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卷烏雲, 夜幕籠罩妖都, 繁鬧的街市人來人往,燈影幢幢。


    一處賣糖人的小攤前, 擠得人山人海, 攤主手中忙活不停,臉上笑開花, 不停吆喝吸引更多客人。


    “走過路過, 來瞧一瞧看一看, 九妖王親選,妖都最甜糖人, 嚐一口能甜到心坎兒喲”


    唇間甜味兒綻開。


    坐在榻上的烏發青年仰著頭,微睜大鳳眸, 盯著近在咫尺的臉龐,呆愣一瞬。


    周玄瀾咬著小片糖人, 俯身吻住潤紅唇瓣, 黑眸透出一抹輕淺笑意。


    在麒麟城,沈流響用糖人甜了他一下, 做弟子的, 自然給師尊甜迴去。


    沈流響烏睫輕顫, 被猝不及防撩撥到, 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發現身前的徒弟,察覺到他溢出表麵的緊張, 神情露出幾分得意, 好似幹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能偷藏心裏興奮好幾日。


    沈流響心態瞬間變了。


    他這人受不了刺激,經不住挑撥,不反擊一下,心裏癢癢。


    於是雙手從被子裏探出,勾住周玄瀾脖頸,俊美白皙的臉龐微側,找了個合適的角度。


    紅軟舌尖探出一點兒,輕舔了下薄唇。


    旋即一片寂靜中,微仰下頜,一點點將小片糖人舔化。


    周玄瀾眼底笑意盡散,修長的身影僵住。


    末了,他看到軟塌上,穿深色裏衣的青年放下手,肩頭烏發輕垂,笑得像是隻偷腥的貓。


    “挺甜的。”


    刹那間,仿佛有隻無形的小爪子,在周玄瀾心頭輕撓了撓。


    他眼簾低垂,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


    才多久,師尊就忘了。


    之前在暖玉榻上,搖頭哭喘著說不要,受不住時,一張俊美臉龐盡是撲簌淚珠。


    那般可憐無助的模樣,讓周玄瀾一邊止不住心軟,一邊忍不住再狠些,直到懷裏的人兒被情欲逼到近乎崩潰,將那絕美的誘人姿態盡收眼底,才饜足的放過他。


    可現在,那個曾可憐兮兮求饒的人,似乎不記得這些了。


    轉而全身上下,連頭發尖都在朝周玄瀾叫囂他沈流響又行了


    周玄瀾默然,想試試他是不是真的又行了,但思來想去,師尊剛醒來,還是罷了。


    他將缺了小塊的糖人,遞到沈流響嘴邊,“師尊還沒說,先前來的是誰”


    沈流響伸手接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不過略去了淩夜所說的,周玄瀾不屬於當今妖族。


    講完,沈流響掏出玉簡,打算給帝雲宇傳出消息,封印窮奇的地方在妖都附近,說不定帝雲宇有印象。


    他指尖靈力一聚,正要點在玉簡上,房門砰的一下開了。


    徐星辰闖入室內,視線落在他手中玉簡的那刻,蒼白臉上神情大變,毫不猶豫地施法打落。


    “住手不要告訴帝父”


    吊著金穗的玉簡啪的落在被褥上,尚未觸碰到沈流響的靈力,仍舊是黯淡無光。


    徐星辰快步到了榻邊,一路神情恍惚,知道看到沈流響才稍定了定神,他張了張嘴,嘴唇微顫,“兄,兄長”


    沈流響見他臉龐失了血色,眸中布滿猙獰血絲,眉頭一皺,“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徐星辰使勁搖搖頭,忽地握住他的手,修長的十指冰涼如雪,用力到發白。


    他渾身哆嗦道“是、是帝父”


    沈流響瞳孔一縮。


    徐星辰下午離開之後,本直接迴住處休息,沒想到中途被一名布衣男子攔住,對方看著麵善,脖上有數個黑點,一臉溫和地笑笑,喚他星辰少君。


    徐星辰心生警惕,這時,街上其他人見狀,紛紛行禮,拜見的是布衣男子大妖王,衡九陰。


    知道是衡九陰,徐星辰反而毫無畏懼了。


    光天化日之下,衡九陰還能把他吃了不成,他大大方方地一甩袖袍,問道“何事”


    “少君難得來妖都,不如與本王去茶館靜坐片刻。”


    大妖王相邀,誰敢懈怠,換個人立馬畢恭畢敬地跟著走了,再不忌,也要顧及對方顏麵,編一堆好話婉拒。


    但徐星辰可不理這些,他疲倦得不行,況且想到之前遇見的衡非參,有其父必有其子,對衡九陰沒有好印象,於是道“改天,本少君要迴去休息了。”


