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兵相接, 兩邊皆是氣勢洶洶, 隻不過一方是新兵,而另一方,則是忠義侯府久經沙場的精銳, 甚至不用動手,在士氣上,公主府的侍衛們,就輸了一籌。


    而就在他們怔愣的短短瞬息, 沈封雪已近身到林平婉前, 劍鋒倒映著林平婉驚慌失措的眼神,使得她瞬間驚慌的尖叫起來。


    無論是公主遭挾持,還是問寒身後的那個男人,都讓嚴和玉有些慌神。


    終是沒有辦法理會林平婉,向著來人長長行禮:“江延師兄。”


    江延冷哼了一聲:“你這一聲師兄我可不敢當, 我原本還不相信你能做出這等叛主之事, 才求了師父跟來,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背叛了侯府,親眼見到了也好, 省的我對你還有什麽不切實際的幻想,正好,我也將師父的話傳給你, 從此以後,你走你的路,不要再提師父。”


    江延, 與嚴和玉師出同門,皆是淳洲軍師墨惜門下徒弟。


    墨惜,少時便以其聰穎聞名上京,年過中旬與沈承望投契,棄了筆墨,跟隨他一同前往淳洲,廣收門徒,頗負盛名。


    江延乃是墨惜的第一位徒弟,為人溫和嚴謹,是所有人欽佩的大師兄。


    某種程度上說,江延便代表了墨惜。


    嚴和玉在沈封雪與他相談後就知道有這麽一天,隻是他沒想到來的這麽快,算算路程,沈封雪竟是在他第一次夜入公主府的時候,便派了問寒前去。


    何等迅速,又何等不留情麵。


    眼前的一幕再一次刺激到了林平婉,她的指尖掐進手心:“沈封雪,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要是傷了我,可是死罪,就是王叔也沒有辦法救你!”


    嚴和玉心頭一驚,正要出口阻攔,卻隻見沈封雪冷笑一聲,劍鋒劃過林平婉的脖子。


    她出劍的速度一向很快,利落的讓人幾乎看不到她出手的動作,隻見下一秒,林平婉的脖子上就滲出血跡,染紅了領口白衫。


    “公主——”


    “護駕!護駕——”


    一片混亂中,沈封雪將手中長劍淩空甩出去,趁著打退侍衛的當口,對問寒低聲道:“帶江延去見林韌,保住趙琪。”


    *


    死牢,陰沉的空氣中帶帶著幾許發黴的味道,兩盞燭火跳動著,映襯著沈封雪的臉龐。


    沈封雪是第三次進這個地方了。


    季鵬也是第三次見到沈封雪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季鵬扭過頭去,沈封雪卻還挺高興的:“季大哥,好久不見啊,最近過的怎麽樣,我之前聽說你討媳婦兒來著,怎麽樣,成親了沒?準備要孩子了嗎?要是按現在這個時間來看,沒準年底就能抱上孩子了!”


    季鵬的嘴角抽了一下,俯身行了個禮:“縣主,莫要打趣小人了。”


    “怎麽,難不成你還沒討到媳婦兒,不是我說啊季大哥,你這有點不太行。”她十分自覺地打開了死牢的大門,不僅順手關上,還順手將鎖頭也扣上了,嘴上也不停:“我淳洲的漢子娶親那叫那個爽利,你這也太慢了些,若是不行,本縣主以後幫你找個媳婦兒便是,也算是全了你我這麽多次的緣分。”


    季鵬無奈極了,這位縣主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每次到了牢獄裏都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但她權高位重,又有前兩次的經驗,季鵬沒敢問這迴還有誰來看你,反而問道:“縣主,這次幾日出去?”


    左不過不到一周的時日罷了。


    沈封雪搖搖頭,笑道:“這迴你可要多忍我一些日子了,本縣主心情太差,覺得這死牢裏的風景不錯,準備多住些時日,季大哥,可有好酒,若是沒有,你幫我帶點唄……”


    季鵬語塞,抬眼看了看始終都沒有說話,背景板似的蘇子騫,又扭過頭去了。


    背景板蘇子騫可算還知道自己是上京城中的父母官,他歎了一口氣,與沈封雪道:“這些時日便委屈縣主了,臣會在最快的時間內查清楚案子的原因,總之,這些日子,還請縣主在這裏呆上幾日。”


    他的臉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我求求你消停點吧,讓沈封雪的難得生出了一點愧疚,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蘇大人,辛苦了。”


    蘇子騫都快哭了,自從這位縣主進入到上京城中之後,他就沒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今天可好,本來攝政王布莊的事兒還沒找到頭緒,她又挾持公主!


