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的冰涼僅是一瞬, 宣寧見晴空萬裏,心裏嘟囔著可能是哪個強者在高空拋冰, 真是無聊。


    能站上擂台的劍宗弟子實力都不低, 甚至有幾個連宣寧都覺得棘手。


    直到天色近黃昏, 今日的二十場擂台決鬥才落下序幕, 劍宗弟子即便再點到即止,每場結束,不管勝負,雙方均是一身鮮血, 看起來還挺慘烈。


    宣寧暗自砸舌, 順著人潮朝著天脈峰走去, 今天的觀戰, 看得她受益匪淺, 對《遇龍》武技又有所感, 恨不得立馬找個地方打一套。


    但考慮到劍宗自己人生地不熟,宣寧最終還是按耐住衝動,迴到洞府開啟陣法禁製,才暢快淋漓地演練。


    時夜, 皓月當空。


    長寒一張謫仙般的麵容帶著淡漠, 更添幾分仙人的高傲, 他俯瞰下方空無一人的擂台, 腦海裏閃過那雙眸子。


    那是一雙,與寧寧神態極為相似的眸子,但樣貌身形卻完全不同。


    凡人身的歸體, 並未給長寒造成麻煩,隻是他的執念,卻給長寒留下一段念想。


    這種感覺很奇怪,長寒的理智不願在這上麵浪費心神,但受玉乙影響極大的個人情感,卻又想要將這段念想解決。


    隻要找到寧寧,便可。


    然在長寒感知中,他留下的玉佩,已經被劫雷劈毀,失去這唯一的線索,劫雷之下寧寧生死未卜,如何尋之?


    長寒腦海裏又浮現白天那雙抬頭的雙眸。


    幹淨,明亮,帶著暖意。


    ……


    完全不知道自己被盯上的宣寧演練武技到後半夜,白天的觀戰讓她在靈隨心動這層境界上,有所收獲。


    宣寧本打算第二天繼續去看,但一大清早,便有負責求道者的劍宗弟子傳音給她,還附帶求道者的一些日常課題。


    今天是求道者每隔七天一次的授課日,地點在天脈主峰的授道殿。


    考慮到道境樹的名額爭奪才剛開始,等到結束至少還得打半個月,宣寧也不急著今天去看,她匆忙朝著天脈主峰趕去。


    宣寧抵達授道殿時,正是早上七點。


    寬敞的授課室裏擺著蒲團,此刻已有三十多個白衣藍裙的求道者落座。


    宣寧是個生麵孔,她打量這些求道者的時候,這些人也在打量她。


    求道者的修為均是金丹期,骨齡也偏年輕,大部分都是五十歲以下,這些求道者,在各自宗門裏絕對屬於佼佼者。


    宣寧找到一個靠後的空蒲團坐下,神色平和,隨著授課的元嬰師長進來,所有求道者均是神色鄭重,齊聲問好。


    就在宣寧聽授課的時候,磨劍峰的擂台,已經如茶如火地進行。


    盤坐於半空寒霜上的長寒緩緩睜開動人心魄的雙眸,俯瞰下方擂台。


    他一眼掃過觀眾席弟子,並未見到那個雙眸帶著暖意的女子。


    中午,沒來。


    下午,亦沒來。


    直到今日的決鬥落幕,擂台附近的弟子散去,長寒都未等到那個女子。


    長寒神色漠然,閉上眸子,專注修煉。


    次日。


    宣寧一大早精神十足地往磨劍峰跑,她昨天聽了一整天的課,晚上又演練一整晚的武技,精神抖擻,完全不困。


    劍宗的好戰氛圍很強,宣寧在前往磨劍峰路上,還看見兩個不同峰脈的弟子,一言不合開始攔路切磋的。


    宣寧:“……”


    你們切磋我沒意見,但是攔著路不讓別人過去就過分了哈!


    但考慮到這裏是劍宗,宣寧並未表露情緒,而是被迫充當觀眾,看著這兩人切磋。


    這兩人都是金丹中期,技法還算嫻熟,但跟擂台上的那些弟子相比,明顯差了兩個梯次。


    宣寧本來有點耐心,打算等這兩人切磋完再過去,但是切磋十五分鍾,還沒得出結果,這就很過分了啊!


