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化為的成年男子很是細心,臉頰貼著的是袖口內幹淨的布料。律川微仰著頭,對三日月的照顧一副很適應的樣子。從裏麵走到外麵,對小斷腿來說是段不短的路程,律川心安理得地被抱著,沒有要下去的意思。


    “累著了嗎?”


    律川點點頭,喘了幾口氣後才撇頭觀察一夜加一上午未見的付喪神。他應該是外出了,衣服上有些塵土,但還一派從容的模樣,唇邊的笑意沒減退一分。


    他這趟出門帶了點東西迴來,律川暫且把其他事放到一邊,指揮著在別的審神者嘴裏生活能力八級傷殘的付喪神做飯。


    其實,根本沒什麽難度,生火烤魚而已。變出的廚房真的隻是個擺設而已,既沒天然氣也沒煤氣。然後,唯一的問題來了,要怎麽生火,鑽木取火?三日月宗近會不會他不知道,律川反正是不會的。


    律川歪頭想問問,結果對上一張風華絕代的臉。


    姿態高雅,隱含笑意。


    ……好了,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會。


    律川抱臂深沉臉,抿緊小嘴好不嚴肅。不一會兒,指間竄出了一縷火苗。


    恩,基礎道術裏麵包含簡單的火係術法,就是不知道三昧真火烤魚的滋味與一般火烤起來相比有什麽不同。


    三日月凝視律川指間的火苗,若有所思道:“似乎和尋常火焰不同。”付喪神敏銳地感知到這縷火有點危險。


    律川也沒想到第一次嚐試就能成功,雙眸亮晶晶地看著他:“是三昧真火哦,不怕水。”他的神情中帶著小得意,隨後指尖相觸,火焰消失了。


    三日月很是捧場地拍拍手,還摸摸他的頭:“真厲害啊,第一次發動就成功了。”


    律川:“……”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語氣聽起來很真摯,但總有點長輩在調笑晚輩的錯覺。


    律川將嘚瑟的表情一手,小手扒拉下頭頂的手:“你該給我烤魚了。”


    藍衣付喪神望著盆裏遊動的活魚頗為為難。


    律川沒有良心地指揮他殺魚,看他在廚藝上生澀的表現,像是神明下凡,染上了人間的煙火氣。等三日月終於把魚開膛破肚弄好了之後,唯一的人類小朋友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差點撲上去來頓生魚片,好在饑餓之下理智猶在。


    在揣著“為什麽是我烤魚不是應該你來烤嗎”的不爽下,三日月無視律川小貓似的兇悍眼神,指著他催動火焰烤魚的小手,悠悠開口:“這個火離開你就不能點燃了嗎?”


    律川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道:“應該可以。”


    三日月點點園中的樹木:“那為什麽不用樹枝呢?”


    “……”反應過來的律川惱羞成怒,“我就喜歡親手烤不行嗎?!”


    十分鍾後,律川瞧著燃燒著柴火和捏著木棍烤魚的三日月,沒忍住為自己挽尊,一本正經地解釋:“其實我是在訓練我對火焰的控製能力。”


    下一秒,一聲若有若無的輕笑響在耳邊,律川大怒,卻被一隻按在發頂的手安撫了,藏著笑意的男聲道:“小主人可真是用功啊,不過今天就暫且休息下吧。”


    恩,就聽你的。


    律川毫無負擔地接下這個台階。


    人長得好看,連烤魚都像是在擺拍。律川在心中讚歎一聲,忽然注意到他手掌上有幾道不長不短的傷痕,昨夜還沒有,明顯是新傷。律川湊近觀察,小腦瓜裏一時浮上數十種猜測:“你去和叫溯行軍的人打架了嗎?”


    三日月低頭,對上孩童稚嫩懵懂的眼光,他笑了笑,眸中的新月清晰可見,帶著神秘不可捉摸的色彩:“小主人也知道時間溯行軍嗎?”


    主人就主人為什麽要加個“小”字,不過,光“主人”二字像是在玩某種y一樣。關於稱唿的吐槽一閃而過,律川坦誠地迴答:“小姨的信裏提過,刀劍付喪神要打一個名叫溯行軍的軍隊。”


    溯行軍同樣是由刀劍化成,不是簡單的軍隊。


    三日月沒有糾正律川的錯誤,這種事一個年幼的孩子不需要知道。三日月拿起剛才帶迴的果子,由於沒有調料,就捏碎果肉撒了點汁水在上麵,一邊道:“你說的對,他們的確是敵人,院子裏的儀器會將我帶至他們出沒的地方。”


    律川疑惑問道:“傳送到陌生的地方?”


    三日月吹了吹烤好的魚遞到律川的嘴邊:“是個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那我能去嗎?”律川期待地盯著他。


    三日月淺笑:“不行呢。”


    律川有點失望,但沒糾纏。他對溯行軍了解不深,目前魔力崩潰,風險太大。他邊吃邊問:“溯行軍很厲害嗎?”


