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的事情不必沈封雪來操心, 可與林韌的婚事, 沈封雪總是要關心的。


    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沈封雪便要嫁到攝政王府,按照習俗規定, 這一個月的時間,沈封雪都不能和林韌相見。


    便是林韌在不情願,她也要迴到忠義侯府待嫁。


    臨走的時候,林韌百般不舍, 隻能揉了揉她的頭發, 道:“一個月的時間很快,你……莫要太想我。”


    沈封雪唇角彎彎,知道他不舍得,也沒有說那些惹他的話,帶上問寒、十七, 還有朱嬤嬤一同迴府。


    一進門, 便看到蕭姨娘在忙前忙後, 見到她,蕭姨娘的臉上熱切不少:“大姑娘, 您迴來了。”


    一旁的沈啟,雖臉色微有不耐,但還是在蕭姨娘的強壓下, 不情不願地給她行了個禮。


    沈封雪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沈啟了,這孩子比起年前長高了不少,也比年前的時候更知道藏起來自己的鋒芒, 沈封雪瞧他想走,也不做挽留,隻對蕭姨娘道:“姨娘不必多禮,我這次隻府中住上一個月,你也不用特地收拾。”


    蕭姨娘揉搓了一下手中的帕子:“奴婢知道,隻是奴婢想著讓姑娘過得好一點。”


    她雙手奉上一份禮單,道:“這是我為姑娘準備的聘禮,還請姑娘過目。”


    問寒好奇地接了過來,她乍眼一看,裏麵的東西她都沒見過,隻不過光從名字上來看,這些東西都是極為珍貴的。


    朱嬤嬤從問寒手中接過禮單,不一會兒便看出了端倪:“這可是侯夫人的嫁妝?”


    “嬤嬤慧眼。”蕭姨娘想起往事,有些傷神:“當年奴婢做對不起夫人的事情,夫人心存善念留奴婢一命,侯爺當時傷心太過,隻怕睹物傷神,這一應東西都沒有帶走,這些年來,都是奴婢保留著,隻想著等到姑娘嫁人,這嫁妝,也不輸了人去。”


    女子的嫁妝,便代表著娘家的臉麵,若是沈封雪什麽都沒有帶,隻會被攝政王府中的人看輕。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封雪一眼:“奴婢位卑,但這麽多年來也算是有些管家的本事,若大姑娘不嫌棄,隨時可以召我說上一二。”


    沈封雪倒是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些。


    她隨性長大,母親早亡,又怎會知道女子嫁人之後的門道,這會兒蕭姨娘這麽一提,她才反應過來,嫁給林韌,並非是像表麵那般容易的事情。


    可她還沒來得及與蕭姨娘細說,便聽得門外敲鑼打鼓的聲音。


    迴頭一看,大太監蕭壽正站在門外,一臉喜氣地看著她:“縣主,陛下有賞。”


    *


    沈封雪迴到忠義侯府之後,林韌也坐上了轎輦,前去左相陳鴻卓的府邸。


    左相乃是文人,所住的地方也十分雅致,四周綠植蓋蓋,看起來十分清新,他人到了的時候,明顯地看到了左相府上的人皆是非常詫異,似乎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緊要的關頭林韌會突然前來。


    陳鴻卓並不在府上。


    自從陳鴻卓從小皇帝的手中討到了些許兵權,他每日的大部分時間都用在了兵營之中,他現在是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死無葬身之地,所以對這件事情特別上心。


    陳鴻卓不在,林韌也並沒有走的意思,直接進了前廳,好一會兒,老陳氏才帶著陳夫人走了出來,對林韌行禮。


    “王爺千歲,不知王爺今日匆匆來訪,是有什麽事情?”


    林韌做了個起的手勢:“陳老夫人,我今日來找左相是有一件要緊事,還是請您快去找他迴來,今日我若是不等到左相,便隻能厚顏留在府上了。”


    老陳氏一聽,神色微有驚慌,能讓林韌都這麽重視的事情隻怕不是好事,便連忙命令小廝去兵營請人,而自己則坐在一旁,不安的等待。


    等待陳鴻卓迴來的過程中,誰都沒有說話,空氣中的氣氛嚴肅而凝重,老陳氏不知不覺中,額頭上已落下了些許汗珠,而她旁邊的左相夫人,臉上已然帶了慌張的神色。


    又等了好一會兒,陳鴻卓才快馬趕了迴來,他氣喘籲籲的,走到前廳之前才放緩了腳步,對著林韌行了個禮:“王爺。”


    又看向老陳氏:“娘,您帶著夫人迴去休息吧,這兒還有我。”


    他又伸出手,對著林韌道:“王爺,請隨我去書房。”


    他看著淡定,實則心裏也在嘀咕,林韌好端端地來他這兒幹什麽,他這段時間已經很低調了,不管是朝中的事情還是其他的,能讓著林韌的地方沒有一點跟他爭鋒,難不成這樣還不能打消林韌的疑慮,林韌還想要什麽?


    陳鴻卓琢磨著,自己一退再退,得到的反而是對方的貪得無厭,若是林韌今次還要提出什麽讓他不能接受的要求,他也勢必要開始反擊。


    誰知,林韌來到他的書房,坐到上首位置第一句話便是:“相爺可知道,昨日縣主及笄,本王的府上來了一位什麽樣的客人?”


