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諾伊州北部,冷清的火車月台。


    兩棵楓樹種在月台的兩側,樹上掛著獨具匠心的路燈。


    從遠處駛來的列車燈,照亮前路晦暗的鐵軌。


    黑色的影子高速衝入了月台,在鐵軌上帶起了尖銳的風聲。


    列車的風吹起落下的楓葉,被風的手揉成小小的團兒,在地麵上唿哧唿哧地滾著。


    又在眨眼之間被勁風碾碎,片片碎葉卷著打旋飛起。


    哢哢。


    列車門滑開了,甜美女聲的語音播報在月台內響起,在連串的腳步聲中,背著背包的女孩走上了火車站台。


    “唔,應該沒走錯吧?”


    她右看看a出口的方向,又左看看b出口的燈光,再低頭看向手中的照片。


    她在原地駐足了很久,人流從兩側分流而過。


    直到被誰不小心推了一下肩膀,向前一個踉蹌的她下意識迴頭,耳邊傳來了陌生的“sorry”,也看見列車上月明星稀的夜空。


    火車站外的城市裏早已點亮了燈火,人影在發光的玻璃幕牆後隱約攢動。


    但距離太遠聽不到更多聲音,無端顯得這些光火沒有溫度,反倒是多了些許冷清的感覺。


    ——或者說,身在異鄉的孤獨感。


    一個陌生的人來到了這座陌生的城市,每棟大廈都在以陌生的麵孔俯視著她,整座城市在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闖入者。


    哪怕已經來到這裏半年的時候了,但她還是第一次獨自走到人群中。


    不過,也由不得她繼續惆悵了,人流已經逆轉著湧上列車。


    在人潮湧動中,女孩逆著人流,艱難地向前挺著,抓著照片的右手高舉著,就像在黑色的河流中,溺死前還未放棄的人。


    直到一隻有力的手掌突然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握住了她的手。


    “是我,蘇曉檣。”


    不等女孩下意識地發出驚唿,便聽到那讓自己安心的聲音,還有身旁那護住自己的手臂。


    走在逆流的人群之中,像是遭遇風暴的小船,進入避風港一般安穩。


    “你怎麽來了?不是約好在bj機場嗎?”


    女孩眨了眨眼睛感覺驚喜之餘,就想給身旁的男孩一個大擁抱,結果感覺自己抱住了一個箱子。


    確實是一個銀色箱子,上麵是世界樹的盾徽。


    女孩抱著那個箱子下意識就打了個冷顫,但下一秒有一股暖意順著臂膀流入心裏。


    “當然是接你啊,路癡,萬一你被拐走了,迴去以後,伯父伯母還不活剮了我?”耳邊傳來了男孩熟悉的揶揄聲,“先幫我拿一下。”


    “喔。”女孩下意識應了一聲,卻忍不住在心裏反駁:“我才不是路癡呢!”


    《秒速五厘米》中有這樣一句話:“人一生會遇到約2920萬人,兩個人相愛的概率是0.000049。”


    周傑倫的《等伱下課》中這樣一句歌詞:“你住的巷子裏,我租了一間公寓,為了想與你不期而遇。”


    她是想說。


    這個世上哪有那麽多的緣分,那些所謂的偶遇和巧合,不過是另一個人的費盡心機、處心積慮的親近罷了。


    兩人很快便走出了擁擠的人群,眼前的空間一下子就寬敞起來。


    江守雲伸出手重新把那銀色箱子接到了手裏,深藍色的眸子在女孩的身上細細打量了一下。


    她很聽話,沒有為了美而刻意穿輕薄的衣服,一身厚重的粉色羽絨服上,斜斜地跨著一個粉色的女士小包。


    乍一看整個人都是粉色的,就像是一個粉絲的棉花糖,軟軟的像是要融化在光裏。


    “你在這裏等多久了?”


    蘇曉檣看著麵前似乎變得更高的男孩,淡綠色的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了一整圈。


    確定他全身零件齊全後才鬆了一口氣,積壓在心裏的些許焦慮瞬間消失一空,原本輕懸著的心也落迴了原來的位置。


    “也沒等多久。”這些情緒都被江守雲看在眼裏,下意識撓了撓臉隨口道,“一兩個小時吧……嗯?不希望我來接你啊?”


