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良才來了以後李桃花也不好再拉著沈菀秋訴別後離情, 而是專注於聽孫良才和柳秀才兩人寒暄,別說這柳秀才還是有些段位的,隻見他四兩撥千斤地應付著孫良才, 愣是沒讓孫良才摸清他的底細,孫良才麵上笑眯眯,心裏卻對麵前看似溫潤如玉沒有任何攻擊力的青年豎起了大拇指,年紀輕輕就心思縝密,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自然而然地升起了結交之心。


    “秀才公不知此來甘肅有何要事要辦, 孫某雖然是一介商人,但是在甘肅的地界上還是能說的上幾句話的,有需要孫某的盡管開口, 沈姑娘和內人姐妹情深, 我們也算一家人, 秀才公千萬不要客氣。”


    孫良才眯著小眼睛樂嗬嗬地對柳秀才說道,他覺得這次娶地這個老婆算是娶著了, 雖然她有著上不得台麵的娘家,每每她的娘家人過來打秋風時,他心裏總要閃過一絲後悔的情緒,覺得他這次娶老婆好像又娶錯了。不過看著李桃花平常管家理事待人接物樣樣拿手,而且對於他的風流韻事也是保持了一個正妻應有的大度, 所以這一絲絲的不滿被他強行壓下了。


    如今妻子的故人來訪,無論男女在他看來都不是簡單人物,他娶李桃花為了什麽, 還不是為了她曾經是宮女的身份,還有她認識宮裏人的背景,他孫良才雖然沒有讀過什麽書,但是也有宏圖大誌的,經商雖然不能做官,但是不代表不能他的後代子孫不能做啊。


    目前他正在聯絡各方麵的人想改商籍為農籍,改成農籍他的後代子孫就能科舉,就能讓他們老孫家改換門庭,可惜跑了這麽長時間送出去大手筆的好處,改籍的事情還是遙遙無期,不過人啊不能沒有追求,有所求最好,有所求他們才能讓他幫自己做事,柳秀才心裏想到。


    “聽聞孫老爺特別喜歡稼穡,這樣子不像個商人倒是十分像農夫啊。”


    “哈哈,我倒是情願自己是一介農夫,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平和自在。”


    “沒有想到孫老爺的願望如此樸實,竟然想著當田舍翁,孫老爺不慕富貴真是令人敬佩。”


    誰說我不慕富貴的,隻不過如今富有了就想著貴了,可是這貴比富更難實現,要不然他費那麽大的力氣改農籍幹嘛,還不是為了他的後代子孫能夠科舉能夠為官做宰,雖然他的幾個兒子全是酒囊飯袋,沒有一個會讀書的,但是不是有個詞叫做未雨綢繆嗎,他正年富力強以後還會有兒子,就算沒有兒子他還會有孫子,他還不信他們老孫家出不了讀書苗子了。


    “哪裏哪裏,隻是這田舍翁也不是好當的,孫家是商戶要轉行做田舍翁不容易啊。”


    這句話絕對是孫良才的心聲,想想自己送出去的那些真金白銀的好處,他心裏就抽筋似的疼,可見這改籍確實不容易啊。


    “哦,還有這一說,我倒是有一位同窗他們家原先也是商戶,如今家裏早就改籍,聽聞家裏立誌耕讀傳家了,孫老爺如果真想做田舍翁,我倒是可以問問我那同窗他們家改籍的事情。”


    “那就有勞秀才公了,隻是此事能成孫某但憑秀才公差遣。”


    孫良才能把生意做這麽大也是個有眼色的,柳秀才不可能會平白無故地幫他,對他肯定有所求,有所求就好,隻要他能把孫家的商籍改成農籍,隻要不是掉腦袋的麻煩事,他都會全力以赴,誰讓改籍太難了呢。


    聽到孫良才的承諾後柳秀才和沈菀秋對視一眼,知道他們的事情已經差不多成功了,話已經說到這裏了不如今天趁熱打鐵地辦妥也好,當然他們不會傻乎乎地跟孫良才說他們來西北隱匿蹤跡是為了避開太子,隻是說在京城得罪了權貴,經過宮裏的朋友幫助來西北投奔燕王,為了避免權貴的追查,特地隱匿蹤跡。


    孫良才不知道柳秀才說的話真與假,他得罪的權貴又有多大的權利,所以哪怕有改籍這麽大的誘餌在前,他也有些猶豫,柳秀才一直觀察著孫良才,見他麵有猶豫之色,就知道他擔心什麽。


    “孫老爺不必擔心,我們得罪的那個權貴那是對於平民百姓來講的,其實也隻不過是個閑散官員,他們再能耐也是在京城地界,出了京城還真沒幾個人買他們的麵子,我們隱匿蹤跡主要也是為了避免麻煩,再有沈姑娘和尊夫人之間的關係,我們豈能把危險帶給你們。”