    三日月合上手掌,遞給他一個果子:“是在擔心我嗎,不必掛心,很快便能愈合。”


    幼年的腦袋瓜完全用不上,三言兩語就被轉移話題或糊弄過去,到最後律川隻記得吃魚。


    烤魚沒滋沒味算不上好吃,律川開始因為饑餓忽略了味覺上傳達的感受,等到半飽後,他立馬覺得魚太難吃了,刺多卡喉嚨,偏老的魚肉在刮他細嫩的嗓子。雖說這具身體帶著在孤兒院生活的記憶,但吃得從沒這麽艱難過。好在也不是真正的孩子,律川強忍著吃下,更沒有胡鬧地提出令人為難的要求。飽腹之後,他又睡眼朦朧,分不清白天黑夜。


    確認律川在床上睡熟後,三日月輕輕關上門。


    手上的傷痕並沒有依他所言很快痊愈,在失去審神者靈力的情況下,每一道傷都好得很慢,或者難以愈合。


    *


    簷外的暖陽就是一個會發光的裝飾品,驅不散本丸內陰冷的溫度。


    自昨天中午開始的屠殺,終於結束。


    付喪神們奮力抵抗,最終還是碎成斷刃。


    桶桶清水衝刷了一地的血跡,血色隨著汙濁沉浮流向四處。要不是她無法掌控這個本丸,不然下一場雨,證據會衝洗的更加快。


    心中一片暢快,身著暗色和服的中年女人展開一麵扇子,掩飾唇角的笑意。一切都按照了她的計劃進行,可惜那個孩子沒來……不然,鏟草除根的計劃更加順利。


    歡迎新主人的宴會?


    她高傲又鄙夷地瞥了一眼踩在腳下的彩帶,歡送字樣的橫幅,髒了的玩偶……發出不屑一顧地嗤笑。


    中年女人高挑的眉峰一動,看向角落裏不成氣候的兒子,恨鐵不成鋼道:“你在幹什麽?!有沒有一點朝霧家主的樣子!”


    靠在牆角處,介與少年和青年之間的男人劇烈一顫,低下頭:“我還不是家主,母親。”


    中年女人一見兒子這副軟弱的模樣就來氣,但念及期待已久的日子即將來臨,她將不滿壓下去,換上無可奈何的口氣道:“我也是沒辦法,都是你爺爺太偏心了,神流更過分了,娶了別國的女人就算了,他們夫妻沒有孩子,朝霧不能沒有人繼承啊,他竟然拒絕把你當作繼承人!”


    真實給臉不要臉!朝霧夫人的臉上布滿了戾氣,但很快她換上另一副口吻:“阿守,媽媽真的沒辦法啊。總不能真的讓那個賤女人的外甥——跟我們毫無關係的小鬼奪取家業啊!”她一腳踢開鏽跡斑斑的斷刀,指著一堆碎成破爛的東西罵道,“這些……都是阻礙我們家族的敵人!”


    一番示弱,她的兒子給了她些許迴應。


    “夫人……”


    “什麽事?”朝霧夫人不悅地迴頭,“都處理幹淨了?”


    “我們清點了,有……有幾振不在……”


    在朝霧婦人殺人的眼神中,下屬滴下冷汗,忍住驚恐繼續說:“有三振昨天出去遠征還沒迴來,還有兩把不見了……”


    “是骨喰藤四郎和家主夫人……不,那個賤女人的初始刀山姥切國廣。”


    “我費盡心機,挑在這一天就是要一網打盡。你是想我在指征這座本丸通敵溯行軍的罪行時出現別的的證人嗎?”


    下屬誠惶誠恐:“不……決定不敢……”


    朝霧夫人捏著扇骨,青筋暴起:“還不快去找!”


    “是、是。”


    下屬踉蹌地出去,為了出氣,將踩到的刀劍殘骸碾成齏粉。


    血色的一天,宛如一場噩夢。


    同樣在噩夢之中的律川忽然驚醒,三日月拍了拍眼神呆滯沒有迴神的律川:“做噩夢了。”


    腦中殘留著夢境裏的情緒,律川還沒清醒,順著三日月的話呆呆地點頭:“恩。”


    三日月笑了笑,絢麗的麵容讓律川失焦的視野有了色彩,同時,他恍然大悟,記起忽略的不對勁。


    信中提到,刀劍付喪神會撫養他,所以npc小姨會沒有負擔地留他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可是他來時,這個本丸像是空置了百八十年的老房子,根本沒有所謂的刀劍付喪神,現在唯一的一振是他鍛出來的,這顯然不符合信中所言。


    兩種情況:要麽他走錯本丸了,要麽信件被篡改了。


    若是第二種,動手的人八成是小姨夫不省心的親戚。可惜,信件留在了神社的房間裏,沒能隨他一起過來,無法驗證猜測。


    頭腦工作了一下後,律川打打哈欠,翻身繼續睡,令端來晚飯的三日月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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