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況下,周致遠隻能是把臉上的傲氣收斂起來,平舉的右手緩緩放低,眼神眯了眯,閃出濃濃陰鷙。


    “放開他,我讓你走!”


    “靠!現在你沒有資格跟老子談條件!要開的話,也是老子開!”


    夏柳倒也不是空手來的,趁著所有警員都不敢輕舉妄動之際,他的右手伸直,唰的一下,袖口位置立馬露出了一根四五十公分長的三棱軍刺。


    這迴,他直接把尖尖的軍刺末端直接抵在了路塵封脖頸上方約莫五六公分的位置。不用刻意攻擊,隻要手一鬆,重力便能讓軍刺瞬間戳破路塵封脖頸上的大動脈。


    這個異變頓時讓周致遠的臉色變得一滯。現在他可不敢再懷疑夏柳的話是唬人的。


    “所有人都給我滾開。然後給我安排一輛車子,你跟他,必須跟我一起上車!”


    在來之前,夏柳就跟墨成韻說過了,事情真鬧大了,她就必須出麵收拾。否則,四君子這輩子便要追殺她到天涯海角。


    而墨成韻也答應過了。


    警方……哼!早特麽不知道幹過了多少次。


    手指頭指了指周致遠,再指了指腳下的路塵封,夏柳的表現可比這幫緊張兮兮的警員們要淡然多了。


    “不可能——”


    “啊……”


    周致遠眼睛一瞪起,緊隨其後的便是路塵封的慘叫聲。


    “哦,不好意思,我沒給抓好!”


    夏柳邪邪一笑,手裏的三棱軍刺已經戳進了路塵封的脖頸。一股鮮血霎時冒出。


    不過夏柳還是掌握好了分寸,並沒有直接戳中大動脈,而是稍稍偏離了兩公分。


    這絕對是細活兒,不是高手玩不出這樣的技術。


    “答應他,快答應他……”


    這時候,路塵封的聲音倒是亢奮了起來。他的額頭上,一大排的汗珠瞬間就浸濕了頭發,眼神朝周致遠狠狠瞪去。


    周致遠的臉色又變幻了起來。他眯了眯眼神,雖然是盯著路塵封在看,但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看到這一幕,夏柳的心裏突然就劇烈的咯噔了一下。


    這是他今天唯一心驚!


    麻痹的!這周小崽子該不會想……


    “周致遠,你給我聽著。要是今天我死在了這裏,你們周家也絕對不會好過的。你特麽的還在考慮什麽,趕緊聽他的話。奉勸你,最好別動什麽歪念頭!”


    夏柳都感覺到了,路塵封豈會沒有察覺。這攸關自己的性命,他的眼神雖然由低往高斜視著,但卻完全捕捉著周致遠臉上的一絲一毫變化。


    臥槽!今天這情況還真的有點兒亂啊!


    無聲無息的,對峙雙方居然發生了變化——這使得夏柳心裏不由得覺得有趣又好笑。


    樹倒獼猴散,牆倒眾人推……哈哈哈!


    情況變成這樣,王警官當即就傻了眼。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有歹徒麵對著槍口絲毫不動容的,他的眼神不免在夏柳身上打量了好幾眼。


    越看,越心驚!


    人年輕也就算了,但這個年輕人的臉上,隱隱折射出一股傲氣。


    周少是什麽樣的任務,王警官很清楚,而躺在地上的這位路塵封,由周致遠的那一聲“陸哥”便讓王警官更為心驚膽顫。但是——


    在這個年輕人的眼睛裏,無論是周致遠,還是路塵封,皆是一副酷似看待垃圾的色彩。


    乖乖,這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


    眼下,周致遠跟路塵封正在進行一場心理博弈,夏柳突然就感覺到這樣的感覺很不爽。


    靠!現場氣氛應該是由老子來調節的才對。


    冷冷一笑,夏柳朝著周致遠低聲細語的道了一句:“你信不信,即便你把這姓陸的害死了,你也傷不了我?”


    “切!”


    聽完這一句,周致遠的臉上突然就露出了一副嗤笑,而陸塵封的雙眼當即就瞪得更大了。


    夏柳將視線下移,看到了他滿臉的怒意,卻是不敢朝自己投來。


    嗬嗬……好玩,真的好玩。


    此刻,陸塵封的心裏真的朝滿天神佛都跪了。他本想大罵夏柳傻逼,說出這句話,把周致遠惹急了,兩個人都得死。


    但此刻他的命畢竟還在夏柳的手裏頭拿捏著,他隻能咬咬牙,衝著周致遠又吼道:“致遠,你最好想清楚。省城裏頭,無非就那麽幾家人咬來咬去的,今天你要真的讓我死在這兒,咱們兩家徹底決裂。唇亡必然齒寒!”


    眯了眯眼神,夏柳心中不由一凜。腦子裏突然就有一道靈光閃過,好似抓住了什麽,可一時之間又想不出來。


    眼神一會兒低頭看看陸塵封,一會兒抬起來瞄瞄周致遠,麵色露出沉吟之狀,夏柳分出心神在思索問題。


    “靠!真特麽晦氣了。到哪裏都能碰到你啊!”


