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我隻是一個侍從,哪敢教導小帝君, 隻是建議, 建議。”宣寧笑著說。


    小帝君聽著宣寧這話, 總覺得她全然沒有絲毫尊敬, 隻是在哄自己,心裏的小驕傲作祟,很是不自在。


    “小帝君還沒說為什麽不睡覺呢?”宣寧提醒道。


    這一次小帝君倒沒有再皺眉,小聲說:“本帝一入睡, 天承殿便會起火。”


    宣寧想到自己之前探索的那間焦糊味最濃鬱的寢室, 心中頓時了然。


    “那不睡覺小帝君困不困?”宣寧看著小小個的小孩, 年紀絕對不超過四歲, 這樣的年紀, 按理說一天應該睡兩頓。


    小帝君下意識搖頭, 嘴裏卻意外誠實,“有一點點。”


    他想睡覺,可又害怕睡著之後,他體內的火焰失去掌控, 四處蔓延。


    這樣的事情, 並非沒有發生過。


    “我不懼火, 小帝君真的不考慮嚐試一下, 說不定由我抱著,不會起火。”


    宣寧直覺這片夢境應當與小帝君有關,作為夢境裏唯一能夠正常交流的對象, 宣寧傾向於把關係拉好。


    小帝君盯著宣寧,剛想皺眉,想到會長眉痕,又舒展開來,他神色懷疑,小聲說:“之前也有侍從說不懼火……”


    小帝君沒有往下說。


    宣寧不由得默然,可見那些侍從都已經化成灰了,小孩子被騙得多了,總會長記性的。


    “今晚我在天承殿值守,小帝君想休息便去吧。若明早還能看見我,小帝君要不要試試?”宣寧決定迂迴一下。


    “……好吧。”


    小帝君答應了,“你離本帝遠些,不要靠過來。”


    “我不會被燒焦……”宣寧話沒說話便被小帝君義正言辭地打斷:“若被焚燒,味道很難聞的!”


    宣寧:“……”


    宣寧默默站在小帝君三十米外的位置。


    目送小帝君離開,宣寧決定把剩下一小部分天承殿的宮殿群探查一遍。


    後半夜。


    宣寧正往迴走的途中,聞到一股濃鬱的焦糊味道,她抬眸望向小帝君寢殿位置,濃煙正在升騰。


    起火了!


    宣寧加快速度靠近寢殿,她正好趁這個機會試探下這火,對她究竟有沒有影響。


    夢境與現實總歸有些不同。


    宣寧剛抵達寢殿附近,入目盡是嗆人的濃煙,她抬手掩住鼻息,踏入濃煙裏。


    夢境裏宣寧的修為跟靈識都屬於封閉狀態,她隻能用肉眼觀察,但這些濃煙濃度實在太高,所見盡是煙霧。


    好在宣寧對寢殿位置早有了解,一番摸索倒也抵達了寢殿門口。


    宣寧手掌剛觸碰殿門,一股輕微的灼燒感從她手心傳來,後頸處的業火契微微發熱,左臂的業火紋也被動觸發。


    她觸碰到的是業火!


    宣寧伸手推開這寢殿大門,小帝君的臥房還在裏麵,但寢殿已經是一片業火之海。


    有濃煙從人寬的門縫往寢殿裏鑽,頃刻便被紅色業火燒灼成絲絲青煙。


    宣寧第一次抵達這座寢殿的時候,因沒有任何家具存在,她還以為是被放置的偏殿。


    現在看來,可能是因為寢殿經常被業火焚燒,所以幹脆不放置家具更省事。


    宣寧手掌伸進紅色業火裏,任何接觸到她身體的業火,都會被業火契吸收。


    這些業火對她沒有威脅。


    宣寧沉下心,踏進寢殿,長達百米的火海,縱使是修士,也難以跨越這道溝壑。


    宣寧推開臥房的門,她已經感覺到些許燥熱,這些業火實在太過磅礴。


    臥房裏,小帝君正安靜躺在床上休息,不滿四歲的小孩,獨自睡在大床上,殿內,殿外,乃至整個天承殿。


    除他之外,沒有任何人。


    宣寧靜默地看著這個小小的背影,突然想到他或許比任何人都尊貴,卻又比任何人都要可憐。


    哪怕那些幼時悲慘的孩子,長大以後,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但他找不到,因為連幸福都在懼怕他,躲著他,不敢靠近他。


