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宮裏。


    果然安嬪、敬嬪降位為貴人的消息已在宮裏傳得沸沸揚揚, 沒人知曉什麽原因能讓康熙大發雷霆, 就是遠隔百裏之外也要急送一道聖旨迴來。太皇太後摟過三個孫子, 確定每一個都完好無損的迴來那才是重重鬆了一口氣——這一道聖旨可是讓她以為在宮外出了大事!頭等大事自然是他的三個小孫孫。


    想到皇帝十個兒子,如今養成的隻有眼前這三個,太皇太後就覺得自己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別提有多快了!完全不懂太皇太後的心思的保清和安樂一左一右摟著太皇太後,吵鬧著想要去鍾粹宮瞧瞧十阿哥。


    對於馬佳氏,太皇太後不上心, 不過想到還有十阿哥太皇太後倒是起了一絲過去看兩眼的打算,不過她孤疑的盯著兩個小的,心裏免不了升起一絲懷疑:“弟弟還小著呢, 你們為什麽想去看弟弟?”


    “玩!”安樂毫不猶豫的咧開嘴,太皇太後一陣黑線,心裏亂糟糟的想法頓時消散一空。她戳了戳安樂的腦門子吐槽:“弟弟可不是你的玩具!”


    “不是玩具, 孫兒也想當哥哥,就像二哥和五哥一樣的好哥哥, 帶弟弟玩。”


    安樂歪著頭想一想, 又開口說道:“不過額娘說了, 因為榮母妃已經失去很多寶寶了,直接去找榮母妃, 榮母妃一定會很緊張的,所以孫兒想請烏庫瑪嬤帶孫兒去!”


    站在一邊的承祜和保清登時喜不勝喜, 像是自己做成一件大事般昂首挺胸。


    眼前的小可愛是誰家的!?


    沒錯,就是我家噠!


    太皇太後這下是真愣住了,深深望了眼安樂, 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瓜子:“好,哀家就帶著你一同去鍾粹宮看弟弟!”


    慈寧宮裏是其樂融融,另一邊的坤寧宮裏氣氛就不那麽和諧了。


    原因正是佟佳氏。


    望著被兩個嬤嬤小心翼翼扶走的老太太,康熙心裏是一陣陣的煩悶,赫舍裏皇後也是臉色沉鬱,兩人相視一眼眉眼間皆是深深的不悅。


    “這事兒,也是朕思慮不當。”康熙率先開口。


    “……不,這事兒哪裏能怪得了皇上您呐。”赫舍裏皇後趕緊開口:“隻是沒想到佟大人兄弟兩個竟是會把老太太拉出來。”


    康熙臉色難看得厲害。


    有了佟佳和靜那件事,他和皇後自然是不願意讓佟佳氏的女子入宮,可外祖母的話語卻是字字刺入他的心頭。


    佟佳氏的女子這幾年可是沒個好著落,反而是出身越低的越好婚配,身份高的那幾位尷尷尬尬,尤其是佟佳和靜的嫡親妹妹,也就是自己的表妹佟佳婉懿,竟是在摞牌子之後到如今連一個相親的人家都沒有過。


    “這京城裏尋不到,朕瞧著就在江南一塊尋——”


    “皇上。”赫舍裏皇後搖搖頭,拉住康熙的手:“您又何必呢!老太太親自尋上門還不是因為佟佳氏姑娘們的婚事越發難過,隻怕今天的事情外頭還有人在盯著呢!這一次駁了老太太的意思是小事,後頭佟佳氏那些姑娘們婚事怕是會難上加難。”


    康熙登時沉默,半響才滿是怒意的開口:“你的意思朕倒是還得真把這佟佳氏收入後宮不成?”


    赫舍裏皇後能感受到康熙手掌微微的顫抖,哪裏不知道老太太這般舉止正是撞在槍口上。偏偏,老太太所動的是陽謀,打定主意要犧牲一個姑娘壓下佟佳氏一族其他人的不滿意!


    更重要的是,老太太推出來的犧牲品就是皇帝的嫡親表妹。


    這可是一招狠棋。


    佟佳和靜的事情畢竟隻是在少數人之中流傳,並未傳到明麵上,如果康熙不想將表妹娶入宮,公開佟佳和靜的罪名,那怕是章皇後的名聲也會被牽連……可是若不公開,麵對無人敢娶的佟氏女,康熙也不得不捏鼻子把這位‘表妹’迎娶入宮。


    聞言,赫舍裏皇後也隻是默默垂下眼眸:就像是佟佳和靜那件事出現之後,康熙再憤怒也沒有動佟國綱和佟國維,隻怕這一迴,也很快就會選擇一個‘最佳的選擇’。


    康熙儼然也明白赫舍裏皇後不發一言背後的迴答,他恨不得將一腔怒火全部撒在皇後身上,偏偏意誌力告訴他皇後是其中最最無辜的那一人。


    而其中推波助瀾的罪魁禍首自然就是佟國維!想到他這幾年荒淫不堪的私生活,康熙對他的厭惡更是達到了極致。


    下梁不正上梁歪,也難怪會教出佟佳和靜這般的女兒!


    偏偏康熙滿肚子惱火,卻不得不應下來:“既然皇後願意,就讓佟氏女入宮吧!”


    果然……


    赫舍裏皇後斂眉垂首,眉眼間半點波瀾都沒有,口氣淡淡的詢問:“皇上覺得擬定什麽位子比較好呢?”


    這身份,若是為了安撫佟佳氏,想必就要一個嬪位,甚至有可能是妃位……


    “……貴人吧。”康熙想了想,還是憋不下肚子裏這口氣。


    顧不得赫舍裏皇後驚愕的目光,康熙又開口叮囑:“居所就不要和其他宮妃放在一起等等……朕瞧著就安排在景陽宮,讓其好好禮佛修身養性,也讓其他宮妃少去來往,皇後明白了嗎?”