    衡九陰不以為然的一笑“既然如此,本王隻能去找沈少君了。”


    說罷,竟直接離開。


    徐星辰一聽,趕忙攔住他“你找他做什麽,我就不是少君了麽”


    衡九陰“少君不是要休息。”


    徐星辰“他也在休息”


    衡九陰輕笑,語氣帶著莫名意味,“可本王認為,他會願意起來聽。”


    徐星辰被他一激,再勾起好奇心,當即道“行行,與你去便是,哪個茶館我與你講,帝宮除帝父外,我說的話最管用,你商量要事,首選找我確實很有眼光”


    衡九陰但笑不語,帶徐星辰去了一處幽靜茶館。


    卻不讓人倒茶,隻揮了揮手,讓人拿來數套茶具,一應擺在桌麵,“少君身份尊貴,不遠萬裏,從神歧山趕到妖都,為了區區一張卷軸,倒是辛苦。”


    徐星辰臉上疑惑“有傳送陣,談何辛苦”


    衡九陰皮笑肉不笑,好在這時,徐星辰終於如他所願反應過來,警惕道“你知道卷軸,你到底想說什麽。”


    衡九陰“帝君想尋封印窮奇之地,你可知為何。”


    徐星辰“還不是你們中的誰,膽大包天想放出窮奇,帝父才讓我們來阻止。”


    衡九陰搖搖頭,將茶杯倒蓋在桌麵,又拿起一個茶杯放在上麵,不緊不慢地疊了起來。


    “帝君的封印,你當真以為誰都能破得了這世間除了帝君自己,還有機會能破他封印術的,隻有被壓在下麵的萬古兇獸。”


    徐星辰皺眉,心裏信了大半,以帝父的修為,衡九陰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


    他想了想“反正有人動了卷軸,心懷不軌”


    衡九陰慢條斯理地疊高杯子,換了個話題“關於飛升,你知道多少”


    徐星辰良久無言“衡非參是你兒子,你問我知道多少”


    布衣男子手下一頓,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豎起食指示意上方,“得道飛升。”


    徐星辰“該知道的都知道,你問我做什麽,難不成想取經,找錯人了,何況妖族飛升不了。”


    說來奇怪,飛升之路雖艱難無比,但每過幾百年間,總有立於大陸頂端的修士能夠成功。


    但妖族不同,據記載,能引出飛升雷劫的妖修少之又少,而能渡劫飛升的,至今未有一個,可謂全軍覆沒,皆成了雷劫下的亡魂。


    衡九陰疊了九個杯子,道“再有半月,就是帝君當初飛升之日的四百年。”


    徐星辰愣了下,衡九陰確實是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對帝父的當年之事,比他這個從小熟讀帝父生平的兒子還有詳細,精確到哪一天了。


    他道“帝父確實有過飛升雷劫,礙於兇獸現世,便放棄了。”


    “帝君心有大仁,本王自愧不如,”衡九陰指向麵前疊高的茶杯,“不過,也隻有他能如此了。渡劫失敗,換作旁人那點微末道行,早就修為散盡一命嗚唿了。”


    徐星辰心頭咯噔了下“那、那是自然,帝父在神歧山悟道,無人能與之媲美,不過你說的修為散盡是何意思飛升失敗,不是直接在雷劫下身隕嗎隻要撐過了雷劫,應當就無事了。”


    衡九陰哂笑“錯了,那隻是表象。”徐星辰看他表情,忽地有種不妙之感。


    衡九陰點了點茶杯,發出清脆的敲擊聲“飛升不僅意味著能到達另一廣闊的天地,還意味著,這片大陸已經容不下他了。渡劫失敗的修士,並不隕於雷劫,是這片大陸,把贈與他靈力全部剝奪迴去了而已。”


    “換而言之,渡劫失敗者,修為會全部消散,重新化作靈氣流淌於世間,以達到某種喜聞樂見的平衡。”


    徐星辰臉色不知不覺白得嚇人,若真如此,帝父的修為豈不是一直在消散


    “不不對,”


    他猛地搖頭,“若真如你所言,散了四百年,帝父修為怎會還在大陸之巔”


    “所以他是帝君,”衡九陰莞爾,“但毫無疑問,他還是受了很大影響。若我沒猜錯,帝君往常記憶會隨修為的消失,逐漸模糊,不然也不會忘記封印兇獸的地方,千方百計尋卷軸。”


    “這事雖不可思議,其實說起來簡單。”


