小三奇,都對天道蘊意有所渴望,至於天道甘露……


    宣寧如今的生命紋經過擴充,又能繼續容納, 比起草木的生命精華, 自然是天道甘露效果更好。


    跟天道甘露一比, 草木的生命精華就是弟弟, 完全沒有可比性。


    迴春丹與續命丹的效果, 有很大程度是建立在天道甘露上。


    “隻是掙紮罷了。”


    白狐並不認為這隻元嬰後期的八爪魚能掙脫冰層,這不是他自負, 而是寒潮有這個實力。


    “師尊可有什麽辦法能看見它?”宣寧望向白狐。


    “隱匿乃它本命天賦神通, 除非我本尊在此,境界低於它的, 均看不破。”白狐搖頭。


    這就有點棘手了。


    看不見這隻八爪魚, 清理自然無從提起,總不能對著營柱附近的冰層一頓亂砍吧,那樣也不知道要清理到什麽時候。


    宣寧認真思索起來。


    有什麽辦法既能看見八爪魚, 又不至於讓其脫離冰封的?


    “八爪魚隻是具備隱匿天賦,算是比較高級的欺騙術,但其本體,絕對還是存在的……隻不過我看不見,就算它就在我麵前……”宣寧輕聲喃喃。


    “本體存在……它的本體一直在……”


    宣寧忽然想到這或許是一個關鍵的突破點,八爪魚不是藏身在空間夾縫,無處可覓。


    它有實體,可以被觸碰,隻是在視覺與感知上誤導了對手,讓其因為不存在。


    宣寧想了幾分鍾,腦子裏已經有了大致的計劃,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堆工具,開始製作。


    螢石的粉末,遇到水會變色,但碰到其它物體,卻隻會沾附在上麵,沒有其它反應。


    宣寧磨完一塊螢石,她又添加了一些物質,確保其能夠被滲入冰層中。


    花費將近一刻鍾,宣寧拿出一碗特製的螢石粉,她抓起一點點,借助冰係元素將其滲入冰層裏。


    劈裏啪啦的細微聲響傳出。


    宣寧眼前的冰層,漸漸染上淺紫色,這些紫色還在慢慢渲染。


    宣寧見狀,神色驚喜。


    成功了。


    接下來就是在營柱附近試試看,能不能讓八爪魚顯形。


    宣寧端著小碗跑到營柱附近的冰層,她抓起螢石粉往冰層上抹。


    上下左右,全部摸了個遍。


    隨著特製螢石粉滲入冰層,周圍瞬間被染上一片淺紫,在這些淺紫中,紫得特別淺的地方,格外顯眼。


    “師尊我找到啦!”


    宣寧盯著被暴露出來的八爪魚,一臉欣喜地迴頭望向白狐。


    “嗯。”


    白狐尾音上揚,顯然心情極佳,誇讚道:“寧寧真聰明。”


    “嘿嘿嘿……嗝?”


    宣寧高興著高興著突然反應過來,師尊剛才叫她什麽?


    寧寧?


    寧寧?!!


    等等,她明明把殷寧寧那個馬甲掩得那麽好,師尊應該沒有發現她才對,為什麽會叫她寧寧?


    宣寧背對著長寒,臉上神色跟川劇臉譜似的,一瞬一個新表情。


    啊啊啊啊——


    師尊應該不至於口誤啊!


    難不成,她真的暴露了?!


    宣寧仔細迴想自己與師尊相遇的始末,以及之後的接觸與交流,她很確信,自己絕對沒有展露過有關殷寧寧的任何特點。


    即便是靈果汁,也是師尊提起,她才捏給他喝的。


    難道是從靈果汁上發現的?


    不應該啊。


    她遞給師尊喝的靈果汁,又不是隨手捏的,都是用靈識挑出來的。


    宣寧一時沒敢迴頭麵對承載著師尊靈識的白狐,她一邊清理著八爪魚,一邊思索應對之策。


    長寒本是心情愉快下,脫口而出誇讚寧寧,待他反應過來,心中同樣泛起些許忐忑,卻又帶點期待地望向宣寧背影。


    他想知道,寧寧若知曉他憶起長桃山那段過往,會有何表現。


    白狐透藍的眸子緊盯著宣寧,然隨著宣寧遲遲未做聲,也未有任何肢體上的情緒表述,這讓長寒心中泛起的那點期待,逐漸被無聲的沉默擊潰。


    寧寧……


    寧寧,是已經忘了嗎?


    興許長桃山那段歲月,的確如她所說,隻是漫長生命中的一小部分,並不值得迴憶留念。


    白狐毛茸茸的尾巴低垂,耳朵也無精打采,一雙透藍眸子裏,透著低落與失望。


    他一直記得寧寧,記得在長桃山時,她的一瞥一笑的神韻與溫柔。


    越是迴憶清晰,此刻承受著宣寧的沉默,長寒心中越發難受。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直到宣寧將八爪魚清理,獲得其天道蘊意與天道甘露,輕易將水元精弄到手。


    她終於不得不迴頭麵對白狐。


    宣寧迴頭的時候,白狐已經轉身往青鋒劍開辟的冰層通道外走去,背影看起來甚是蕭瑟。


    宣寧抿了下嘴,當初她不知道玉乙是師尊的分/身,且無臉麵孔還需玉乙來解禁,宣寧當時想著好好陪伴一個餘生不剩幾個月的病秧子,這樣一來即便玉乙去世,她也無愧於心。


    現在代入師尊,宣寧再迴想長桃山的過往,她簡直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耳朵也跟著紅了點。


    師尊那麽清冷禁欲一個謫仙長輩,若變得玉乙那般溫柔體貼,粘著宣寧,簡直……


    宣寧迴想那個畫麵,她默默抬手捂了下口鼻,這太刺激了,她有點遭不住。


    再者像師尊這般清冷的人,分/身經曆的那些事情,他應當也不會太在意吧?