    趁著兩人中的一人,被擊退砸向宣寧的方向,她不避不退,反手就是一掌把人打了迴去。


    “兩位師兄,得罪了。”


    宣寧說罷,足下輕點一下,身體彈射至切磋者之一麵前,全憑武技三兩下把人打趴。


    再順手把另一個打得倒地後,宣寧身輕如燕地朝著磨劍峰快速趕往。


    “嘶——”


    倒地的青衫弟子捂著肚子,一臉痛苦,“那女子力氣好大!”


    “這麽點痛都忍不住?真丟人。”另一個被打的弟子掙紮著起來,強忍著痛苦嘲諷道。


    “起碼我坦誠,你憋得快痛死了吧?是不是想要早點迴去抹點藥膏?”


    兩人相互嘲諷兩句,又打了起來。


    今日宣寧抵達磨劍峰的時間算得上早,觀眾席裏有著大半空位,就連前排都未坐滿。


    前排離擂台近,觀眾對參賽者的氣息狀態感應較為敏銳,後排視野寬闊,參賽者的動作變化,觀眾看得更分明。


    宣寧落座在觀眾席的後排,此刻參賽的弟子已經陸續進場,第一場比賽,即將開打。


    磨劍峰上空,長寒睜開眸子,掃視下方擂台,見到了獨自坐在後排的宣寧。


    隨著第一場決鬥開始,宣寧目不轉睛地盯著擂台,神情平和而無害。


    長寒靜默注視著宣寧的神色。


    看她眼底閃過驚奇,


    看她臉上露出莞爾笑意,


    看她陷入沉思,


    看她皺起眉頭,


    ……


    長寒不覺間竟看得入了迷。


    宣寧以往不覺得觀戰有多好,但當她圍觀同境界,梯次相差無幾的弟子戰鬥時,才發現原來觀戰還能順勢提升自己!


    尤其最後一場,那個天脈弟子一身劍術頗有賀淵明的鋒利勁頭,但在體魄方麵,卻不如賀淵明。


    宣寧如果用武技與他交手的話,勝負在五五開,主要看誰先碰到對方。


    他的劍要是斬下來,宣寧絕對重傷,但要是他先被宣寧的武技打中,也是同樣的喪失戰鬥力。


    趁著黃昏,宣寧一臉思索地往天脈峰洞府前往,武技應當如何應對極致鋒利?


    如果我速度夠快,他應該劈不到我,或者我足夠肉,他劈下來也對我造不成傷害。


    遺憾的是,目前這兩個應對之策,宣寧所修習的武技都達不到這個境界。


    要麽拚誰更快,誰運氣好一點。


    要麽……宣寧動用五行元素,把他輕鬆虐趴下。


    就宣寧自己的估測,她不動用五行元素,隻靠武技跟劍招以及化靈決應敵的話,在金丹期境界裏,實力大抵在梯一層次。


    如果用上五行元素……


    那不好意思,金丹期根本不夠她打的,元嬰期想殺她也不容易。


    五行元素厲害歸厲害,但在靈力方麵消耗有點大,每次打架都是在燒錢。


    還是武技好一些,除了前期需要投入億點點資源,戰鬥的時候基本不怎麽吃氣海靈力。


    作為一個信奉實力至上的謹慎修士,宣寧絕不會讓自己存在明顯的缺點,所以不管是體魄,技法,靈力,她都要。


    迴到洞府,宣寧打開陣法禁製,開始日常演練《遇龍》這本武技。


    靈隨心動的境界她已經有點感觸,隻要勤加練習,再多觀望幾場擂台決鬥,突破不是問題。


    在宣寧察覺不到的洞府上空,長寒踏在凝結的寒霜上,雙眸視野輕易穿透陣法,默默觀察著宣寧的一舉一動。


    她笑起來時,與寧寧很像,她沉思時,與寧寧很像,但她身上沒有玉佩氣息,也並非元嬰境界,如何引得劫雷攻擊?