    永遠隻能獨自一人。


    宣寧歎了聲,邁動步伐走近小帝君的床邊,越是靠近,那燥熱反而在慢慢降下。


    直到宣寧坐在床沿,這個位置的業火已經趨近於無。


    可能是經曆過業火的燥熱洗禮,宣寧發覺床上的溫度要低許多,就像躺在冰塊上,又冷又冰。


    宣寧一開始以為這個溫度感應是自己的錯覺,結果她在床沿待上近一刻鍾後,開始懷疑這張大床的材質難不成是特殊冰塊製成的?


    不應該啊。


    宣寧記得自己查探過這間臥房,大床的材質屬於石材,當時摸著一點都不涼。


    宣寧不由得望向小帝君。


    隻見不滿四歲的小孩雙眸緊閉,臉色烏青,唇瓣血色盡褪,兩個小手指甲蓋極其蒼白,手背青筋畢露。


    宣寧瞳孔微縮,心髒漏了一拍,連忙伸手去觸碰小帝君的臉頰。


    就跟摸到一塊冰似的,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唿吸起伏,宣寧險些以為人被凍死了。


    太冷了。


    比這床板的溫度還要冰涼。


    宣寧又握了握小帝君的兩個小手,也冷得讓人心慌。


    本來在沉睡的小帝君睫毛輕輕扇動,他無聲睜開眸子望向自己的手掌。


    他的手正被特別溫暖又柔軟的觸感包裹,那股暖意還會順著手掌流入胸口心髒,驅散那徹骨的寒意。


    他不知道這股暖意是什麽,隻知道很舒服,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溫暖,不同於太陽與火焰,這樣的暖意,可以流進心髒裏。


    “你看,我都說了,我不怕火。”宣寧眼角餘光見小帝君悄然醒了,她收迴雙手,溫聲說。


    “……手。”小帝君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宣寧的雙手,聲音嘶啞。


    “嗯?”宣寧把手遞給他,有點疑惑:“怎麽了?”


    小帝君主動伸出自己的兩隻小手,整個手掌隻有宣寧手心那麽點大小,他兩隻小手握住宣寧的手指。


    小帝君雙眸清澈又明亮,他將自己嬰兒肥的臉頰湊到宣寧掌心,輕輕蹭了下。


    “……好暖和。”小帝君可愛精致的小臉蛋露出一個笑容,語氣帶著發現寶藏的竊喜與緊張。


    宣寧看著小帝君握著她的手,當作暖水袋似的,又是蹭臉又是捏手指,帶著孩童獨有的稚趣。


    宣寧原本想問的話又被她吞迴了肚子裏,另一隻手掌撐起臉頰,神情溫和又縱容地看著他玩耍。


    撇開帝君身份,他也隻是個不滿四歲的小孩啊。


    隨著小帝君清醒,臥房裏的業火正在退散,床上的超冷溫度也在慢慢升高。


    宣寧之前被凍得發抖,眼下隨著溫度升高,她意識頓時昏沉起來。


    臥房外的天色還黑著,宣寧看了眼這大床的麵積。


    別說躺兩個人,就是躺五個成年人在上麵都不會擠,她隻睡一點點位置,小帝君應該不會生氣。


    宣寧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看了眼小帝君,他的臉色已經從之前的烏青逐漸恢複,但還是顯得蒼白。


    “我在這睡一會可以嗎?”宣寧說完又補充道:“我可以借一條手臂給你玩。”


    小帝君:“……”


    “……你是怎麽不怕火的?”小帝君慢慢挪著小步子湊到宣寧身邊,見她身體沒有起火,眼中閃過驚奇,輕聲問道。


    “天生的,不怕火。”宣寧信口胡謅。


    小帝君信了,他就像找到了同伴一樣,激動說道:“那我們是同類嗎?!”


