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感覺這次的夢依舊讓他很不舒服,但要說是什麽夢,他竟然有些不記得了。


    隻是那種難受的感覺十分清晰。


    從被遺忘的夢中掙紮著醒來的金發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對上了一雙翠綠色的眼睛,而後他就感覺到一股刺骨的殺氣。林克鯉魚打挺一般站起了身,卻發現自己並沒有進入戰鬥狀態——那個殺氣並不是針對他的。


    帶著□□的忍者(武士)似乎在質問西索,他們身上都有那種殺氣(念壓),但西索身上的或許更多,周圍的人明顯是在看戲,但也都處在戒備之中,伺機而動。


    好像醒的很不是時候?不……等下,他剛剛是睡著了?在睡著以前,發生了什麽?


    林克發現自己完全不記得了。


    庫洛洛手上攤著一本書,也很忙的樣子。


    林克莫名所以地歪了歪頭,想著是離開還是湊上去打個招唿,卻被剛剛那雙翠綠色眼睛的主人戳了戳肩膀。


    “雖然不是初次見麵,你好,我是俠客。”綠眼睛小聲說,“那個……林克,你踩到了我的預言詩。”


    勇者大人低下頭,才發現真的有一張紙片被自己踩在了腳下。他於是撿起了那張紙片,上麵的內容隨之被翻譯成海利亞語,出現在了希卡石板上——


    「俠客的預言詩」


    「重要的日曆缺失了一角,


    「被遺忘的月份被盛大地吊唁。


    「遷徙的大雁帶著火焰與舊識重聚,


    「你的同伴會在火的光芒下安眠。」


    「不可以打電話,


    「因為在最緊急時根本打不通。


    「最好也不要接電話,


    「因為三個電話裏有一個是死神打來的。」


    (注釋:“光芒”與“大雁”在日本花劄中都是八月的象征。)


    老實說,林克完全沒看懂這上麵在講什麽,於是他十分大方地把那張紙片還給了俠客。對方卻接著問他:“你知道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嗎?”


    “嘖,你不會讓團長給他測吧?”一旁的飛坦皺起眉,“總不能是1986年2月21日?”


    芬克斯:“那是什麽?”


    飛坦解釋說:“《塞爾達傳說》的發行日。”


    “那林克還挺小的,才13歲。”


    林克:“不,我已經一百多歲了。”


    “……哈。”芬克斯聳聳肩,“好吧,那血型怎麽辦?”


    林克想了想,雖然他不太熟悉血型這種名詞,但好歹也在這個世界待了小半年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他記得血型好像就是什麽a啦、b啦、o什麽的?(畢竟之前天空競技場報名的時候有填過!)而且靡稽也曾經給他科普過alpha,beta,oga什麽的,結合靡稽的說法和對自己的了解,林克十分自信地說:“我是a型!”


    “a型?那跟瑪奇一樣呢。”俠客喃喃道,看著林克歪了歪頭,“不過奇怪,總感覺你不像是a型呀。”


    “不像嗎?”林克迴望著俠客眨了眨眼,他作為海拉魯勇者,當然是威風凜凜的alpha了!怪物也好、魔王也好,他統統都收拾給你看!


    “a型的人認真負責但是不知變通,”剛才一直處於殺氣中心的西索冷不防接了俠客的話,“b型過分浪漫主義、不切實際又自私;o型自由散漫、盲目樂觀~嗬嗬,我們的勇者大人應該是o型血吧~”


    “操,誰浪漫主義又不切實際了?!”b型的信長感覺有被冒犯到。結合剛才種種表明西索就是背叛者的跡象(雖然剛才團長已經證明了西索是被迫泄露的信息,但信長還是覺得生氣),總之,武士先生的火氣噌的一下又上來了。


    “你別說,”芬克斯撓了撓下巴,“西索說得還挺有道理,”他轉頭看向紅發魔術師,“沒想到你對這些東西還有研究……那ab型呢?”


    飛坦冷冷地瞥了芬克斯一眼。


    “ab型……嗬嗬……”西索滿足地眯起了眼睛,視線若有若無地看向庫洛洛,“冷酷、克製、理智卻分裂……常常舉棋不定,反複的思考反而會拖慢你的腳步……”


    “總覺得西索像電視裏的運勢節目主持人一樣呢。”小滴評價道。


    “哼。”被說成是“不知變通”的瑪奇冷睨了一眼處在話題中心的紅發男人。


    “嘶——”芬克斯倒吸了一口氣,“哎呦,不得不說,還挺像我的。我確實經常準備過於充分,那些家夥根本不值得我花那麽多時間。”


    飛坦又白了一眼芬克斯,後者注意到了之後反問“怎麽了?”藍發蜘蛛隻是冷漠地看了迴去,然後才說:“他說的不是你。”


    “不是我?怎麽不是我了,我就是ab型啊!”


    芬克斯裝作沒聽懂,不代表他真的沒聽懂,也不代表旅團的其他人沒聽懂。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庫洛洛和西索身上,兩人之間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場、一種緊繃的氛圍。


    很快,這種氛圍就在庫洛洛的一聲輕笑中消失了。


    他捧起書:“林克,你為什麽知道自己是a型血?”


    “誒?”話題兜兜轉轉,又迴到了林克身上。麵對庫洛洛直勾勾的目光,勇者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些心虛,吞吞吐吐地解釋了糜稽告訴他的有關abo的事情。


    “abo?”瑪奇聽到這個詞之後皺了皺眉,和派克對視了一眼。


    “顯然,這個和血型沒有關係。”庫洛洛坦然道,“所以林克的預言詩也因為資料不足暫且擱置。而且他已經不是蜘蛛,所以應該並不在可能失去的一半手腳中。窩金、西索、小滴、派克、俠客……現在已知的有五人,還差一人。你們之中還有誰的占卜中出現了死亡預言?”