    “……是。臣妾明白了。”


    景陽宮,作為前朝冷宮,位處後宮最偏僻的角落裏,還有禮佛少來往的字眼,注定了這一位佟氏女進宮也隻是個擺設。


    想來和佟國維這些年的動作也有關係,抬眸從康熙眉眼間看到一絲嫌棄的赫舍裏皇後心裏徹底鬆了口氣,這也就意味著在佟佳和靜死後,做了不少手腳還是有好結果的。


    眉眼間的鬱色終於消失了一點,赫舍裏皇後使人將佟佳氏入宮一事傳給宮裏眾多宮妃之後就把心思重新放迴兩兒子的身上。


    “說起來……二阿哥和七阿哥人呢?”


    太皇太後領著三位小阿哥去了鍾粹宮!


    這消息可是立刻傳遍了整個宮裏,尤其是鍾粹宮宮人們那是又驚又是喜。驚得是這無緣無故太皇太後駕到是什麽緣由,喜的是無論如何也讓十阿哥在主子們眼前露露臉麵。


    要知道若不是榮嬪在此前封位裏一舉得了個嬪位,隻怕宮裏人都早就忘了這寂靜冷清的鍾粹宮裏還有一位已經一歲多的十阿哥。可即便如此,也有不少人不看好十阿哥,沒瞧見這麽多阿哥裏皇上唯獨隻有十阿哥沒有取名,就連年裏節日也沒讓榮嬪把十阿哥抱出來看一看。


    榮嬪心裏苦,偷偷躲在鍾粹宮哭了好幾迴,聽聞到太皇太後駕到的消息,她趕緊使了宮人給十阿哥換了一身新衣,又讓人抱著立在正殿等候,自己帶著宮人們眼巴巴的守在宮門處。


    “嬪妾給太皇太後請安。”瞧著太皇太後到來,榮嬪趕緊蹲福行禮。起身後又與三位小阿哥互相見了禮,安樂聲音裏帶著點雀躍:“榮母妃,安樂想看弟弟!”


    榮嬪抬頭望了眼太皇太後,見她一臉溫柔半點沒有拒絕的意思趕緊應了聲:“十阿哥剛剛睡醒,就在正殿裏,嬪妾這就帶七阿哥過去瞧一瞧。”


    安樂乖巧應了聲,跟在榮嬪的身後進了正殿,目光一轉就落在嬤嬤懷裏的小包子身上。十阿哥長得玉雪粉嫩的一團,一雙眼睛烏黑溜圓,精神氣十足的東張西望著,安樂倒抽了一口涼氣,總算明白兩個哥哥說自己可愛的時候是什麽感受了!


    他現在也覺得弟弟好可愛啊!


    安樂踮起腳尖試圖摸一摸十阿哥,不過他人嬌小的很,完全是碰不著。


    抱著十阿哥的奶嬤嬤趕緊半蹲著身體,讓安樂和十阿哥來了個對眼。十阿哥不怕人,膽大的很,安樂的手還沒有摸上他的小臉蛋時,就發現十阿哥的小手率先摸在自己臉上,張開小嘴喊著:“咕咕!”


    “……”安樂整張臉皺成一團:“十弟你不是鴿子啦,不能咕咕叫的!”


    “咕咕!咕咕咕咕咕!”十阿哥歪著頭叫得更歡了!


    “榮母妃,弟弟好笨哦!”這下子,安樂就有些嫌棄了。


    他轉過頭義正言辭的嚷嚷著,倒是對上了榮嬪滿是欣喜和激動的雙眸。半點沒有覺得十阿哥哪裏笨的榮嬪湊上前,雙手按著膝蓋彎著腰對著十阿哥喊道:“快,快喊額娘!”


    安樂撅起嘴。


    十阿哥沒理會榮嬪,伸出手撲打著嬤嬤的胳膊,小腦袋拚命朝著安樂的方向伸著:“咕咕,咕咕咕!”


    安樂轉過頭朝太皇太後求助:“烏庫瑪嬤,十弟是個鴿子精!”


    太皇太後原本還忍著笑,安樂這一告狀可將她的笑聲引出來,太皇太後笑了這屋子裏的宮人們也忍不住輕笑幾聲。


    “鴿子精你個頭!”


    承祜沒好氣的扯了扯安樂的臉頰:“十弟還小,說話咬不準,隻怕是叫哥哥。”


    “……哦。”安樂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可憐又同情的看著還在不斷咕咕咕的十弟:“我是個好哥哥,一定要關心弟弟才對。來——榮母妃,十弟叫什麽名字來著?”


    這話一出,整個鍾粹宮的氣氛都仿佛凝滯住了。


    榮嬪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承祜和保清兩個已經知事,趕緊上前扯住安樂就往十阿哥的身邊拉去:“你啊,好好看十阿哥就行了!”


    “可是……叫起來不親密呀!”


    安樂嘟嚷著,過了一小會他才反應過來猛地轉頭憤慨的望著榮嬪:“難不成弟弟沒有名字?”


    那眼神裏的憤怒宛如一柄柄小刀直接戳進榮嬪的心髒,她整張臉都僵住了,抿住嘴心裏是一陣陣的哀慟:都是額娘沒用……


    “那好吧!我身為好哥哥,就分一半名字給弟弟,以後我叫安安,弟弟叫樂樂!烏庫瑪嬤你說好不好呀?”


    榮嬪猛地睜大了雙眼,怔愣的望著七阿哥,好半響才迴過神:“七阿哥,這,這怎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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