    縣主及笄,諸家貴女,夫人皆要前去,昨兒個他夫人也在現場,迴來隻說攝政王府潑天富貴,王府如何如何壯觀,那沈封雪的及笄之禮居然還請到了當年聞名上京的杜若夫人,除此之外並沒有說及其他的內容。


    難不成,林韌是嫌棄他準備的禮薄?


    陳鴻卓眼角下垂,作出了無奈的眼神:“王爺……”


    “昨日賓客之中,混入了一位裝成老婦的女子,經朱嬤嬤驗證,此人乃是陛下生母,先帝親封的賢妃,蘭氏。”


    此話一出,若石破天驚,將陳鴻卓鎮在原地。


    他似乎是沒有聽清楚,嘴角的笑容也凝住了:“王爺你說……是誰?”


    林韌抬眸瞧了他一眼,道:“看來這人不是你送過來的,本王昨日也很驚訝,若不是本王向來對入府的人都要嚴查,還發現不了此人的破綻,昨日沒準便要她大鬧了去,本王明人不說暗話,此人的確不是本王找來的,現下的形式你我都很清楚,後宮之中,沒人比太後娘娘能維持和平,本王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與你撕破臉皮,但是恐怕有些人,迫不及待的想讓你我兵刃相向,相爺,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陳鴻卓聽得林韌這一番話,心思已轉了幾轉。


    他相信林韌這一番話是開誠布公,並沒有隱藏,如今的形式沒有比他們維持和平更好的選擇,若這個時候,賢妃從林韌府上而出,他勢必會以為林韌想要謀取後宮權利,又怎能不與他撕破臉皮?


    可這個人並非是林韌的人,那就說明暗處仍然有人對著他虎視眈眈,他在暗處攛掇他與林韌鬥法,按照目前他手中的勢力分布,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


    這個人恐怕,是衝著他和後宮的陳太後去的。


    陳鴻卓心思百轉,問道:“王爺,您打算如何處置蘭氏?”


    林韌道:“她是陛下生母,如今在本王攝政王府客居,相爺也知道,本王馬上就要和縣主成親,她留在我府上著實不合適,本王明日應當就會送她進宮,與陛下相認,今日還請相爺早日入宮,與太後娘娘說明,本王能做的事情也隻有這麽多了。”


    後宮之中,本是陳太後一人獨大,可陛下生母迴來,小皇帝難免會對生母產生慕孺之情,這個蘭氏,誰都不知道她是抱著什麽心思,還是要早做準備才是。


    陳鴻卓想明白這個道理,對林韌恭敬一拜:“本官知道要怎麽做了,多謝王爺今日前來,事情緊急,我要準備一下入宮去,便不留王爺了。”


    林韌點頭:“本王還有其他事情處理,便先行一步。”


    待到林韌走後,陳鴻卓抬了抬手,喚來親信,道:“你去查查,我倒要看看,是誰想要在背後害我,來人,準備轎輦,我要進宮。”


    攝政王府,蘭馨戰戰兢兢地“客居”在小柴房的角落裏,眸中滿是驚恐。


    眼前的侍衛們像是一個個死人,他們也不說話,也沒有表情,隻是四肢僵硬地將她今日的吃食送到她的麵前,直勾勾的看著她,這眼神讓蘭馨渾身上下都十分難受,就連吃飯的時候,都有點咽不下去。


    等到她吃完了,那群侍衛們又麵無表情地將碗筷撤走,她鼓起勇氣叫了他們一聲,可是他們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徑直越過她,走出了房間,鎖上門。


    蘭馨在這會兒迫切地想念朱嬤嬤,她雖然可怕了些,但好歹也是個活生生的人,不至於讓她什麽話都說不出來,讓她更害怕。


    她現在呆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讓她不禁有點後悔,若是她沒有重新迴到上京,也許還能有一份安逸的生活,可是……


    錢財富貴,滔天權力,無論哪一個都是致命的誘惑。


    更何況,她以前對林韌也算是不錯,他應該會念在過去的情誼,幫她一把吧。


    正當她這麽胡亂的想著的時候,小黑屋的門再一次打開,這一次進來的不是那群冷著臉的侍衛,而是笑眯眯的餘靜。


    “娘娘,今日過得可好?”


    蘭馨本來想問林韌去哪兒了,乍一聽這個聲音有些許耳熟,再一仔細的端詳他的容貌,內心頗為驚駭:“你是——”


    “噓。”餘靜的手指比在唇上:“娘娘,許多事情說出來可就不好了,您想迴到後宮,享受常人享受不到的富貴,最先學會的,就應當是不要說出多餘的話。”


    他輕笑道:“明日我會帶您迴宮,這麽多年了,也不知道娘娘忘沒忘記宮中的規矩,王爺為您請了幾位宮中的教習嬤嬤,您勢必要在今日將一切禮儀做全,免得明日見了陛下,惹得陛下不喜。”


    他一抬手,身後的侍衛架住她的胳膊,無視她的掙紮,將她帶了出去。


    作者有話要說:餘靜是誰的人,之前我有一兩筆的伏筆,不知道你們還記得不,不記得也沒關係,以後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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