    周致遠冷冷的一笑,槍口雖然沒有再度抬起,但也一直沒收起來,身影仍舊杵在原地,看不出是否已經被陸塵封說服了。


    就是這一句,夏柳的心中豁然開朗。


    靠!墨成韻那浪蹄子這一手玩得真不錯啊!


    之前夏柳還在想著,為什麽她能夠那麽清楚的知道周致遠的位置,甚至於不惜先幫助淩幫八百進駐兄弟抵禦了七斬幫的攻擊,她先給以恩惠,然後再要求自己幫她辦事?


    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合作夥伴?這很扯淡的。


    但現在,夏柳倒是打通了一些事情的關鍵。


    周致遠在這樣的小酒吧裏,而且身邊並沒有帶出強大的保鏢陣容,要斬殺他的話,浪蹄子完全有能力做到的。她可是完全有能力調用部隊裏,甚至是防暴特警隊裏的人手。


    可為什麽她自己不做,非要讓自己做呢?


    這裏頭,牽扯到了一個黑鍋的問題。也許墨成韻早就知道,今天周致遠是跟陸塵封在一塊兒的。


    以自個兒的性格,對付周致遠,必然也順帶著幹掉陸塵封……當然這個前提是陸塵封的身份沒能揭露出來。


    也許,這墨成韻想要幹掉的人是——陸塵封!


    “喂,姓陸的,跟老子說一說,你們省城究竟有幾個大家族哇?”


    夏柳的臉頰帶著玩味的笑容,眼神裏閃動著戲謔,故意偽裝成漫不經心,好似是隨口一問,對八卦非常有興趣。


    三棱軍刺的前端都已經戳入了肉裏頭,陸塵封在這個時候哪能不迴答呢。


    “除了我們陸家,還有周家,墨家,甄家,黃家……反正,能入流的,絕對不超過十個。放了我吧,我們陸家可以給你想要的一切!”


    今天,真的是陸塵封的驕傲被徹底屠戮的一天。此刻他的心裏頭,已經不得不妥協。


    光腳不怕穿鞋的,這句話無論在哪個時代,都適用。


    陳勝吳廣,一介農民,卻可以鬧得先秦帝國地動山搖,朱元璋,乞丐起家,最後卻能南征北戰,坐擁江山……諸多的曆史例子可以驗證這句話。


    當官的怕經商的,經商的怕提砍刀的,提砍刀的怕扛鋤頭的。世界本就是一個巨大循環的食物鏈,但往往食物鏈最頂端的,卻害怕最低端的。


    舉個例子,一頭身形龐大,連老虎都無所畏懼的大象,到頭來卻怕一頭老鼠。


    “哼!夏柳,今天你隻能躺著出去!”


    怕了,真的怕了。


    剛剛在衛生間裏躲避的那一會兒,周致遠心中的擔驚受怕絕對是一種痛苦得不能再痛苦的煎熬。他隻要一想到,如果放虎歸山,未來自己就得繼續承受這一切,他立馬堅定了最後的選擇。


    “你個麻痹的,周致遠,你給我聽著,無論我今天是死是活,陸家跟周家算是崩了。假如我還能走出這間酒吧,第一個要幹掉的就是你!”


    一轉眼,夏柳還在迴味著陸塵封爆出的幾個家族姓氏,兩位公子哥倒是已經爆發出了陣仗。


    不過夏柳也算是摸清楚了心裏頭的答案——果然,這墨成韻是省城下來的。


    她能夠調查市委書記陸薄雲,現在算是完全能夠說得過去了。


    想起未來嶽丈曾經還說過,實在不行要把這個女人幹掉。夏柳隻能在心裏頭苦笑連連,官場老手也有不知好歹的時候啊。


    可轉念一想,夏柳又覺得不對勁。陸薄雲在平津市已經折騰了近二十年,他怎麽可能摸不出這墨成韻的底細呢。


    臥槽!


    越想越心驚了!


    夏柳感覺自己已經被人套進去了一個圈了。最可怕的是,自己根本就是不知不覺。


    好亂,這裏頭的關係好亂好亂。


    所以,省城的水很深,官場的水很深,各大家族的關係錯綜複雜的,自己根本就是一個粉嫩粉嫩的雛兒,任由別人差遣。


    浪蹄子果真是一個睿智的女人。披著一層相互利用的外衣,實際上卻很有可能想借刀殺人。


    “靠!你們倆鬧夠了沒?”


    心裏突然就窩火不已,夏柳的臉色頓時陰霾了起來,冷得讓整個房間裏的氣氛好似都能結冰。


    他瞥了瞥周致遠,再看看陸塵封,心裏已然明白,自己今天也無法全身而退了。


    無論是幹掉周致遠,還是幹掉了陸塵封,亦或者兩個人同時解決,自己都很難跨出這個包間。


    可就是在這個時候,夏柳的手機卻突兀響了起來。


    安靜之中冒出一串手機鈴聲,這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頭都震了一下。而對於陸塵封那因憤怒而扭曲的臉龐,周致遠剛剛冒出的堅毅,卻又變得猶豫起來。


    夏柳沒心情在這個時候接聽手機,可腦子裏想到了墨成韻,當即如同神經質一般從兜裏快速的摸出手機看著屏幕。


    果真是墨成韻這個浪蹄子!


    哼!她在這個時候打過來,應該是想驗收成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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