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歐陽晴雪,站在台上的歐陽晴雪,顯然沒有她母親那麽鎮定,眼裏全是慌張。


    歐陽予神情卻絲毫沒變,他依舊鎮定從容的摟著卓依風的肩,定定的看著他的母親,和一直不說話的父親,眼神有些複雜起來。


    “歐陽予?”第六感蠢蠢欲動,卓依風抬頭看著身邊美如罌粟的男人,不安的喊道。


    “小風,你知道嗎……”歐陽予欲言又止。


    你知道嗎?如果我失去了你……


    我也會變成母親這樣……


    像一個沒有靈魂的生命,孤單的漂浮在宇宙裏。


    再也無法救贖。


    “你想要的真相……你父母的公道,我的母親,會給你。”歐陽予再一次咽迴了那些話。


    有的話,說出來……好像顯得自己很脆弱似的。


    就像是愛情的俘虜,那麽低聲下氣,那麽可憐兮兮的乞求得到一絲安慰。


    他不該是脆弱的。


    因為小風,一直認為他是強者。


    無論何時,都不會被打倒的強者。


    “我今天來到這裏,就是想對十多年前的事,做一個了斷。”歐陽夫人的聲音清和的響起,頓時,全場立刻安靜下來。


    而張若蘭的臉色,終於慌亂了。


    “玉蓉!”歐陽元擎突然握住她的雙肩,低沉的喊道。


    “震霆,十多年前,是我對不起你。”歐陽夫人的看著他,眸中除了淡淡的悲憫,看不出其他的感情,“可是……你做的事,更對不起我。”


    “夫人,今天是我女兒訂婚的大日子,你不是不喜歡熱鬧嗎?讓晴雪先陪你迴去好不好?”張若蘭有些激動起來,看了眼眾多的嘉賓和記者,眼神終於落在歐陽予身上,她像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揮著手,“予兒,快點過來!”


    歐陽予站在原地沒有動,依舊扶著卓依風的肩,臉上帶著莫測的笑容。


    “哥!”歐陽晴雪也看到了歐陽予,漂亮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緊張,她跺著腳,突然說道,“你一直都陪著嫂子在那裏親熱,把妹妹都忘記了。”


    母女倆的一唱一和,稍微將記者們的注意力轉移到歐陽予身上。


    “嫂子?”原先被歐陽夫人吸引過去的媒體們,再次盯著今晚鬱金香般的華服少女。


    被歐陽家大小姐承認的身份,肯定不是空穴來風。那些八卦的記者又分成兩批湧了過來。


    歐陽晴雪看了卓依風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陰謀意味的狠絕,她走下台,和張若蘭一起,站在歐陽夫人麵。


    “我還以為夫人七情六欲真的斷了呢。”歐陽晴雪輕聲說道,“沒想到,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情人啊。”


    “晴雪,你住嘴!”歐陽元擎臉色劇變。


    “爸爸也真是,今天是我的訂婚宴啊,這麽多媒體麵前,讓夫人出來好嗎?歐陽家族現在可是岌岌可危,受不了任何的風雨了。”歐陽晴雪撅著嘴,在歐陽元擎麵前撒著嬌,一個字一個字的在他耳邊說道,“要是再被翻出十年前的事,爸爸,歐陽家……真的倒了。”


    “哥哥已經被他們的孽種迷住了,他根本不在意歐陽家的死活,可是我……爸爸,晴雪在意。”歐陽晴雪抱著歐陽元擎的脖子,低聲說道。


    “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留在您身邊的人,是媽媽和我,我們一直沒有背叛您,爸爸,你要阻止這樣荒誕的事情。”歐陽晴雪已經恢複了冷靜,一字一句的在元擎耳邊說道,“不要讓外人,摧毀了歐陽家族。”


    “你教出的女兒,比你優秀多了。”歐陽夫人也聽到了晴雪的話,微微一笑,對張若蘭說道。


    “謝謝姐姐的誇獎,我想,你總不是冷血的人,收容院裏的那些人,相處那麽久,也該有感情了吧?”張若蘭輕聲問道。


    “若蘭,你做了什麽?”歐陽元擎的臉,已經氣得變色了。


    倒是歐陽夫人,始終溫柔淡定的微笑著:“我的血,在十二年,就已經冷了。”


    這次,換作張若蘭的狼狽。


    十二年前,那個溫柔的女人,和溫柔的男人死的時候,她的生命也跟著消失了。


    梁玉蓉含笑看著被神似那對夫妻的卓依風擋在身後的予兒。


    他那麽溫柔的看著小風……


    就像當年她的眼神吧?