    可若不在意,師尊為何會喜歡上靈果汁,還叫她寧寧?


    宣寧想到這,心髒悸動了一瞬,她連忙搖頭,不敢繼續想下去。


    師尊動情的模樣,她委實難以想象。


    一狐一人迴到冰麵上後,眼看第一座島嶼已經被清理完畢,下一座島嶼還需白狐指引。


    宣寧心一橫,已經做好攤牌的準備,她硬著頭皮靠近白狐,正想把白狐抱起來,好好解釋,結果白狐身形輕易從她雙手間隙中溜走。


    “下一座島嶼在北側。”長寒聲線清冷,與往常無二。


    宣寧雙手僵在原地,一肚子腹稿頓時噎在喉嚨處,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師尊……”


    宣寧盯著白狐的背影,輕聲喊道。


    “何事?寧寧此人,是為師一位摯友,你與她很像。”隨著白狐轉身望向宣寧,長寒聲音清冷道。


    宣寧:???


    等等,她,她自作多情了?


    “噢……原來如此。”宣寧愣了下才點點頭,表示知道。


    她原本想要攤牌的想法,瞬間掐滅,甚至有點慶幸自己沒說出來。


    且不談師尊所說的寧寧究竟與長桃山她披著殷寧寧的馬甲有沒有關係,如果沒有關係,那她主動攤牌,豈不是尷尬得要死?


    自作多情啊!


    宣寧在心裏慶幸感慨一陣,連忙招出風雲,又拿出一件飛行法寶,“師尊要用嗎?”


    方才白狐沒讓她抱,宣寧也不好再繼續把師尊抱在風雲上一起走,隻能折中拿一件飛行法寶出來。


    白狐透藍的眸子盯著飛行法寶,又看了看宣寧,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不必了。”長寒縱使心情很不好,語氣卻仍未有波瀾變化。


    “嗯……”


    宣寧慢吞吞地收起飛行法寶,還是再問一句:“真的不用嗎?”


    白狐身如疾電,四爪抓地,一溜煙隻留下道背影給宣寧。


    宣寧見狀,鬆了口氣,操控著風雲慢慢趕往北側。


    抵達北側之後,宣寧開始清理島嶼下方的水城土著,白狐趴在冰麵上,無精打采,毛茸茸的尾巴掃來掃去,爪子是不是撓撓冰麵。


    寧寧都不問問他那位摯友。


    寧寧果然不在意他。


    長寒越想越難過,但上萬年來,素來萬事淡然於心的性情與師者身份,讓他很難去與宣寧坦誠。


    他很擔心師徒關係因此受損,寧寧會疏離他,隻能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宣寧不知道師尊的糾結,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清理土著上。


    花費兩個時辰,宣寧已經將這座島嶼的水城的土著全部清理完畢,從營柱中獲取的水元精被她收入儲物袋。


    沿著開辟出來的通道走出,宣寧本想繼續探索下一座島嶼,結果混皇庭的天色已經漸黑下來。


    混皇庭內沒有大月亮,也不見任何星辰,宣寧拿出照明用的獸皮燈籠提前點亮,望向趴在冰麵上的白狐,“師尊,下一座島嶼在哪?”


    “這座皇庭的夜晚不宜出行,難以辨別方位。”長寒聲線清冷。


    “這樣啊……”宣寧本想一鼓作氣盡快在一個月內把五十七座島嶼全部搜刮一遍,但晚上不能行動的話,時間可能需要往後推推。


    “師尊,我們去島嶼上休整?”宣寧見白狐一直趴在冰麵上,開口提醒。


    “白狐不足以再支撐我的靈識清醒,我需沉睡,次日清晨再喚醒我。”


    長寒撒了個謊。


    宣寧沒有對長寒的話起疑,她等了片刻,輕手輕腳湊近白狐,見白狐閉著眸子的確在沉睡,這才將白狐抱起。


    到時候師尊說起來,宣寧覺得自己可以表示冰麵太顯眼,這才把他抱到懷裏的。


    一手抱著白狐,一手提著獸皮燈迴到島嶼上,宣寧在島嶼的山壁處簡單開辟一個山洞,她拿出獸皮鋪在地上,視線眺望著徹底陷入黑暗的冰麵。


    “師尊。”


    宣寧對著沉睡的白狐輕喊。


    白狐眼皮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靈識感知周圍,並未察覺到危險,並未睜開眸子。


    宣寧也沒有指望師尊迴應,她知道師尊的靈識已經沉睡。


    “師尊說的寧寧,是誰呢?”


    要說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不過宣寧沒敢當麵問師尊,畢竟這是他自己的私事。


    宣寧思緒擴散,並未注意到白狐眸子悄摸睜開一條縫,靈動可愛。


    “我以前碰到一個跟師尊長得極像的男人……”


    宣寧本想說自己那時候還不知道玉乙是師尊,但她突然意識到,原主雲嬋肯定知道長寒的長相啊,也就她穿過來,沒有看過原主雲嬋的記憶,不知道而已。


    “那個男人病得快死了,但他長著師尊的模樣,那時我便生了惻隱之心,又恰逢那次為躲避仇家,偽裝了容貌,又與他有了些許牽連……”


    無臉麵孔事關神秘紋路的存在,宣寧隻能順勢借著雲嬋的身份,編個理由。


    玄宗裏,原主雲嬋仰慕長寒,並不是什麽秘密,同輩中基本都知道。


    聽到宣寧自言自語說到這,白狐已經睜開一雙眸子,安靜聆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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