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彌摸了摸肚子,走迴招工的地方,發現換了大人來收人以後,人竟然已經快要收滿了。


    她打量了一下大漢身後站著的人,點點數量數了一下,算上大漢,已經有十六個人了,還差四個人就滿了。


    這些人有男有女,一個個穿的都很樸實,女的多為三四十歲的婦人,男的則都是壯年,看起來就是能幹活的。


    尤彌笑著過去,“不錯呀,進度這麽快。”


    大漢憨厚笑笑,“你給的錢多,願意來的可多了,我還挑挑揀揀這才選了這些。”


    那群人一看是這兩個小孩,頓時就沒那麽安分了。


    “我昨天就看見是這兩個小娃娃了,他們招人?付得起錢嗎?”


    “對啊,就算是替家裏人招工也總得跟個大人,不會是唬人的吧?”


    “要是逗人玩我現在就走,家裏的午飯一會兒就該做了!”


    “誒,你別急啊,越是小孩越沒見過世麵,多要她點也沒事。”


    ……


    一群人嘰嘰歪歪的小聲嘀咕了半天,尤彌笑意不減,淡淡的看著他們。


    反倒是齊昭出了聲,“不相信的,心思不幹淨的,現在就走。”


    他語氣又冷又淡,一絲感情都不帶。


    為首的一個胖胖的大嬸有點不高興了,“你這小孩怎麽一點禮貌都沒有的呀!我們都是大人,你好歹應該放尊敬一點!”


    齊昭冷笑了一下,“我現在是花錢雇幹活的,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


    他目光冰冷,“不用你,走吧。”


    大嬸當眾被下了麵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使勁推開前麵的大漢罵罵咧咧的走了,“不做了就不做了!免得還得看人臉色!”


    身後的人一見這架勢,頓時也不敢多說什麽了。


    付錢的是大爺,何況他們給的工資的確高,若是因為嘴欠,多說了兩句話就讓他們丟了活兒太不劃算。


    “還有想走的麽。”齊昭問。


    無一人應答。


    尤彌在剩下的十五人中又看了一圈,目前都還算老實,又和齊昭商量了一下,決定就要這麽多人了。


    第一次要這麽多人幹活,尤彌顯然算是個合格的雇主,她給每人都給了十五文錢買幹糧。


    若是別的地方,幹體力活的都是能克扣就克扣,斷然沒有雇主自己出錢管吃的道理。


    一方麵是尤彌覺得他們做活辛苦,一方麵是因為家那邊地勢特殊,也不方便帶著他們進出迴家吃飯,所以多給一些,也算是補貼。


    兩個小孩十五個大人,十七個人的隊伍整齊有序的往家那邊走。


    越過小村莊,再往桃林那邊,走一段就能到家了。


    時間緩緩流逝,越走他們心裏越覺得不對勁。


    這兩個小娃娃帶的路他們根本不認識……


    甚至有膽子小的已經在說,“這裏我也來過,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路,你們見過嗎!會不會……會不會有問題啊!”


    有婦人聲音都有點顫抖,“我就說哪兒來的小娃這麽有錢,會不會是山怪啊!”


    “你說的我瘮得慌!要是真是山怪,我們可就都折在這了,我還有夫君和孩子呢……嗚嗚嗚……”


    婦人低低的哭泣徹底攪亂了隊伍的平靜,身後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尤彌皺著眉迴頭看,“吵什麽!”


    這樣的猜測也僅僅是猜測,但是百姓多無知,對於自己恐懼的東西就會極力抱團排斥,有人高喊,“這路我們根本不認識!”


    “你們不認識的路多了,我們還能把你們怎麽樣不成?”


    尤彌有點頭疼,語氣也十分不好,“買糧食的錢都給了,你們收了錢倒是覺得我們不正經了?”


    “你們哪兒給錢了?什麽時候給錢了!我不知道!”隊伍中間有個公鴨嗓的男人直接翻臉不認人,得了他的啟發,剩下的人也都紛紛附和,“對啊對啊,哪兒給錢了,我可不知道,我得趕緊迴家了。”


    在利益和恐懼麵前,人的嘴臉真是太難看了。


    尤彌氣極反笑,“走?你們走的出去?”


    齊昭靠在一顆大樹旁邊,語氣漫不經心,“進了這座山,沒有我們,你們不可能出的去。”


    他輕輕折下一段樹枝,“不過,這裏這麽多野果野獸,興許,你們還能活個十天半個月的。”


    “你這兩個小孩簡直是魔鬼!賤蹄子!孬種!”


