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之後的善後工作,不出意外的交到了演武堂眾多弟子手中,帶他們出來,本就是讓他們熟悉軍旅逐漸成長,將來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將領或是能夠造福一方的縣令。多體會體會下層士卒的疾苦,才能在將來做出決策的時候,多幾分小心,少幾分隨意。


    秦將軍故意把那最難的最苦的,交給他認為值得培養的人,反倒是那些統計傷亡、糧草兵器之類損失多少的活計,交給了其餘弟子。也許在這個統軍的將領看來,吃苦耐勞與士卒同甘共苦,才是優秀的品質,而所謂的內政能力,隻是那些做不了將領的人才會去學的東西。


    隻是他不曾想過,北伐的弟子大多都是男子,偶然有那麽幾個女弟子,也大多被他認為是那種做不了將領的人,分配給了統計的活計。


    男子再細心,卻也總缺乏了些女子的細膩。遇上救治傷員,安撫人心的事情,又哪有女子做起來便利。


    徐傲一番巡視下來,才發現,這個世界雖然是術法強橫,各種靈丹妙藥也是層出不窮,偏偏極少有那種給普通軍士使用的治療刀劍創傷以及預防感染的藥物。偶爾那麽幾種,聽那些軍士們口述,藥效也隻是一般。


    往常小說中常見的例如金瘡藥之類的,根本就不存在。大多都是包紮好了傷口,再用草木灰一敷。就連鹽水酒精之類最基本的消毒措施都沒有。


    徐傲帶著這些疑問,去問了問徐虎和孫顯聖。然後怒氣衝衝的闖入了秦將軍的房間。


    房內秦將軍正捧著一碗參茶,見徐傲滿臉憤怒闖了進來,也不生氣,隻是單手虛引,示意徐傲坐下來說。


    “秦將軍,為什麽?普通士卒的命就不是命嗎?是不是在將軍眼中,隻有那些天生高貴的門閥士族的命才是命?”徐傲見秦將軍示意他說下去,於是接著道:“將軍你被野神血液澆了一身,差點身死,可是各種丹藥灌下去,也活了過來,如今甚至還能處理政務,自己端著碗吃飯喝湯。徐虎和孫顯聖兩人,受了那麽重的傷,也是靠著各種丹藥救了過來。如今雖然腹瀉不止,可總比那些士卒的慘狀好得多吧?為什麽有那麽充足的丹藥,卻不願意給那些士卒使用,居然讓他們用草木灰覆蓋傷口?!就算他們是平民出身,言輕命薄,可終歸是條生命啊?秦王陛下一紙令下,他們同樣跟那些士族門閥子弟一樣,收拾行裝奔赴戰場。一樣的流血一樣的犧牲,為什麽就不能把丹藥分給他們一些。有很多人隻需要有一顆丹藥就能活下來,為什麽演武堂的弟子,有數不清的丹藥用來保命,他們卻隻能用草木灰和布條裹了傷口聽天由命?人跟人,差距就那麽大嗎?!”


    “不錯,人跟人的差距就是那麽大。”秦將軍放下茶碗,往徐傲挪進了些:“一個普通軍士的月俸是五十文錢,也就是半兩銀子。這次隨我們北伐的精銳,月俸是一百文,也就是一兩銀子。你知道,最普通的醫治刀劍傷的丹藥需要多少?你看,你根本不知道。除了現在使用的那些土方子和最便宜的幾種常見草藥外,一顆治療外傷的丹藥,起步是五兩銀子。就是這些沒上過戰場的精銳五個月的月俸。而五個月,足夠把普通的軍士訓練成這樣的精銳。如果你是主將,手中隻有一千粒丹藥,你是會分給那些不一定會死的普通軍士,還是會用來救治一千個演武堂弟子一樣的身後各種家族勢力糾纏的你口中的門閥士族?也許你會堅持將丹藥分給普通軍士,但是,在你剛下令把丹藥分給普通軍士,下一刻你就被同樣出身世家門閥的副將奪去了兵權。”秦將軍拍了拍徐傲的肩膀:“救人,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有錢,你願意救治,你可以自己掏錢收購丹藥,去救治你想救治的任何一個人。但是在戰場上,任何一個將軍都不會蠢到用五兩銀子的丹藥去救治普通軍士。”


    徐傲梗著脖子不願低頭:“白起將軍就會,因為白起將軍是出了名的體恤下屬。”


    秦將軍深深看了徐傲一眼,他眼中的堅信讓他有些恍惚,似乎見到了當初初入軍旅的自己。秦將軍掌下更用力了些:“白起將軍也不會。”


    徐傲用力仰起頭,直視身旁比他高出許多的秦將軍:“夕會!他甚至都願意給我治傷!”


    秦將軍起身,踱步到了門口,看著滿院凋零,歎了口氣:“如果你不是徐家人,夕也不會救你。”


    徐傲剛想站起爭辯,卻又頹然坐下。要跟秦將軍說什麽?說自己根本不是千河郡徐家人?跟他說,夕莫名其妙的就想要救治自己一個山村裏的野孩子?不說這一時嘴快會牽扯多少人,就算秦將軍此時相信一切都是真的,恐怕他也不會同意。老的思想已經根深蒂固,徐傲自認還沒有說服他的本事。


    想到此處,徐傲起身告辭,臨出了院子,徐傲扭頭迴來:“秦將軍,任何一個生命都是平等的。不論他的出身如何。告辭!”


    秦將軍看著他漸漸遠去,一如看著自己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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