    孫良才飛快地在腦海裏分析利弊,如果真像這柳秀才說的得罪的是個閑散官員,他還真沒有什麽可怕的,在西北這地兒,就是知府老爺都要讓他三分,別說一個沒有什麽權利的京官過來了,這改籍太難了,如果柳秀才真能幫他把這事情辦成,他擔兩份風險倒也值得。


    “孫老爺,沈姑娘和燕王殿下身邊的順公公是異性姐弟,而我和燕王殿下的幕僚公孫亮先生也有幾分交情,您這改籍的事情或許在別人眼裏難辦,但在這二位的手裏不過幾句話的事情。”


    柳秀才見孫良才還是拿不定主意又加了些籌碼利誘,除非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把沈菀秋的身世還有他們同燕王之間的交情說出來的。


    “好,我就信你們一迴,沈姑娘出宮後的蹤跡我會辦得妥妥的,不過秀才公答應孫某的事情可不能食言,孫某這人最重承諾,所以也很不喜別人失信於我,這失信的後果相信秀才公不願意看到。”


    “正好,柳某雖不才也最重承諾,孫老爺說的後果柳某無福看到了。”


    “哈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怪不得我與秀才公一見如故呢,前些日子剛得了些好酒,秀才公可否賞臉品鑒一番?”


    “不敢說賞臉,美酒我之喜好也!”


    兩個男人出去後李桃花這才又和沈菀秋說起了貼心話,不等李桃花把她給沈菀秋介紹青年才俊的想法說出來,沈菀秋就給她丟了個炸彈。


    “菀秋妹妹,你的身世不能說出去,是因為當今皇上介意沈太傅嗎?”


    “桃花姐姐多慮了,祖父又沒有做過對不起當今皇上的事情,皇上為何要介意祖父,隻是我的身世牽扯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得等燕王安排好後才能過明路,在燕王府宣告我的身世之前,知道的自然越少越好。”


    “那你沒事吧?要不你就留在姐姐這裏,別去燕王府了,這些貴人們之間的爭鬥我們這些小人物還是能躲就躲的好。”


    李桃花眼裏純粹的擔憂讓沈菀秋心裏微暖,她也知道那些貴人們之間的爭權奪利,她能避開還是不要摻和,但是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她已經進入燕王和太子的視線,想躲也躲不開了。


    “桃花姐姐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燕王雖然位高權重,但目前看來還算仁厚,跟著他我不會有事的,再說小順子如今也是燕王身邊的紅人,他會照顧我的。”


    “唉,我知道你主意正我也不勸你了,但是無論如何你要記得我這裏永遠是你的家。”


    “桃花姐姐,有你這樣的姐姐真好!”


    “有你這樣的妹妹也是我的榮幸。”


    “桃花姐姐,你的家人……”


    “不要跟我提他們,如今我隻有你一個娘家人。”


    沈菀秋看著一提家人臉色立馬就冷了的李桃花馬上閉嘴不談了,想起當初她離京時對家人的惦念,和如今這心寒意冷的情況對比,她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她,能做的就是努力成長起來,給她做最堅實的靠山,彌補她沒有娘家人撐腰的底氣。


    “對了,菀秋妹妹,你哥哥有音信了嗎?”


    提到家人李桃花又想起當初沈菀秋留京的初衷找同胞哥哥的事情不免問道。


    “沒有呢,如今連他是死是活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再見到他。”


    “會的,老天爺不會虧待好人的。”


    被沈菀秋惦念的哥哥如今的蜀國大將軍趙申此時掙站在城牆上,隻見他頭上戴著將軍帽,身上穿著盔甲衣,臉上戴著一個黑漆漆的麵具,神色冷肅地望著下麵叫囂著要他們開城門投降的大齊將士,嘴角劃過一絲冷笑,虧蜀王還為了拉攏他對戰大齊太子把他最鍾愛的女兒賜婚於他,誰知這大齊的太子竟然如此不濟,來到蜀地後還沒輪到他出手就已經敗了兩場,如今不思收整旗調整戰術,竟然還要出來叫囂著一戰,本來他還念著大齊朝殺掉昏君幫他報了家仇的恩情,不打算讓太子輸得太難看,不過他上趕著找死他不成全他倒是他的罪過了。


    “秦將軍,你帶人去會會他們。”


    “大將軍等著末將將他們打的屁滾尿流哭爹喊娘的,哈哈……”


    趙申沒有說話,隻是拍了拍秦將軍的肩膀溫聲道:“好歹是大齊的太子,給他們留點麵子。”


    “哈哈,末將領命!”