    衡九陰在高高疊起的茶杯旁,另放了一個,道“常人有一個茶杯高的修為,便可達到飛升境,但帝君在神歧山悟道後,修為就如這九個茶杯累積的高度,遠超飛升所需,故而,”


    徐星辰看著衡九陰將高高在上的茶杯,兩個兩個地取下,“要想他的修為全部消散,需要時間,一百年、兩百年、三百年四百年。”


    話說,衡九陰指著最後一個茶杯,“到最後,他還有常人的飛升境修為。”


    徐星辰愣了下,忽地反應過來,“懂了我懂了你想說帝父不會像那些渡劫失敗的人一樣修為散盡,落得身隕下場,因為他還有一次飛升的機會”


    徐星辰緊緊抓住獨剩的茶杯,宛如攥著一根救命稻草,“這是飛升境的修為還會有雷劫出現”


    徐星辰神情變換不定,半晌問“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衡九陰掀起眼皮“本王一向敬仰帝君,自然不願他一錯再錯,又錯過這最後一次機會。”


    徐星辰臉色一變,霍然起身“為何錯過怎會錯過你快些說清楚”


    衡九陰見他焦急萬分,眼底露出淡淡笑意。


    “因為窮奇。飛升劫將至,他卻讓你們尋封印之地,多半想走之前,替三界解決掉這個大麻煩。可是以他遠不及當年的修為,強行如此,或許能殺兇獸,可麵對隨之而來的雷劫,他拿什麽抵抗”


    “若再渡劫失敗,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


    衡九陰盯著徐星辰,一字一頓的問“帝君敢賭,少君呢真的要讓帝君試試他有多強麽。”


    徐星辰心神劇震,背後布滿冷汗,心底更是浮起無邊寒意,恍恍惚惚出了茶館,天色已然暗下。


    他下意識來尋沈流響,正好撞見他向帝父傳消息,立馬出手阻斷。


    “不許不許再向帝父傳任何兇獸的消息”


    徐星辰指尖發抖,抓緊沈流響的手,“兄長也這般認為對不對什麽兇獸什麽窮奇憑什麽,憑什麽又要帝父來解決他隻要在帝宮安心待在,等待飛升就行了,不需要做這些”


    沈流響心裏掀起驚濤駭浪,若正如衡九陰所言,倒與原著對得上。


    他本就疑惑,原著裏,沒有窮奇掙脫封印危禍世間的說法,如今看來,或許是帝雲宇成功阻止了,因此也付出了代價。


    帝雲宇身隕是在這片大陸最為和平安定的時候。


    不過


    沈流響道“你冷靜些,這都是衡九陰一麵之詞。他刻意毀掉卷軸,不讓我們找到封印地,又透露這些消息,阻止我們將情況告訴帝父,所作所為絕非為了帝父著想,更可能是為了達到他某個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是不是帝父確實忘了許多東西,還有”徐星辰什麽也聽不進去了,神情激動的搖頭。


    “還有帝宮有間秘室,裏麵一盞星燈,放著帝父本命法器鳳翎。以前,帝父每日隻在室內待上一個時辰左右,可近來,我問過星憐,他有時會在裏麵待上大半天,出來時,環繞他周身的靈氣都稀薄了許多。”


    徐星辰低喃“這是帝父修為消散的證據。”


    這時,旁邊有人端了杯水給他,“除雷劫外,世人對飛升了解甚少,衡九陰看樣子在這方麵下足了功夫,他或許還隱瞞了什麽。比起衡九陰,你們更應該相信帝君不是嗎”


    徐星辰愣了愣,朝周玄瀾道了謝,接過水飲了口,稍冷靜了點兒,“我自然相信帝父,可是”


    他喉間輕哽“帝父若真如此,我也不奇怪。”


    帝雲宇想做什麽,要做什麽,從來不與任何人說起、商量,縱使徐星辰與其血脈相連,自幼在他身邊長大,也完全摸不透看不穿帝雲宇任何想法。


    他僅能憑借對帝雲宇的一點兒熟悉,直覺衡九陰所言為真,才驚慌不已。


    沈流響揉揉眉心,帝雲宇若真到了快飛升的時段,至少應該與他們幾人說說吧,總不能一點準備不給,就要麵對即將離開或者隕落的他


    可沈流響想到帝雲宇從不告訴徐星憐,為何不讓她出帝宮,一時沉默。


    說不定,帝雲宇真抱著這念頭。


    待雷劫近在眼前,揮揮手“走了,希望你們能盡早飛升來找我。”