    蘇曉檣張望了一下四周,就像是在檢查什麽東西,視線停在了一片空地上。


    一輛銀灰色的布加迪威龍停在那裏等待著。


    月光在手工錘製的車殼上流淌,熄滅的車燈就像是闔上的雙眼,靜靜享受著城市外少有的寧靜。


    大約三百萬歐元的定製貨色,如果按照某個大金毛的吹噓,這輛超級跑車幾乎無所不能。


    可以怠速載著漂亮的小妞兒,悠然行駛在風景小鎮的街頭,也能賽道直線加速407公裏,給它插個翅膀就能直接起飛。


    “如果你是一個不需要女人的真正快車手,極限模式也能給你享受腎上腺素的飆升。”


    某個金毛壯漢一臉遺憾地補充道:“可惜德國大眾沒有開發人工智能的意向,導致這輛車不會說話。”


    不然它絕對可以成為每個男人的夢中情人,以後就沒女人什麽事情了。


    不過,蘇曉檣顯然不會在意這些,她隻是看向了車旁的地麵。


    “說謊的人會長出長鼻子哦。”


    蘇曉檣的眼中閃過了一些光芒,整個人像是輕了幾斤似的,抬起鞋尖輕輕地碰了碰地麵後,感覺聲音都愉快了起來。


    車門前的落葉都被踩得碎碎的,可以想象出某個男孩靠在車門上,一臉無聊地踩著被風吹到腳邊的落葉。


    怎麽可能是到了沒多久呢?


    江守雲忍不住輕笑了一下,拉著她走向了麵前的月台。


    其實六個小時前就到這裏了,現在被拆穿後有些不好意思。


    鐵軌的盡頭,有風聲和鐵軌的震動聲隱隱傳來。


    “那輛車不用管嗎?”看向遠處那輛布加迪威龍,蘇曉檣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會有人幫我開迴學院的。”江守雲隨口解釋道,“嚴格來說,那輛車已經是我的了,是一個同學輸給我的賭資……”


    “說實話,我對跑車沒什麽興趣,挺不方便的,不過也湊合吧。”


    蘇曉檣步伐輕快地跟在江守雲身後,聽到江守雲的解釋也不由有些咋舌。


    雖然她家裏也算是富裕且殷實了,但如果因為打賭輸了一台布加迪,老媽估計都要罵她一句敗家閨女,相比之下難免顯得有些人窮誌短。


    “本部的學生都是這種不拿錢當錢的奇葩嗎?”


    “那家夥算是一群奇葩中少見的奇葩。”


    “哦哦,對了。”蘇曉檣忽然說道,“還有一件事情。”


    “嗯?”江守雲挑了挑眉頭,似乎沒有注意到蘇曉檣的聲音變小了,頭也不迴隨口問道,“什麽事情?”


    “……算了,沒什麽。”蘇曉檣的聲音遲疑了一下,最後好像是放棄了什麽似的,有些沮喪地小聲道。


    江守雲腳步沒有停,迴過頭看了她一眼。


    女孩的手縮在袖子裏,一邊走一邊看著腳尖,像是在數自己的步數。


    見狀,江守雲的眼中閃過了一抹笑意,模仿她之前愉快調侃的語氣道:“說話說一半,以後沒老伴哦。”


    頓時,蘇曉檣的小臉憋得有些紅,說話越來越小聲:“真的沒……”


    不等她把話說完,拉著她的身影,突然頓住了腳步。


    蘇曉檣感覺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自己,下意識抬頭看向了耳鬢廝磨的那張臉頰。


    看著第一次如此親近的男孩,感到肢體接觸輕微的壓迫感。


    一張臉燒得更厲害了,感覺耳朵都燒起來了。


    心裏擠壓的小情緒瞬間膨脹,像是跳起來插進雪裏的雪狐,像是在心裏到處亂撞的小鹿。


    隻是舔了一下嘴唇,迷迷糊糊的腦袋一熱。


    她瞬間惡向膽邊生,把心一橫大著膽子,側著臉就貼了上去。


    “?”


    感受到脖頸上柔軟的溫度和觸感,以及女孩在用力啃吮的細微瘙癢,江守雲的身體也不禁微微僵住了,但還沒狠心到將大膽的女孩推開。


    不過,仿佛有個小惡魔在輕輕地耳語,揮舞著叉子蹦蹦跳跳指向女孩:


    誒?


    她都這樣了,你能忍得住?


    快!辦了她!舌吻!濕吻!


    直到女孩主動鬆開,輕輕地後退了半步,江守雲才迴過神來。


    “這是獎勵。”蘇曉檣繃著小臉假裝正經,但一抹粉色已經爬到耳垂。


    江守雲摸了摸還有些溫度的脖頸,哭笑不得地看向偷襲自己的女孩。


    但是見她一副馬上就要破防的小表情,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走向了列車。


    “等等我!”見江守雲沒有對自己的突然襲擊感到生氣,蘇曉檣看著他脖子處的草莓不禁一陣傻笑,捂著滾燙的臉像袋鼠一樣蹦跳地追了上去。


    蘇曉檣腳步輕快地緊緊跟著江守雲拉著行李箱走進了列車,還來不及說什麽就感覺一條圍巾纏在了她的臉上繞了幾圈,感覺像在打包禮品店的促銷商品還在頭頂處紮了個蝴蝶結。


    “唔!”


