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布滿歲月痕跡卻不失保養的手指輕放在帶著青苔的灰石板上,無名指上並合的兩枚戒指銀光剛好晃了晃。那隻手在石板上來迴輕撫兩下……


    “哎呀。”穿著墨綠色旗袍的婆婆扶著石板慢慢坐下,一邊輕聲抱怨:“我的腰啊——你這麽涼,我都不嫌棄你,大概就是那些孩子們說的真愛了吧?”


    陽光傾灑在婆婆那挽起、梳得整齊的發髻上,一陣光芒晃眼之後,原本的老婆婆身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年輕美貌的女人,她靠著一處殘破的牆體坐在一塊石板上。


    漂亮的手來迴撫摸著石板:“我想你了……我應該能去找你了吧,我能感覺到,今天從床上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就能感覺到。老到了盡頭了,那種感覺非常特殊……也算是替你感覺了一迴,你不是一直都說想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樣感覺一生嗎?我答應你了,沒有食言吧?”女人嘴角噙著笑意,她閉上眼睛,狀似輕鬆地搖晃了兩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氣:“今天一起來,我就覺得陽光特別好,這耳朵也變得靈光了,大概就是老一輩說的迴光返照。早餐我吃了你最喜歡的缽仔糕,桃子味的,他們叨叨了很久的‘早上一起來吃涼的不好,吃這個不消化’之後還是沒有我的辦法。誰讓我那麽固執呢?”她拍了拍身下的石板。


    “越老越不如以前溫婉大方是吧?”她笑著搖搖頭。


    “吃完早飯,我就不敢耽擱地讓司機開車帶我過來了。我這麽趕,你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一點沒有以前可愛了啊。也不差這一時三刻的,就不能來接接我嗎?”似撒嬌也似抱怨一般。


    “夭夭……”女人用自己最溫柔的聲音唿喚這個自己魂牽夢縈、唿喊過無數次卻也很多次不敢唿喊的名字。


    “你懷念桃子味道的缽仔糕……這個味道嗎?”她靠著牆體歪著身子,閉著眼睛不再睜開,半仰著頭好像在等待著什麽一般。


    微風帶起了長勢雜亂的草叢搖晃起來,兩三隻小鳥從空中飛過,靠著黑色轎車站著的那個穿著整齊西裝的司機從口袋裏摸出火機,“哢嚓”他點燃了自己的香煙。


    渺渺的白煙從他口邊吐出,飄走,被風吹歪——


    遠遠的傳來了一些聲響,仔細一聽居然是小孩子的笑聲,估計是山上住民的孩子吧。那些孩子笑著笑著,便唱起了歌……唱的是什麽呢?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墨綠色旗袍的女人還維持著閉著眼睛微笑仰頭的動作,也不知道脖子是不是會酸。陽光越發燦爛,某一瞬間,某個角度突然折射——


    在那個地方,旗袍女人頭頂好像有什麽東西飄落下來,粉色的、輕飄飄的,是花瓣吧?


    花瓣之中,一個影子漸漸清晰。那是一個倒著身姿懸空在旗袍女人上方的女人身影,她倒著的動作配合著身上的衣裙,讓她看上去如同一條有著美麗魚尾的鯉魚,衣裙上粉白的紗帶好像失重一般浮動著,畫麵非常唯美。


    那個不知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美麗女人,伸出手托著旗袍女人的下巴,然後將頭靠近,最終形成了與她接吻的動作。


    一瞬之後,什麽都再沒有。


    沒有那個隨著花瓣出現的美好女人,沒有穿旗袍的年輕女子,有的還是原先那位老婦人,她正坐在原來那石板上,眼睛依舊是閉著的,嘴角也是帶著笑……


    司機先生等得有些擔心,他扔掉手中的煙頭,踩滅以後朝著老婦人的方向走過去……


    *


    畫麵戛然而止,黑屏之後,隻出現了一行字:沒變,還是我最愛的味道呢。


    “幾經月色,幾春秋,笑意不見。


    枉渡歲月,枉玄河,蹁躚不現。


    花色依舊,人麵變,


    一顰一笑,皆生淺,


    心心念念


    不舍得,不願得,不見不言,


    求蒼天,求時間,求知求解,


    念花心,念汝何,念愛念戀


    芳華舊,塵世間,替你走遍


    是時候,我們該相見——”背景音樂和演職員表一塊出來的時候,結束了整部電影。


    “嘖!你都看過幾百遍了,還看這個!楊蘋瑞,你看看你,你都快要悶到長蘑菇了。”突然闖進來的人又是拉窗簾又是開窗戶的。


    快要長蘑菇的那個人被陽光突然刺激到,隻能抬起手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嗯~眼睛疼。”


    “握草!你眼睛怎麽這麽腫!你對它做了什麽?”男人又跳腳了:“楊蘋瑞!你知不知道自己眼睛多重要,你個傻逼作死啊你,我怎麽攤上了你這麽個不省心的藝人,你看看人家誰誰誰,多聽話啊。多會保護自己!”氣得說話都亂了。


    “seiseisei啊?”楊蘋瑞從床上下來走出房門,去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一個鐵勺子捂著眼睛冰敷,迴來的時候還睜著的那另外一隻眼睛看著經紀人寶寶給自己拍枕頭整理床被,她倚靠在門框邊:“喲,寶寶,你彎了以後越來越賢惠了。”


    經紀人手上青筋暴起:“楊、蘋、瑞!”