    秦將軍意氣風發地出城去應戰,趙申等人在城牆上觀戰,這次之所以沒有用戰術,是因為大齊的太子也根本沒有用戰術,直接派人來城門處叫囂他們應戰,這是對自己多自信,又對蜀國多輕視啊。


    可惜大齊太子的自信也隻是自信,戰場上講究的是實力,沒有實力盲目自大的後果就是枉送了手下將士們的性命,這樣的太子他還真不夠格當他的對手,而且本來他心中向大齊傾斜的天平見證了大齊太子的愚蠢後又重新歸了位,有這樣的儲君,大齊未來的國運堪憂啊。


    “大將軍,大齊的將士怎麽都是三腳貓的功夫啊,真不知道大齊怎麽從大乾手裏奪過來的江山,如果我們大王當初也能夠北上的話,說不定這江山不定是誰的呢。


    說話的將領姓趙,是蜀王愛妾趙氏的同胞兄弟,雖然因裙帶關係得蜀王重用,但是手底下倒是真有兩把刷子,所以趙申對他並不討厭,如今聽他如此說他心裏也是有些遺憾,蜀王貪圖享樂沒有了逐鹿天下的雄心,也讓他失去了手刃昏君報家仇的機會,所以他對蜀王也不是沒有怨言的。


    “大齊的太子蠢,但是大齊的皇帝和燕王卻是能打仗會打仗的主,所以大齊能得江山也是有些本事的,這太子聽說一直在大後方,並沒有怎麽上過戰場。”


    “原來如此,怪不得打仗毫無章法。”


    在大齊軍隊後麵的軍帳裏,太子常棟正在氣急敗壞地罵人,這次攻打蜀國的機會是他從燕王手裏搶過來的,如果不能攻下蜀國,不說燕王如何嘲笑於他,就連滿朝的文武也會看輕他這個太子,所以連輸了兩場後,他怎能不急不怒。


    “太子息怒,我們暫時失敗是因為我們長途跋涉而來,沒有來得及休整就開戰將士們疲乏的緣故,如今之計我們該鳴金收兵讓將士們好好休整休整,然後再和蜀國開戰。”


    說話的叫張則,一位四十多歲的文士,是馬皇後專門給兒子找開的謀士,這張則滿腹經綸更是熟讀兵書,曾經是馬皇後大哥的軍師,這次太子攻打蜀國馬皇後特地為太子向大哥要的人,可惜啊任憑他滿腹謀略可是卻遇到了不聽勸的太子。


    太子以前上戰場打仗多是跟在自家父皇身後或者跟著馬家人一起,從來沒有獨自掌兵的機會,而且就算在後方處理政事也是被父皇留下的心腹,還有自家母後看得緊緊的,所以說這是他第一次獨立掌權。


    被壓抑得久了的人一出籠子就有些不受控了,太子特別喜歡聽別人拍他的馬屁,凡是奉承他奉承的好的人全部被他安排在了緊要位置,也就是這個張則因為是母後特地交待過的要善待的人他沒有動,其他的差不多被他換了個遍,所以還能指望這樣的太子打什麽勝仗嗎?張則現在最期望的不過是能保下太子的性命,然後盡量降低我軍的傷亡,他已經給皇後和馬家發了急信,希望皇後和馬家能夠盡快地派人來替換下太子或者召太子迴京,太子再這樣胡鬧下去,他就是再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有辦法保他周全啊。


    太子這次倒是聽了他的勸說鳴金收兵了,不是太子突然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而是他的話給了太子台階,讓他能夠輸得有麵子,其實他內心在輸了第一場後就想收兵了,可是讓他承認自己得失敗和錯誤可能嗎?他可是未來的天子,怎麽能有錯?


    燕王這邊很快地收到了太子在蜀國連敗兩場的消息,燕王看過傳信夠嘴角劃過冷笑,這就是父皇看重的儲君,一句酒囊飯袋都算抬舉他了,他倒要看看太子在蜀國大敗後,他的好父皇如何給他收拾爛攤子。


    “殿下,蜀國那邊改傳來一則消息,隻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什麽消息讓公孫先生如此猶豫?”


    “是關於青玉公子沈佋的,我們安排在蜀國的細作無意間看到了蜀國大將軍趙申摘掉麵具的樣子,他雖然有半邊臉毀了,但是完好無損的那半邊臉像極了青玉公子沈佋,下麵的人問詢殿下是否對趙申秘密地深度調查?”


    “必須深度調查,往深裏了挖趙申的底。”


    “其實我們還有一個最快捷的辦法,我們可以讓沈氏給一件信物交給蜀國的細作,以此來試探於趙申。”


    “傳我命令全速前進,要以最快速度趕迴王府,本王要親自和沈氏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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