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在地球上被稱作無家可歸行星,就是獨立於宇宙中的一種星體。”奧洛卡文解釋道。“這種星沒有自己的行駛軌道,不繞任何一顆恆星運行,也不受任何重力影響,當然了,也沒有夥伴,甚至沒有衛星,是孤立於宇宙中流浪的行星,我們還不能確定這種行星從哪裏來,最後會到哪裏去。”


    “這麽說,這個落星有一種孤獨的感覺?”小龍驚訝地問。


    “也許是,這個名字至少是他們感覺自己境況的反應。”奧洛卡文說。


    “對啊,你看機械人如此地龐大,但無論他們再怎麽龐大,他們也隻是‘一個人’,並且他們也許從來不與外界交流,至少他們還沒有想過與地球人交流的跡象,就算試圖統治或是奴役地球人並進行交流的跡象都沒有,所以說,他們是孤獨的。”小龍分析道。


    “他們獨立後,就不再與我們銳特星記憶人交流,他們恨我們記憶人,所以說,機械人是孤獨而仇恨的一個群體——當然也可以說是個體。”奧洛卡文說。


    “不知他們是真的很喜歡孤獨,還是偶爾也會害怕孤獨。”


    “不管怎麽說,這個落星至少是感覺到了孤獨,感覺到孤獨,就說明並不喜歡孤獨,如果享受孤獨,至少應該稱之為清靜或是安寧,而不是落星這樣的寂寞的名字。不如就以此為突破口,說不定,我們能成為朋友,讓他不再喜歡孤單。”


    “落星還沒有視聽功能,我們給他連接上視聽和語音功能怎麽樣?”


    “他一定能認出我,知道我和哲雅思就是十年中追殺的目標,會不會就隻有仇恨了?”奧洛卡文擔心地說。


    “這我沒想到,不過,會有什麽仇恨呢?你和哲雅思隻不過是他的任務而已。”


    “任務?任務是有所指派,可是誰會指派,是自己指派自己嗎?”


    “既然沒有仇恨,也沒有指派,十年了,有沒有可能已經淡化?再說,你和哲雅思對他們已經不存在威脅。”


    “既然沒有更好的辦法獲取信息,不如就試一下,不一定哪一個因素就是改變現狀的誘因。”


    就在小龍和奧洛卡文研究落星大腦時,大家也都沒閑著,他們知道,西藏的安全隻是暫時的,甚至隨時都可能發生危險,盡管他們已經盡可能地遠離塵世。


    可浮石島不是遠離塵世嗎?還不是隨時都會被強占,隨時都會濺踏。


    現在需要照顧的人多,為了隨時能撤到安全地區,大家就必需得事先做好準備,盡管這些準備很有可能都是徒勞。


    何農建議將人逐漸向西藏更加偏僻的地區轉移,並在那邊提前做好儲備物資建造房舍的準備工作,同時,還要將飛碟和飛行器都塗上銀白色,以防遇到敵方飛碟時,好以遍布藏地的雪山和雲霧為掩護逃離。


    打,肯定是打不過,根本沒有希望;逃,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好在手上有這個世界最先進的交通工具——五艘飛碟和幾架運輸飛行器,不然這麽多人穿越廣闊的無人區也很難想象。


    剛安定下來幾天,人們又開始向西藏更偏僻的無人區遷移了,特別是有吉圖,他在藏區有很多朋友可以幫助大家。


    沒有秩序的亂世唯一好處就是可以不用金錢就能得到物資,隻要你有能力,都不用搶,收集就可以,有很多被遺棄的物資,利用飛碟就可以隨時到世界各地去收集所需要的物資,前提當然是不被銳特星機械人飛碟發現。


    但沒有秩序的亂世裏,免費午餐吃過後,不久就會坐吃山空,因為沒有再生產。


    在空中穿越茫茫的藏北無人區,四眼望去,讓人感覺淒涼而美麗,荒涼而又勃勃生機。淒涼與荒涼當然是相對於人來說,而美麗與勃勃生機卻是自然的世界。


    也許沒有人類,沒有高級文明的生物,這個世界才完美,盡管其中也充斥著無情與殘酷,但那是生態的平衡。


    人們大都顯得憂心忡忡,大家憂傷的並不是那裏物資匱乏和條件艱苦,而是遠離塵世的孤獨感,和對未來希望的渺茫。


    雖然在浮石島時也是遠離塵世,但那時可以隨時迴到城市裏,迴到陌生的人群當中,同時也可以隨時獲悉整個世界的信息,以前是躲在遠處依然可以窺視這個世界,但現在是逃遁,是與世隔絕,是一種被遺棄的淒涼與無助,是一種被追殺的無力反抗和走投無路。


    當初人們去浮石島,就是害怕現代科學最後會讓人類自食其果,但最後依然沒有逃過,並且這種災難正在發生著,此時的劫難不就是生物文明所帶來的苦果嗎?


    此時的人類世界,被分割成無數的小群體躲進了完全是自然屏障的隱蔽處,因為但凡有一絲先進的科學痕跡,都有可能是引來滅頂之災的因素。盡管這一切都是外來生物文明入侵所帶來的,但從一個整體來看,這與從人類內部發生又有什麽分別。


    隻是這比人們所預測的來得更早一些。


    因為以群居為生活方式的人類,獨立生存的可能性是極低的,包括那些倡導清靜無為的人,包括那些所謂的隱士,這些被分割的小群體,無論人數多少也都是群體,但此時,每一個小群體,這些小群體中的每一個人,都無法遏製那來自內心深處的孤獨與無助。


    “十年裏,我,或者說是我們,沿著獵物所留下的痕跡追蹤,有時很長時間四周都是茫茫的黑暗,我無事可做,五艘飛碟裏一共有十五個我,我和我,——當然,可以是同一艘飛碟裏的我,也可以和其它飛碟裏的我——下棋、講故事、聊天、做運動等等,你知道嗎?我和我做這些事是多麽地無聊,因為我永遠都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麽,下一句話要說什麽。”


    在小龍和奧洛卡文給落星安裝語音和視頻係統時,落星竟默默地打出這些文字。


    落星接著輸出文字:“有過自己下棋的經曆嗎?盡管我可以分坐兩邊不用兩邊忙活,無論我輸我了,還是我贏了我,我都會知道我下一步會走什麽棋。


    有很長時間,我很討厭我,我和我之間都表現出了厭倦,甚至是仇恨,後來,我決定——當然是所有的我決定,我和我之間不再共享信息,也就是說,我和我之間試著獨立起來。


    十年,真的能改變很多事情。後來,我發現所有的我之間開始有不同,是思維的不同,至少在下棋時,我不再知道另一個我下一步要怎麽走,這時我與我之間開始有了樂趣,厭倦和仇恨在減少,但依賴和矛盾也多了起來,我們開始有了自己內心的秘密。


    因為我和我之間開始有不同,不同的名字也就特別有必要了,不像以前那樣隻需要一個機器編碼,還不是經常使用。我的全名其實是落星7號。


    後來,後來發生的事你們也許都知道了,我們分開了,我現在忽然很想念其他的我,你也許不明白,我怎麽會思念我呢?但現在忽然有了不同的感覺,我現在思念其他的我就像思念其他的人,以前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我這是有感情了,這是一種退化,思維退化,因為感情是機械人最大的敵人,甚至超過記憶人,但現在,我真的很想見到其他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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