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華怒了,再好脾氣的人遇上這種事兒也得怒。他打心眼裏覺得自己遇上了一群神經病。


    沒有執法的權力,也不是什麽執法部門,在服務區攔下了六輛大卡車,然後提出了一個陳國華做夢也沒有想到的要求:將車上五千條生狗交給他們,他們拿去放生或者寄養起來。


    口罩男從兜裏拿了一張精致的牌牌出來,光是這個小牌牌陳國華覺得就夠自己一包煙錢了。上麵的字他認識,看了一眼就覺得腦袋有些發暈:“小動物保護協會”。


    陳國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盡量讓自己不至於爆燃,語氣卻已經沒有剛才那麽溫和了。“不行!車子上的東西是我買來的,這不是違法的東西。而且我有齊全的手續,就算是扣押檢查也是政府執法部門的事情,你們沒有權利扣我的貨!”


    陳國華就算嗓門再大也大不過幾十號人。他說一句,立即有起碼十句話朝他丟過來,全部是處於道德層麵的責備,中間還夾雜著一些髒話。陳國華發誓,他這一輩子第一次被這麽多人堵著罵,而且他覺得自己還是占理的一方卻被罵得這麽慘。


    幾個駕駛員是跟陳國華一路的,這種時候沒有因為對方人多而選擇跳槽,越是粗俗的人往往在一些關鍵時刻越是靠得住。不過依舊不能讓對方放行。


    兩個小時之後,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陳國華他們的六輛車因為曾試圖強行發動被紮破了車胎。不過這事兒沒法計較,對方直接扔了好幾千現金過來說是補胎錢。


    報警了也沒用。警察趕了過來卻根本不能打消保護協會會員們的念頭。這六車狗,他們今天一定要帶走!


    又過了三個小時之後,警察出了一個主意,說:要不這樣,這六車狗多少錢?你們要是想把狗帶走那就花錢買下來。而你,你不準乘機漲價,成本價!


    警察的這個建議陳國華覺得不錯,他這一趟本來就知道是必虧的買賣,賣給誰不是賣?拿了錢早點迴去把債務還掉一部分才是正經事。所以顧不得慪氣,當先就答應了警察的這個提議。


    對方想了想也表示同意,可是最後卻給出了一個令陳國華難以接受的數字:15萬。


    70萬的貨,就算再怎麽壓價也不能壓得這麽狠吧?盡管陳國華把之前自己購買時的合同拿了出來上麵白紙黑字的寫得清楚,並且願意45萬賣給保護協會的人。但是對方就是不願意咬死了隻給15萬。


    “哼,你這種賺背良心錢的人能給你15萬已經算多了,你還想怎麽樣?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要臉!”


    陳國華牙齒都要咬碎了,他做這門生意怎麽就成了不要良心了呢?要求合理的價碼怎麽就成了不要臉呢?


    離進入服務區已經過了快八個小時了。車上的東西是活物,渴了還能用水管衝一衝,但是要是餓了,那就得喂食物。最長的時間不能超過三天,超過的話,狗就會成堆的死亡。死的越多,陳國華的損失就越大。


    “求求你們了,這些狗已經餓了兩天多了,再不喂吃的就該死了!放我走好不好,我保證這單生意完了,我以後再也不碰這營生了!”


    陳國華急得不行,軟化說盡就差跪下了,可是一大群頗有毅力的小動物保護協會的會員們卻死扛著不鬆口。哦,也不是死扛著,他們人多,分批次的吃了東西喝了水,有些還小睡了一下。一個個精神很飽滿。


    “什麽?你居然餓了它們兩天?你簡直就是個畜生!!!快點,去找些東西來喂狗狗!”


    一個年輕女人聽了陳國華的話頓時爆發了,呲牙咧嘴的想要撲上去打陳國華,還在場中的警察還沒撤,及時的攔住了她。可是激動的不止這個女人一個人,圍在幾輛卡車周圍的數十人似乎一下子來了精神,憤怒的怒罵聲讓站了近九個小時的陳國華腦子一暈,差點摔倒。


    “將小狗狗們放出來!找點吃的來!”諸如此類的唿聲在服務區裏顯得如此的響亮和清晰。


    “不能啊!不要放!求求你們了,我損失不起這些錢了!求求你們了,我給你們磕頭了,求你們了!”


    陳國華的腦子裏天旋地轉,想要起身上去阻攔卻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搖搖晃晃的摔了四五下,最後沒法子了,隻能跪在地上磕頭求動物保護協會的人放過他,賭咒發誓以後再也不幹這門營生了。


    可是陳國華的舉動和哀求聲卻沒有多少用,一些協會的會員看了一眼可憐兮兮的陳國華眼中閃過不忍,可是卻被同伴拍了一下,然後不得不忍心轉過頭不去看他,跟在同伴的身後,將卡車上的狗一籠子一籠子的卸下來,然後打開籠子喂食。


    這些人明顯有備而來,車上大包大包的寵物口糧被倒在地上,一隻隻餓壞的狗瘋了一樣撲上去很快就將一大口袋口糧吃得幹幹淨淨。幾千隻狗,他們帶來的狗糧肯定不夠。


    警察看不下去了,不允許小動物協會的人將狗都放出來,這裏畢竟是高速路,要是有一隻跑出了服務區上了路,那就很可能造成車禍。警察的話得到了認同,人們開始隔著籠子喂食。


    原本幾個卡車司機已經被警察控製了起來,原因是警察覺得這些義憤填膺的卡車司機情緒過於激動,不易距離現場太近。


    最開始的那個帶著口罩的男人開始打電話了,陳國華隱隱約約的聽見對方在說:對對對,就在xxx服務區的,起碼要六個大卡車才拉得走,好的,盡快的,我們晚上還要送到托管中心去的。


    卡車?拉走?