    “……嗯,勉強算吧。”宣寧認真想了下,點頭。


    “那你可以吃東西嗎?”小帝君好奇地問,“我拿到那些食物,每次還沒嚐就會被燒掉。”


    放大版小皇帝石錘!


    “呃……我也吃不到。”宣寧撒了個善意的謊言,提醒道:“你可以嚐試操控體內的火焰,說不定長大以後,就能夠在品嚐食物的時候,將它壓製在體內不出來搗亂。”


    “可是我應該怎麽控製……”小帝君一臉疑惑。


    “這個就需要你慢慢嚐試,每個人領悟的都是不一樣的。”宣寧溫聲說。


    “嗯。”小帝君點點頭,開始苦思冥想。


    他生來早慧,雖不滿四歲,但大腦智商卻與十多歲的少年持平。


    宣寧沒有打攪小帝君的思索,她側身躺在床上,實在扛不住意識的昏沉,眼睛剛閉上便已經陷入沉睡。


    等小帝君想到思路正想與宣寧分享的時候,他看到的便是宣寧睡顏恬靜神情。


    小帝君剛伸出的小手頓了下,他默默將手收迴,而後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湊到宣寧身邊。


    一大一小離得很近,小帝君一雙清澈的眸子專注盯著宣寧的睡顏,看了一會,他也覺得有點困。


    她也能掌控火焰,


    她不怕火,


    她不會被燒死的……


    小帝君不斷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約莫半刻鍾後,他才放下心與宣寧背靠背躺在床上。


    這一次入眠,小帝君睡得很快。


    他一旦睡著,體內的業火失去壓製,便開始肆虐,以往他身上的業火會通過身下的石床,將一定範圍內化作業火之海。


    而石床每次傳導業火,隨著業火越熾熱,石床就越冰冷。


    用於壓製小帝君的業火,如若沒有這石床壓製,就連天承殿下方的宮殿群都會遭殃。


    石床雖能壓製業火,卻也會製造寒冷。


    對小帝君而言,不睡覺是折磨,睡覺同樣是折磨,隻是後者較之前者,稍微好那麽一點。


    他懼怕睡覺,卻不得不睡,長時間不眠,體內業火同樣有失控的風險。


    小帝君已經麻木這種痛苦,從他不會走路起,便被放置在石床上獨自睡覺。


    他沒有接觸太多溫暖,所以不會覺得如今的痛苦究竟有多苦,小小的身體每天被凍得清醒,都是日常。


    隻是這一次入眠,不一樣。


    背後像靠著一堵溫暖的牆,驅散著以往的寒意,小帝君靠著靠著,扭動小身體翻了個邊,雙手搭在溫暖源上。


    額頭跟嬰兒肥的臉頰,都緊緊貼著這堵‘牆’,睡顏平和。


    床板有點涼,但不複之前的寒冷。


    宣寧沉睡的時候,左臂的業火紋被動運轉,吸納著小帝君失控的業火。


    日上三竿的時候,宣寧醒了過來。


    剛動一下身體,忽然察覺懷裏好像多了個什麽東西。


    宣寧低頭一看,跟小帝君清澈明亮的雙眸對了個正著。


    “……大,大膽,竟敢以下犯上,將本帝圈在懷裏,你,你以後都要對本帝負責!”


    小帝君雙手緊緊攥著宣寧的衣裳,鼓著嬰兒肥的臉頰緊張又忐忑還帶著一丟丟心虛。


    宣寧:????


    宣寧伸手拎起小帝君的後衣領,想把他從懷裏提開,結果小家夥察覺她的意圖,跟個八爪魚似得扒得更緊了。


    小帝君:嚶嚶嚶。


    “帝君自己說說,是我把你圈著,還是你賴著不走啊?”宣寧憋著笑,一臉玩味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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