    那可是先帝最寵愛的公主,大祁的長公主,她沈封雪可真是什麽都敢!


    他都快嚇死了好嗎!


    好在這事兒怎麽算也用不著他管,可光是想到沈封雪會呆在他京兆尹府的死牢,他就覺得頭痛。


    京兆尹這個官真是太難當了,他一定得找個機會辭了。


    蘇子騫扶著額頭拜了拜,意味不明地看了季鵬一眼,頭也不迴的離開,離開之前,還聽見沈封雪的聲音:“季大哥,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子啊,等我出去,我幫你尋尋,別客氣,我淳洲女兒最是熱心,隻要是你說,隻要這上京城中我能找到,我就是說破了嘴我也得給你說去啊……”


    蘇子騫加快了腳步,這上京城他是絕對不能呆了,他要辭官!他一定要辭官!


    此時,攝政王府,林韌得知了沈封雪對林平婉動手,又被關進了京兆尹府的死牢,手掌一抖,墨汁迅速染上紙張,他撂下筆,臉色陰沉的可怕:“怎麽迴事?”


    說完,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餘靜,火急火燎的向外走:“她現在在哪兒,本王去找……”


    “王爺這般著急倒也不必,姑娘做事向來有分寸,您不必驚慌。”


    朗朗的男聲從門外傳來,餘靜隻見一位三十多歲,撫摸著胡子的人緩緩而來,才要問他是誰,便看到他旁邊的問寒,以及原本心急不已的王爺,頓住腳步。


    此人青衣白衫,見到他絲毫不慌張,隻道言笑晏晏。


    林韌認得這個人。


    這名男子,便是前世智計無雙,隨沈封雪,不費一兵一卒智擒敵首的叛軍軍師。


    此人心智過人,手段非常。


    而此刻,江延見到他,輕輕一笑,拱手行禮:“草民淳洲江延,見過王爺。”


    *


    “江延師兄,是我師父墨惜的關門弟子,此人知識廣博,心計無雙,若是相幫林韌,對於我們來說,是大大的不利。”


    公主府中,嚴和玉緊緊跟在林平婉的身後,道:“公主,你這件事情做的著實不妥,為什麽不與我商議一下呢,此舉一出,林韌那邊勢必要與你施壓,你……”


    林平婉轉身,一臉怒容:“你這是在和本宮說話的態度嗎?沈封雪如此羞辱與我,難不成我就什麽都不做嗎?再者說,舅舅已和我說明,此事若是鬧大,林韌必會嚴查,秦元忠必不能逃脫。”


    嚴和玉搖搖頭:“秦元忠老奸巨猾,怎麽可能這麽輕易就被扳倒,倒是公主,您為了這一件事情,隻怕之後的日子,要不好過了。”


    林平婉迴過頭,眉頭緊緊皺著:“此話怎講?”


    ……


    與此同時,江延站在林韌的書房,不慌不忙道:“按照現下上京城中的局勢來看,公主此舉,隻怕是左相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會想到,自己也是為他人當了靶子。”


    林韌眼皮一跳:“江先生似乎對上京城中的局勢很是分明,淳洲的消息已經這麽靈通了嗎?”


    江延輕笑:“淳洲的消息是不靈通,隻不過江延的誌向如此,加上姑娘隻身來到上京,不打聽清楚些,若是姑娘遇險,我們便隻有束手無策了,好巧,在打聽的消息的同時,江延倒是發現了一點不為人知的東西。”


    林韌眯起眼:“哦?”


    江延繼續道:“說起來,本來我隻是懷疑,不過看了姑娘後麵的態度,卻讓我更加確定了起來,王爺,恕草民逾越,敢問王爺對那九五之位,是否留有想念?”


    “你在說什麽——”餘靜當場惱怒:“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可是要誅九族的!”


    江延淺笑,一雙眼隻看林韌,等待著他的迴答。


    林韌攔下餘靜,短短思忖,道:“若說本王從未想過九五之位,的確是假的,但本王知道,本王想要的是什麽,若先生想獲得從龍之功,本王隻能說先生選錯了人,林韌並無意稱皇。”


    江延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輕聲道:“她倒是會選人。”


    “先生在說什麽?”