    聽到這兩個詞,陳國華已經能猜得出對方是在幹什麽了。身子裏不知道哪裏來的力量一下就站了起來,表情猙獰的朝著那個正在打電話的口罩男撲了上去!


    車上的是狗嗎?是的,全是陳國華準備拿去賣了的活生生的狗。可是這些狗在他的眼中就是錢,是可以緩解自己一身莫名其妙背負上的巨額債務的錢!有了這些錢的緩衝,他至少能保證家裏的房子不會被變賣,妻兒老母起碼能有個住的地方。所以,陳國華撲倒了口罩男,一拳就錘了過去!


    挨了兩拳後,口罩男就迴過神來,一把就推開了陳國華。一個五十多歲站了九個小時沒吃沒喝的人能有多少力氣?口罩男揉了揉臉頰,一腳踹在陳國華的腰上將其踹倒。然後不屑的“呸”了一聲。“全部卸下來,等會兒車來了就拖走!對了記得留下15萬現金,咱們可不是劫匪。”


    警察在指揮幾個協會的人將放出來的狗重新聚攏,沒有發現這邊情況。其餘的警察則是在“控製”幾個司機,也沒注意到陳國華和口罩男的短短的廝打。


    “我,我弄死你!”


    陳國華再次站了起來,撲了幾下都被口罩男躲了過去,急切間一把拉住了卡車上的一個拉杆,然後卡車側麵的擋板“啪”的一下就砸了下來,陳國華猝不及防之下挨了重重的一腦門,瞬間鮮血淋淋的倒在了地上。一些人想去救,可是走了沒幾步就被同伴拉住,“你不要命了?看上麵!”


    卡車失去了一邊的擋板之後上麵重得老高的關狗的籠子搖搖欲墜,幾個唿吸之後“嘩啦”就垮了下來,全部砸在了陳國華的身上,場麵駭人。


    當警察慌忙趕過來的時候已經看不見陳國華了,他被壓在了數十個鐵籠子的下邊,隻有一灘流出來的鮮血觸目驚心。


    “快救人!!!”


    眾人這次如夢初醒,七手八腳開始將壓在陳國華身上的鐵籠子快速的移開。很快,陳國華的腿露了出來。


    “啊!!!狗!狗!!!”


    一個救人的女人突然眼睛一鼓,驚恐的朝後退,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指著前麵大聲的喊道,聲音裏滿是驚恐。


    陳國華此時躺在地上,腦袋已經爛了,救不活了。可是令人汗毛直立的是:七八隻還被關在籠子裏的小狗從籠子的洞裏伸出腦袋來,正在大口大口的撕咬著陳國華的肉,舔著他的血還有,腦漿。


    “死人啦!!!”


    驚恐的唿喊讓喂狗的、站在車上搬籠子的、站在邊上哭泣的、打電話的、看熱鬧的、咒罵的..所有人齊齊一愣,然後頓時丟下手裏的事情跑了過來。


    鐵籠子已經被搬走了,露出了最下麵形容淒慘已經沒有唿吸的陳國華。腦袋已經扁了,腦門上破了好大一個洞,可是一大片地上卻沒有血跡,或者有,但是被舔幹淨了,腦門上的大洞看進去裏麵空空的,腦漿也被舔出來吞了。臉上滿是鮮血,鼻子不見了,耳朵少了一隻,胸口的衣服也破破爛爛,下麵好幾個地方少了幾大塊肉。


    一個穿著黑色衛衣將臉全部遮住的年輕人站在服務區裏,距離陳陸遠的屍體有四五十米遠。手裏把玩著一枚黃金色的金屬片。“嗬嗬,我就說過,叫你不要上路你不信,現在遭災了吧?怎麽樣?心裏是不是特別的氣憤啊?嗬嗬,你還是好好的再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吧。”


    口罩男有些慌神,急急忙忙的對趕過來的警察道:“警官,我沒有碰到他啊,他是自己不小心才這樣的,這裏很多人都可以給我作證的,警官!”


    警察現在的腦袋都大了,一邊唿叫局裏匯報這件事,一邊不耐煩的對口罩男說:“怎麽迴事我們警方知道怎麽調查!現在你們所有人一個都不準離開!全部都得跟我迴局裏!”


    最先前哭泣的那個女人聽到警察要帶他們走,一下就不樂意了,說:“怎麽能這樣!?我們要是走了這些可憐的狗狗怎麽辦?它們會餓死的!不行,要走也要等我們把這些狗狗送到安置點才行!”


    警察皺著眉頭說道:“現在死了人,出了命案!你們要協助調查,這是你們的義務!這些狗會有人接管!”說完之後小聲的自言了一句:“不知所謂,人命重要還是狗重要都不曉得!”


    哪知道警察的這句自言卻傳到了對方的耳朵裏。女人歇斯底裏的吼道:“人命?這種人的命有什麽可在乎的?傷害狗狗的人都是畜生,都該死!他怎麽能跟這些狗狗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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