    她的兒子,和她一樣的決絕啊。


    寧可毀滅一切,也絕不後退的決絕。


    **************************


    “嫂子”,歐陽晴雪可真敢喊出口。


    “請問……”


    “請問……”


    一堆麥克風送到卓依風的麵前,人人嘈雜的往前擠著,好在周圍的保安維護著秩序,歐陽予在她的身後輕輕拉住她的手,臉上含笑。


    卓依風趁亂,看到了孤單的站在台上的蘇牧雲。


    自始至終,他都站在那裏,看著事態一再的變化,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臉上的表情,已不像在休息室那般幼稚霸道,像是換了一個人,籠著成熟鎮定的氣場。


    “小風,你在看誰?”歐陽予這時候還能觀察她的表情,真是夠淡定。


    “今晚,真夠熱鬧,幸好我來了。”卓依風帶著一絲苦笑,說道。


    “難道你不想離開嗎?”歐陽予在她耳邊突然低聲的問道。


    “你不是說……現在已經晚了?”卓依風側過頭,看著他說道。


    “如果,你願意和我走,我想還是來得及。”歐陽予看了眼另一邊的歐陽夫人,微微笑著。


    “和你一起走?”眼神落在他的胸口,眉頭微微蹙起。


    “和我一起走,離開這裏,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私奔?”卓依風腦海中立刻蹦出這兩個字。


    “哈,私奔可是見不得人的。”歐陽予的笑容顫顫巍巍,讓卓依風很擔心他下一刻會暈倒,“我們這種當著所有人的麵,是正大光明的。”


    他拽著她不停的後退,直到退到露台的邊緣。


    拽著她不停的後退,直到退到露台的邊緣。


    他知道,他的母親今晚會說出事情的真相,當然,也可能沒那麽順利的說出來。


    但不管怎樣,那段故事都要浮現水麵。


    他的母親已經做好麵對那段往事的決心了。


    無論會掀起多大的血雨腥風,他的母親,都會在所不惜。


    歐陽家族,再見了。


    他開始覺得,明天的新聞一定很有趣。


    嗯,明天,和小風一起看頭條新聞,也算是幸福吧。


    “歐陽予,你真的要走?”卓依風扭頭問道。


    “願意嗎?離開這些是非恩怨?隻要你點頭,外麵的直升機會立刻來到這個露台,我會帶你走。”歐陽予輕聲問道。


    卓依風條件反射的看了眼天空,上麵盡是璀璨的星星,和歐陽予的眼睛一樣漂亮。


    “小風,要走嗎?”歐陽予低聲問道。


    “我……”卓依風看到閃光燈下,歐陽予發亮的眼睛,再看看站在遠處台上,孤單卻冷靜的少年。


    “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十多年前突然退出商界?”歐陽夫人的聲音又淡淡的響起,“那是因為……因為我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玉蓉,你真的……不會後悔?”歐陽元擎的臉色不再鎮定,眼裏濃濃的愛漸漸被深深的無奈代替。


    梁玉蓉搖了搖頭,看著他,輕聲說道:“我唯一後悔的,就是嫁給了你。”


    她的眼神悲憫,聲音也很悲憫。


    “歐陽……”卓依風轉頭看著歐陽予,想對他微笑,卻哽咽了,“我……我可能不能跟你走。我……我最珍惜的人,在那裏……”


    歐陽予的臉,更加蒼白起來,但是他依舊對卓依風寵溺的笑著:“沒關係,你不走,我也不走。”


    “爸爸,你不能這樣丟歐陽家族的臉,這種新聞會摧毀我們的。”歐陽晴雪見歐陽元擎居然還不阻止梁玉蓉,臉色難看起來。


    歐陽元擎看了她一眼,眼神冷厲的讓歐陽晴雪不由自主的閉上了嘴。


    “玉蓉,以前的事,讓它過去吧。”似乎微微歎息了一聲,歐陽元擎輕輕拍了拍夫人的肩,接著歐陽夫人就軟軟的倒在他的懷中。


    眾人驚愣了半刻,接著嘩然起來。


    別墅的大門突然關閉,保鏢一排排的站在門外,將大廳圍的密不透風。


    “諸位,今天是小女訂婚的大喜日子,我夫人她一直身體不好,受不了太大的情緒波動,還請大家諒解。”歐陽元擎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笑嗬嗬的說道,“還望大家把剛才的事情忘記,至於媒體朋友,也請到樓上一坐……”


    真正歐陽家族當家的男人,站在卓依風身邊,雖然臉色不太好,但一直噙著淡淡的笑,靜靜的看著有些慌亂的人群。


    “伯母她……”卓依風很緊張的看著變故。


    “她隻是被打了一針,沒事。”歐陽予在卓依風身邊,輕聲安慰。


    似乎早知道父親會來這一手,他倒是很淡定。


    唯一讓他不淡定的是……身邊的少女,最終還是沒選擇他。


    剛才她說“最珍貴的人在那裏”時,歐陽予深刻的體會到母親被愛人拋棄的滋味。


    就像是眼前的所有色彩都變成了黑色,有種撕心裂肺的痛,從心底蔓延開,就像是湖麵上的冰,一點點裂開,將整個身體撕扯的痛不欲生。


    他在休息室問她,會不會痛。


    他知道,那時候,他就要準備承受這樣的痛。


    或者說,更早的時候……


    看到她和蘇牧雲在一起的時候,他已經準備好承受失去的痛苦。


    隻是沒想到,會超出他的負荷。


    “小風,如果真的不願和我走,那就把蘇牧雲還給你吧。”


    歐陽予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是微笑的。


    但他的眼底,那些驕傲、神氣、自信,全都碎了。


    卓依風微微一愣,手被他放開了。


    歐陽予不敢再看她一眼,因為怕自己再貪戀上那種溫暖。


    他這樣的人,本就不配得到溫暖和幸福。


    所以……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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