    江延卻正色,對林韌道:“王爺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便知道這條路並不算是一條康莊大道,乃至於身死之後,史書上都隻會徒增罵名,此番大義,江延佩服,若王爺同意,江延也願意同往。”


    林韌站起身來,安靜地打量江延。


    江延又道:“我與你麾下的石澤,周禮之一樣,不求身前身後名,說起來有些無奈,我曾空有一身誌向,隻可惜,先帝疑心太重,逼走沈將軍後,我的老師也隻能在淳洲度日,如今沈將軍已去,姑娘年輕,雖然聰慧,但因為個性直率,隻恐怕容易遭人算計,她雖為女子,但卻和她父親一樣,都是不二將帥,我大祁需要這樣的將軍,也同樣需要在背後謀算的謀士。”


    他上前一步:“王爺,你雖一舉扳倒左右二相的手臂,空出禮部和吏部兩個位置,可拖到現在,也沒有辦法確定這等重要官職到底由誰來坐,無非是左右二相太過強勢,而王爺手中空有兵權,對六部影響並不大,所以王爺才破釜沉舟,決定連坐到底,這一次布莊失竊,丟的東西,可是直指戶部?”


    “然後,王爺再施手段,扳倒右相,緊跟著便是戳穿左相謀逆之心,將其黨羽拿下,可是如此?”


    餘靜每聽一個字便心驚不已,這江延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把王爺的所作所為猜的清清楚楚,而他不過是初見王爺,竟比他一個常年在王爺身邊伺候的人,還要了解王爺的心思。


    林韌卻輕笑一聲,重新坐了下來:“先生所言,的確是我所想,隻不過,一切都是理想化罷了,如今的朝局,比先生想的要更加複雜,若是我貿然出手,隻會讓河山更加飄搖,的確是我將右相近年來貪腐的冊子交給左相,隻是我沒想到,他會利用我的鋪子。”


    “更沒想到,咱們的姑娘,這暴脾氣一上來,連公主都敢動。”江延笑笑,瞥向門外站立的筆直的趙琪:“更更未想到,姑娘的身邊,還來了個不得了的人。”


    林韌也笑:“這般說來,最不得了的人還是江先生。”


    江延俯身:“不敢,隻是王爺,現下可不是去看姑娘的最好時機,如若是我,便讓姑娘在牢中住上個十天半月,等到林平婉自行驚慌,唯恐咱們算計些什麽的時候,便會自己道歉了。”


    “此事與大祁的朝廷,都需得等待,急不得一時。”


    林韌自然聽得明白他的意思,為了維係朝廷,左右二相暫時動不得,當前的當務之急,便是要找出能夠勝任禮部和吏部兩位尚書的官員,甚至還要找出戶部的備選人員,隻有朝局穩住,他扳倒左右二相的日子,才能真正到來。


    而左相向來多疑,若是他按兵不動,他不然會懷疑他是否藏有暗招,自然會再次把林平婉拿出來當靶子,讓她親自去放沈封雪,以維持現在的平衡。


    可是,他一旦想起沈封雪將要在牢中度過那麽漫長的一段時間,就覺得無法忍耐。


    她值得天下最好,值得朗聲大笑,在那種陰暗的地方,多待一天,都讓他覺得不該。


    林韌站起身:“我自然知道先生意思,也知道先生所言的確符合局勢,可有些事情,並不能從局勢判斷,我願為大祁繼續容忍左右二相,但我絕不容忍,有人在我眼前,給沈封雪委屈。”


    他向著門外走去,聲音淡漠,卻異常堅定:“本王謝過先生願意相幫,隻是這件事,本王隻想憑借本心,餘靜,備轎。”


    他腳步很快,方才他已經和江延浪費了太多時間,此刻他隻想用最快的時間,見到沈封雪,帶她出來。


    他既答應護佑沈封雪,便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江延見他疾步離開,滿意地一笑,看來姑娘的確是沒選錯人,他也值得他不遠萬裏前來相幫。


    走出門外見到憂心忡忡的問寒,笑道:“小問寒,你還在這裏瞎擔心呢,咱們家姑娘不會有事的,若是你腳程快些,現在就往公主府那邊去,接下來,定會讓你看到身心舒暢的一場戲。”


    作者有話要說:江延:“我覺得這人還行,少帥可以嫁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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