    沈流響“”頭疼。


    他思來想去,衡九陰既然坦言封印術隻有帝雲宇和被關的窮奇能破,若無要事,帝雲宇不該主動去尋,難不成是裏麵的兇獸要掙脫出來了。


    沈流響想起淩夜所言,說要去加固封印。


    照這話來看,也許封印術的威力隨帝雲宇修為的消散而減弱,導致關窮奇的結界鬆動了。


    幾人一起商議消化突如其來的消息。


    徐星辰始終堅持一點,不許告知帝雲宇兇獸的方位,“渡劫恐怖極了,沒有哪個修士會想在飛升之前,耗盡力氣去做其他事帝父隻剩半月半月”


    沈流響擰眉沉思,良久後,道“左右未找到窮奇具體位置,暫時不告知帝父也無妨。先兵分兩路,我繼續尋封印地,你去將衡九陰之言辨個真假。”


    徐星辰這才點點頭,隨後掏出玉簡,靈力傳入其中,待裏麵傳出一道悅耳女音,便問“帝父近日如何”


    徐星憐“經常在秘室,我甚少看見他。”


    徐星辰不由沉下臉,這時,徐星憐小聲道“哥哥不是說會派人偷偷帶我來找你麽,什麽時候來啊”


    徐星辰登時皺起眉頭“這時候你想去哪哪都不許去,就在宮裏守著帝父”


    話音落下,玉簡兩端都陷入沉默。


    徐星辰說完,反應過來語氣有些重,愣了下,“抱歉,我、我不該兇你你聽話些,就在宮裏替我看著帝父一點兒,好不好。”


    片刻,另端傳來悶悶的應答聲。沈流響正欲接過玉簡,向徐星憐解釋,玉簡已然暗下。


    徐星辰攥緊玉簡,放迴儲物袋“事不宜遲,各自行動吧。”


    妖都四麵皆有秘境,淩夜在城東一帶秘境尋,沈流響便去了西邊,在秘境穿梭並非易事,每個秘境都是一片小天地,裏麵危機四伏。


    沈流響在各秘境間遊蕩,前一腳在冰天被鋪天蓋地的雪埋了,下一刻,周圍岩漿烈火,宛如被架在火堆上烤。


    他不眠不休尋了三日,探了七個秘境,皆無兇獸的影子,正打算邁入第八個時,胳膊被一把拽住。


    周玄瀾“師尊該休息了。”


    沈流響另手撥開低垂柳葉,靈力探入秘境,“無妨,我不累。”


    徐星辰剛傳來消息,他拜訪了許多三界大能,詢問飛升一事,又找了經曆過兇獸降世的一群人,多方查證,衡九陰所說有七成是真,但帝雲宇如今修為是何層次,無人可知。


    還有位隱世大師,贈與徐星辰“功德”二字,剩下的閉口不言。


    論功德,當今世上,無人能與帝雲宇比。


    沈流響聽聞飛升者的雷劫各不相同,與一生行事有關,結合大師所言,暗自琢磨是不是帝雲宇飛升的雷劫,會因為無量功德,變得容易些。


    沈流響垂眸思忖,片刻,忽地察覺到不對他腳步動了半晌,竟然還在原地踏步


    拉住他胳膊的周玄瀾,默默看他在原地走了許久,唇角輕勾,在沈流響反應後,俯身將人打橫抱起,“迴妖都。”


    沈流響眉眼微抬“可時間不多了。”


    窮奇若掙脫封印,後果不堪設想。若在帝雲宇飛升前,他一定會出手,屆時帝父渡劫可能有危險,若在帝雲宇離開後,唯一能製服窮奇的人走了,豈不又是一場浩劫。


    沈流響再三思索,隻有先尋到窮奇,看看封界的情況再說。


    “師尊讓徐星辰冷靜些,我看該冷靜的是師尊,”周玄瀾大步一邁,在夜幕下,抱著他直接離開了。


    迴到住處,沈流響被放進暖浴池,沐浴完,又被抱起扔到床上。


    沈流響欲爬起身,又被壓迴柔軟的被褥間。


    “師尊,冷靜想想,”


    周玄瀾摁住他細白的手腕,頸肩黑發微垂,低頭目光直勾勾盯著沈流響。


    “衡九陰不惜毀卷軸,也要隱藏窮奇封印之地,不讓你們找到,現在你與淩夜每日穿梭在各秘境中,他卻不加幹涉,就那麽篤定你們尋不到嗎”


    沈流響抿了抿唇,自然想過。不止這點,妖夢月大婚之日,正好被衡九陰安排在這段時間,沒有古怪不可能。


    思及此,他又欲起身“你說的不錯,秘境要尋,妖都的事也要查,待我”