    村民一聽氣瘋了,破口大罵。


    其實齊昭是嚇唬他們的。


    他們剛走過那個小村子,須得再往前,走到一座山處,到了山腳下才算是真正進了“家”的範圍。


    隻是若是不嚇唬他們,他們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就在十幾個人你一眼我一語亂成一鍋粥的時候,裏麵有個男的高聲喊,“他撒謊!這路我認識,明明能迴去!這兩個小孩昨天在絕味樓偷了我舅的東西,他們是小偷,而且身上最少有五十兩銀子,我們直接把她們拿下,拿了錢就走!”


    五十兩。


    這對於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是一筆巨款。


    先認識尤彌的那個大漢一直沒說話,但是他顯然也不太聰明,疑惑的看著尤彌和齊昭。


    這兩個小娃雖然神秘,但是並不像什麽壞人,怎麽會?


    他還來不及思考,身後的人已經有人帶頭向他們衝過來。


    “阿彌!”齊昭直接把尤彌護到身後,拿出了昨天晚上的那把匕首,咬牙切齒,“再過來我就抹了你們的脖子!”


    他們一見他有兇器,又躊躇不前了。


    雖然他們人多,但是誰都不願意被刀劃一下,若是傷了要害,那可就不劃算了。


    對峙了好一會兒,終於有個不怕死的男人直接衝上去把齊昭身上的匕首奪過來扔掉,胳膊上被劃了個很長的口子。


    餘下的一群人見沒了危險頓時蜂擁而至,那大漢終於反應過來,撲過去護著尤彌和齊昭沒讓他們太過分,但是剩下的人還是把尤彌和齊昭圍在中間,把口袋、袖口、腰間、裏衣都掏了個遍。


    但是沒找到一分錢的影子。


    有個女人率先把尤彌的步搖拔下來,又揪著尤彌的項鏈說,“這女娃身上就這麽一個簪子一個項鏈!”她貪心的想把項鏈拽下來,但是死活都拽不開。


    尤彌被她拉扯了半天,頭發亂成了鳥窩,脖子上也傳來一陣劇烈的痛。


    她紅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在場的所有人,“你們就算殺了我也休想從我手裏得到一分錢!”


    那個說出她身上有錢的男人冷笑著開口,“這小女娃精明著呢,咱們把她和這小男孩直接送去衙門,用了刑受了罰,還能不說出來在哪兒?那可是五十兩!”


    這人擺明了是早有準備。


    尤彌在現代是人人都尊敬的國家農業局研究員,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她將自己被人摸的淩亂不堪的衣服使勁展了展,強忍著沒讓眼眶的眼淚掉下來。下唇死死咬住,咬出了血印子。


    你們每一個人八年後都會死,就算沒有死,以後我也絕不會救你們一分一毫!


    她如今來了古代才覺得人心恐怖,就因為他們是兩個孩子,所以就被這樣欺淩。就因為錢,所以他們就可以拋棄掉人性裏所有的善,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們聽了話覺得有道理,立馬上前七手八腳的把齊昭和尤彌全都扭起來往迴走。


    那個男人說步搖是他舅舅的,劈手從那個婦人手中搶了迴來,婦人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


    他拿著步搖站在最前方帶路,心裏頭悄悄盤算著今早舅舅跟自己說的話。


    舅舅已經在衙門那邊打點好了,隻要他找準時機把人帶過去,就能讓這兩個小孩把所有的錢吐出來,五十兩銀子,步搖,玉佩……嘿嘿嘿……


    齊昭被壓在後麵,頭一直深深的垂著。


    他一直低著頭,沒有人看的到這個男孩是什麽樣的眼神。


    隻是但凡有人看見了他,就會膽戰心驚這個男孩是目光多麽讓人害怕。決絕、陰狠、哪怕失去生命也要和他們玉石俱焚的恨意。


    他們碰他可以,他早就見慣了這樣的可笑低劣的人性。


    可是他們碰了阿彌……


    阿彌……


    他們碰了自己發誓要守護一輩子的阿彌。


    齊昭的拳攥的死緊,他掌心被指甲掐出了血跡,滴答滴答的往下流著。


    阿彌,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半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的心裏的恨意已經消減了很多,然而今天又出現了,並且成百倍的在心裏膨脹。他再次無比的渴望長大,渴望變成一個有能力的人,那種無法保護自己在乎的人的痛苦,把齊昭淹沒了。


    時至黃昏,夕陽如血的光芒灑在身上。


    眼前是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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