    她長得不像寧寧,外形樣貌,沒有絲毫相似的地方,但那神態,卻如同一人。


    長寒靜靜注視著宣寧。


    “大人!我沒有靈力了!”


    神兵符從閣樓裏跑出來,他說起符兵,“目前我繪製的金丹期符兵,有近六百張,大人要不要先售出一些,迴籠點靈石?”


    宣寧剛好演練完兩遍武技,走近擺在院落的藤椅,坐在上麵,“暫且不必,我身上還有三千萬中品靈石,這段時間在劍宗裏夠用。”


    宣寧目前沒什麽需要用到靈石的地方,化靈決一次小提升需要十多億,她壓根不去想。


    “過來吧。”宣寧朝神兵符招手,給他衝了一波靈力。


    目送神兵符迴到閣樓裏繼續繪製符兵,宣寧盯著院前的兩棵靈樹。


    她有點想喝靈果汁了。


    自從前往中州大陸,宣寧就一直忙得團團轉,基本沒有太多時間休息,也就在玉乙那裏放鬆兩天。


    不過玉乙的事,也已經過去半年。


    “……想喝靈果汁。”宣寧看了眼天色,已經入夜,這個時候山下集市也不知開不開。


    “幫我繪製一張煉氣期的符兵,要腿腳利索點的。”宣寧朝著閣樓裏說道。


    十幾息後。


    一張煉氣期的符兵符籙從閣樓飄出來,飄到宣寧麵前。


    宣寧把符兵用靈力激活,看著眼前這隻四條腿的犬科符兵,宣寧:“……”


    湊合著用吧,反正就代步跑個腿。


    宣寧附上一縷靈識在這個符兵上,用一個小乾坤布袋裝納幾百塊中品靈石,操控著前往山下集市。


    夜晚的山下集市比白天還顯得熱鬧點。


    地上擺攤的劍宗弟子不少,出售的都是他們從各處險地搜集而來的靈材以及靈寵,最受歡迎的當屬鍛造武器所用的各類精礦。


    宣寧借助犬科符兵買了很多靈果,品階不算高,但也不低,直到把靈石花完才滿載而歸。


    夜風徐徐。


    宣寧把犬科符兵帶迴來的靈果拿進閣樓裏,準備捏點新鮮的混合果汁嚐嚐。


    直到人走進閣樓,長寒的靈瞳穿不透實物建築,他才緩緩收迴目光。


    閣樓裏,宣寧在燈盞照耀下,捏了滿滿兩大杯的靈果汁。


    她自己端起一杯品嚐,路過神兵符繪製符籙的房間時,隨口說了句:“桌上有靈果汁,你想喝可以拿。”


    這座洞府有前院的跟後院,後院是個小溫泉,溫泉旁邊種植著桃樹,偏偏淡紅的花瓣落在溫泉裏,浪漫極了。


    宣寧盯著這個冒著絲絲熱氣的小溫泉,沒忍住,布下一個由五行元素為引的絕密禁製,褪下衣物踏進溫泉裏。


    神兵符沉迷於繪製符籙,壓根沒聽見宣寧的話。


    倒是在宣寧舒坦地泡溫泉時,閣樓裏來了位尊客。


    長寒步伐踏在地板上,寒霜在他的控製下,並未向四周蔓延,就連絲絲寒氣都未溢散。


    他走進閣樓正堂,視線被圓桌上的一杯晶瑩的靈果汁所吸引。


    正堂裏,還存著未散去的靈果鮮香。


    長寒靠近圓桌,垂眸盯著這杯靈果汁,眸底閃過追憶,聲音微乎其微,“寧寧……”


    長寒端起靈果汁,淺粉的唇抿了口,味道新鮮又酸甜,還夾雜著很淡的香味,令人對流連忘返。


    直到杯中靈果汁見底,長寒雙唇抿了個空,才戀戀不舍地將杯子放下。


    但略作斟酌,長寒又將杯子收起,邁步走向閣樓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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