    話未說完,沈流響被堵住唇,講不出話了。


    他烏睫微顫,細瘦的雙腕掙紮起來,卻被束縛得更緊了。


    床上俊美青年被按著親了半晌,總算老實了,被放開後,側過臉微喘了喘氣,白皙手腕被握出一抹紅痕。


    周玄瀾順勢將人塞進被窩,僅露出腦袋在外麵,隨後也脫衣上床,將清瘦的身影環抱在懷裏。


    “秘境師尊不方便讓帝宮的人去,我的手下已經到了妖都外,讓他們去便可。”


    沈流響全身被溫熱熟悉的氣息包裹,眼簾微垂,身心放鬆了些,一時間,倒生出些許疲倦之感。


    他眨了眨眼睛,經不住地闔上。


    周玄瀾將很快睡著的人摟緊,也閉了黑眸。


    臥室靜謐小半時辰,床上一張英俊麵容,忽地浮現出一抹若隱若現的妖紋。


    周玄瀾眉頭緊擰,額頭不知不覺布滿冷汗,薄唇微張,一聲又一聲地低喚“師尊”兩字,時而夾著哀慟的嗓音。


    沈流響被喚醒,揉了揉鳳眸,半坐起身看向周玄瀾。


    發現他臉色慘白,神情痛苦,仿佛陷入了某個可怕至極的夢魘,當即推了推他,“醒醒,周玄瀾”


    周玄瀾沒法迴應他,此刻他立在恍若真實的場景裏,肝膽俱裂。


    “師尊師尊師尊”


    周玄瀾動彈不得,隻能用撕裂喉嚨般力道發出聲音,好讓視線中的身影聽到,趕緊迴到他身邊。


    但他的師尊置若罔聞,在屍山血海,漫天妖獸的襲擊中,急匆匆趕到一名白衣劍修麵前。


    百般護著他。


    被推開被冷漠對待也鍥而不舍。


    周玄瀾猩紅了眼,想要將人奪迴來,但有股無形的力量將他束縛住,仿佛在無聲提醒,他隻是一個看客而已。


    夢魘終點,周玄瀾倏地睜大黑眸,瞳孔劇震,全身力氣被瞬間剝奪得一幹二淨。


    他的視線漸漸染紅,目睹了一場猶如要將他拉入修羅地獄的場景。


    妖紋受到刺激,從額角悄然探出一抹詭異玄影,被冷汗浸濕的人影睜開眼,眉眼被戾色侵染。


    周玄瀾盯著麵前一臉擔憂的沈流響,腦海中還閃爍著先前的畫麵,一時分不清身處在哪,憑本能地將人抓到懷裏。


    “師尊,是師尊麽”


    沈流響從未見他這幅神情,恐懼不安,一舉一動充滿驚慌,趕忙安撫道“我在,我在這,你做噩夢了麽。”


    周玄瀾不言,隻緊緊將他抱在懷裏。


    半晌,就在沈流響以為他平靜下來時,卻一股極強的力量按倒在床上。


    沈流響後腦勺撞上軟枕,烏發淩亂地散在床榻,上身衣物瞬間被撕碎大半,膚白勝雪,精致優美的鎖骨裸露出來。


    沈流響呆愣一瞬,被欺身而上的人圈在懷裏。


    他正欲掙紮,耳畔傳來因壓抑而低啞的嗓音,“別拒絕我,師尊千萬別在這時候拒絕我求你了。”


    沈流響心尖一顫,他不知周玄瀾怎麽了,突然這般失控,明明是蠻不講理地將他按在身下,卻說出讓他止不住心疼的話來。


    “夢裏都是假的,你別怕,”


    沈流響努力放鬆身體,仰起頭,在周玄瀾繃緊的薄唇吻了下,對上微怔的眼神,原本推拒的雙手撫上寬肩。


    “我永遠都不會拒絕你的。”


    周玄瀾愣住,原本什麽都沒有,如墜深淵的心,被重新一點點填滿了。


    畫麵中那個為了救葉冰燃身死的人,不是不是


    眼前這個才是他的師尊


    周玄瀾低頭擒住紅唇,心裏對沈流響的渴望達到極致,將礙人的衣物盡數撕落後,便迫不及待,瀕臨瘋狂地感受懷裏人的一切。


    是他的師尊


    是他的


    微涼夜風從窗縫吹入臥室,將懸掛的幔帳掀起一角,裏麵床榻不住晃動,時不時發出曖昧不清的聲響。


    漫長過了一夜,天蒙蒙亮時,才稍作停歇。


    隻不過片刻,靠近床帳的白皙小腿止不住哆嗦,半晌,透粉的足尖微蜷,又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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