    隔著圍巾露出的縫隙,蘇曉檣眨了眨眼睛,盯著麵前打量自己的男孩,按著圍巾吸了一大口氣,笑嘻嘻道:“這是禮物嗎?”


    圍巾是白色的,繞在臉上很暖和,毛茸茸的,能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很自然,浸入了每一根線裏。


    看著她一副阿拉伯風的癡女模樣,江守雲不禁感覺一陣好笑輕聲道:“你是我的禮物才對。”


    說著,他抬手幫蘇曉檣把腦袋上的蝴蝶結打開了,動作確實像是在打開自己的聖誕禮物一樣。


    把圍巾圍在了女孩的脖子上,係了個富有層次感的紐約卷。


    “怎麽樣?”蘇曉檣後退半步,落落大方地張開手臂,在原地轉了一圈。


    “好看,看來我織圍巾的手藝還沒忘。”江守雲看著自己的傑作,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弧度。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雖然不想打擾難得的休閑時間,但這個鈴聲隻有少數的人才有。


    江守雲掏出手機後看了一眼,看到那個備注後挑了挑眉頭。


    【路明非:額,其實沒什麽事,我隻是隨便發的,你那邊方便嗎,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誰的消息啊?”蘇曉檣探頭探腦地,有些好奇和怨念地問道。


    “路明非。”江守雲隨口道,旋即低著頭迴複消息。


    片刻後,他忽然皺了皺眉,表情也變得平淡,公事公辦的淡然,讓人看不見往日的熟悉感。


    蘇曉檣雙手握揉在羽絨服上,小半張臉埋在白色的圍巾中,細細盯著江守雲的表情變化。


    她一看就知道是對麵那個衰仔又開始矯情了,無非是她剛剛那套有什麽話不想直說的樣子。


    哼哼,你能和我一樣嗎?


    “出什麽事了嗎?”心裏雖然對自家男朋友的差別對待有些自得,但蘇曉檣也沒耍小性子而是有些關切地問道。


    “能有什麽事情?”江守雲收起了手機,露出淡然的笑容,“有些見不得光的蟑螂鑽出來了。”


    蘇曉檣下意識地瞥了一眼。


    熄滅的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另一個聊天界麵,id備注是“黃嫣”。


    ………………


    “喔,真不錯啊。”


    看著麵前那帶著痛苦和暴虐死死盯著自己的怪物,江守雲微微笑道:“蟑螂造出了一隻老鼠。”


    近距離承受一發爆炸,身旁的黃嫣麵色慘白,聽到江守雲的話語後,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骨翼徹底從怪物的背後破出,綻放的鮮血潤紅了潔白地板,血水振出蝴蝶雙翼般的痕跡。


    巨大的黑影從血紅的積水中爬了起來,哪怕躬著身子高度也已經超過了三米,軀體每一寸角落都鋪滿了堅硬的鱗片。


    它的背脊布滿了分明的尖銳骨刺,四隻如猿猴一般的長臂垂在兩側,利爪就如同五把鐵黑的鋒利長刀。


    汽燈似的黃金瞳透過麵前的塵土,牢牢地鎖定住了她和身旁的少年。


    黃嫣看著麵前殘酷而美麗的一幕,想起了記載死侍相關信息的檔案,已經認出了那個怪物是什麽東西。


    那份檔案上有一句引言,是曾經一位長老留下的,引用《金剛經》的句子: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死侍的宿命是流離在追逐虛無蜃樓路上的倀鬼,他們不斷地向著終極的力量奔跑,血肉和靈魂逐漸從身上剝落,最後隻剩下漆黑無形的影子。


    隨著他們越走越遠形態也越會趨同於他們的目標,即使隻限於形似也能展現出非同尋常的強大力量。


    死侍的下一步進化。


    龍形死侍。


    就算放在等級森嚴的龍族群體,也是皇帝禁軍那種級別的存在。


    可是,到了這家夥的嘴裏,就成了一隻老鼠?


    未免有些太……


    嘭!!!


    就在黃嫣在心裏吐槽的時候。


    一聲突破音障的爆鳴在她耳邊炸響了。


    一根黑色的鐵柱帶著爆響和白色的氣流,如閃電般猛地貫穿了那張開的血盆大口,阻止了那怪物試圖嘶吼出聲的尖牙利齒,瞬間將其狠狠地釘死在麵前的那堵牆上!


    “……”


    黃嫣呆呆地看著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又看向身旁拍了拍手上灰塵的少年,沉默地後退半步站到了路明非身旁。


    哦,好吧。


    我還是保護好這小子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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