    “我去覓食了。”楊蘋瑞好像沒有看出經紀人生氣一樣揮揮手然後又迴廚房了。


    等到楊蘋瑞叼著一片麵包接水準備煮雞蛋的時候,剛好看到經紀人一邊挽袖子一邊走出來。


    “你看那麽多遍那個視頻幹嘛?我真的是受不了你,居然每一次都能看哭,你這個技能也是讓我膜拜了。”


    “我找素材呢,我每一次都哭就證明我感情豐富嗎?對演員來說,感情豐富不是好事嗎?對吧?”楊蘋瑞把雞蛋放進水裏,開小火。(煮雞蛋一開始開大火可能導致因為水沸騰雞蛋相互碰撞之後碎掉漏蛋。)


    “我發給你選的那幾部劇本,你要選哪一部?決定了沒有?”


    楊蘋瑞一下子表情一僵。


    楊蘋瑞這個樣子,黎蘇一看就知道怎麽迴事:“你連看都還沒看?”


    “黎叔叔,我錯了,真的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楊蘋瑞道歉態度一向那麽誠懇,從來都不會狡辯!


    黎蘇咬牙切齒:“楊蘋瑞,要是殺人不犯法,你明天就會在下水道被發現,你信不信!”


    “我信。”楊蘋瑞小姐姐乖巧地點頭。


    “吃完早餐,馬上給我看劇本,2小時內給我選出結果!”黎蘇簡直是要被氣死了,他走到陽台前麵把玻璃門完全打開:“受不了你居然能一直不開窗,不透氣,要是有一天新聞頭條變成女演員楊蘋瑞悶死家中無人知曉,我都不會覺得震驚。”


    楊蘋瑞默默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開窗狂魔。嘴上非常乖巧地迴應:“大佬,說的都對。鼓掌!啪啪啪啪。”


    黎蘇有一點強迫症,具體體現在各種生活細節上:蓬鬆狂魔,癟下去的枕頭公仔他不能忍,一定要拍拍拍,拍蓬鬆;開門窗綜合症,每一次來楊蘋瑞房子裏,沒有特殊情況隻要是能開窗戶啊、門啊都必須開開開,開透氣。


    “真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麽會成為你的經紀人,當年不懂事啊,我要是選了傅瑩多好,多好!至少人家聽話啊。”


    “麻麻,你口中別人家的藝人,她這個星期通宵趕畫稿來著,我估摸著今天可大概會是她家那位女王大人從辣雞堆裏麵把她撈出來的日子了。”楊蘋瑞一本正經地訴說著真相。至少和那位戰友比起來,自己還有輕微潔癖這個優點。


    黎蘇扶額:“我和王汝幹脆兩個人抱著痛哭好了。”


    “噫,麻麻,您確定您的腰能承受之後可能帶來的那麽大的後果?”楊蘋瑞衝著他挑眉,滑稽的是她一隻眼睛還捂著一把鐵勺。


    黎蘇一開始沒有反應過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差點把手裏的手機砸過去:“吃吃吃,吃你的蛋去,你這個女人沒救了。”


    本來楊·汙婆·蘋瑞想迴一句我好像沒有蛋,可是鑒於經紀人大概沒有心情聽自己開車扯淡,她隻是應了一句:“雞蛋還沒有煮好。”


    *


    “因為兩位除了《夭》以後就沒有出新的作品了,我先替粉絲們問一個問題,那麽請問兩位是否已經簽訂了經紀公司,是否有想過真實在演藝圈發展?”


    “會拍攝《夭》這部電影,我們之前也說了,這部電影的原型小說是我一位朋友以前送我的禮物,所以我想以這部戲迴贈她。能夠引起這麽大的響應,能得到這麽多人的喜愛,我們也非常意外。至於,有關於時候要發展下去,我們兩個暫時還不做安排,但是要是準備在演藝圈發展,我們會第一時間向大家公布的。”她笑著迴答,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看得主持人心裏一陣緊抓,果然能夠讓那麽多女人瘋狂的女人就是不簡單的!主持人也算是久經沙場。


    迴答問題的這個讓主持人心跳混亂的女人名字叫做:馮後兵,電影《夭》的女主演之一。至於《夭》……就是那一部看哭了楊蘋瑞的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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