    “我、飛坦和庫嗶也因為資料不足沒有占卜。”芬克斯說,“那個‘思鄉症’指的是什麽?”


    “就是迴家吧。”富蘭克林說道,“意思是如果我們迴流星街的話,就會失去一半的手腳。”


    “原來如此。”芬克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話題再次迴到了最初的那個決策上。


    “所以……團長,我們是留下還是離開?”俠客問出了盤旋在大家心裏的那個問題。


    不知不覺間,基地大樓裏那種緊繃的氛圍再次迴到了眾人之間,所有人,包括林克,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個穿著黑色大衣的男人。


    他的一個決定至關重要——無論生死,其他蜘蛛都會義無反顧。因為最初就是這樣定下的。


    “留下。”庫洛洛說。


    陰沉的天空終於下起了大雨。


    決定了留在友客鑫市之後,首先要決定的就是行動分組。不過看著在場的人員配置,饒是庫洛洛·魯西魯也忍俊不禁起來:此時的場景實在是太過於似曾相識了。


    他還記得,三年前在斯瓦達尼市的辦公大樓裏也是這樣。同樣是全員集合,隻不過有些人離開了,有些人加入了。有些人……因為種種不可思議的事件與巧合,曾經離開過,但此時此刻卻還站在這裏。


    活生生的。


    還正在跑神。


    “下周以組為單位分頭行動。”庫洛洛的眼神一一掃視過自己的團員,“絕對不可以單獨行動。小滴、派克諾妲、瑪奇一組;庫嗶、芬克斯、飛坦一組;信長、俠客和我一組;剝落列夫、富蘭克林、西索留在這裏待命。”


    “ok~”芬克斯插著兜笑道,指著自己旁邊的飛坦和庫嗶,“我們這是資料不足小組。”


    這個時候林克的聲音意外地插了進來。


    林克舉起手,問道:“我在哪個小組?”


    “你摻和什麽?”信長挑著眉看向林克,眼睛裏的嫌棄毫不遮掩,“你已經不是團員了!”


    瑪奇似乎突然想起來什麽,打斷了信長的話:“團長,和林克一起來的那兩個小孩,我總覺得和鎖鏈手有關。”


    “小孩?”庫洛洛的注意力明顯被吸引了,然而不等瑪奇繼續說話,信長像是被點燃一般大喝一聲,衝著庫洛洛喊道:“對!我要推薦他入團!”


    庫洛洛:“?”


    “小傑和奇犽嗎?我要和他們一組嗎?”林克歪歪頭。


    “不,我提到他不是要說這個的——”瑪奇感覺自己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在否定林克還是在反對信長。


    然而強化係的武士先生斷然不會在意同伴的這點貓抓式的反抗,他衝到庫洛洛麵前,開始給庫洛洛講起事情的前因後果——“就是跟林克一起還有兩個小孩,其中一個我很喜歡,我要推薦他入團!”


    “等下……”瑪奇覺得自己的頭有點痛。


    庫洛洛:“……唔。”


    林克:“所以等奇犽小傑加入以後,我要和他們一組嗎?但是我覺得他們不會加入你們的。”


    信長:“???那個白頭發小子就算了,那個黑頭發的……我一定會說服他的!”


    飛坦在後邊涼涼地吐槽:“不可能的。”


    俠客偷偷在旁邊和小滴說:“我覺得團長要不行了……”


    小滴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果不其然,庫洛洛似乎極力忍耐才沒有歎出一口氣,他看了信長一眼,後者終於沒有再多話,於是幻影旅團的頭目終於把視線落在了林克身上。


    “你已經不是我們的團員了,你可以選擇離開,還是說……”他用那雙黑色的眼睛看向林克,“你想留在這裏?”


    “也不是。”林克坦然地迴答,“你還沒給我我的東西。”


    “?”庫洛洛明顯頓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來林克好像的確管他討要過什麽……他的目光從林克身上移開,而後看向了俠客,後者作為一個失憶人士無辜地往後退了一步,似乎要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旅團的其他成員絕對不會讓俠客的小算盤如願以償。


    芬克斯大笑兩聲:“對對!你說你想要迴俠客——你珍貴的物品!”


    飛坦:“誰得標了來著?”


    剝落列夫接話道:“好像是團長。”


    庫洛洛:“……好像是這樣。”他重新看向林克,“我出了3500,俠客不能出給你了。”


    “不不,等等,團長……”俠客有氣無力地甚至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反駁。


    “當然,他是自由的,我們也不擁有他。”庫洛洛微微笑了笑,“你要找的或許是別的東西。”


    林克聽出了對方語氣裏的引導,並且立刻跟著庫洛洛引導追問道:“你知道我要找的是什麽?”


    庫洛洛沒有點頭,也沒有肯定,但林克就是知道對方默認了。庫洛洛看向他的同伴們問道:“在拍賣品裏,你們有看到一個項圈嗎?”


    藏藍色頭發的矮個子青年整個人都明顯緊繃了起來,林克從他身上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了殺氣。但奇怪的是,這個他們一見麵就要了他一條命的可惡家夥卻並沒有任何動作。


    林克本來以為對方又要殺自己一次。


    反而是一旁那個頭發蓬亂的——好像是叫庫嗶的蜘蛛迴答道:“有的,我記得那個。”說著,他從旁邊堆滿戰利品的盒子裏翻翻找找,拿出了其中一個。庫洛洛從他的手上接過盒子,林克好奇地想要湊上去看個究竟,隻看到那個白色盒子上什麽標誌也沒有(大概因為是地下拍賣會的產物),隻寫著幾個用這個世界的語言書寫的文字——


    萊昆迪iquendi)。


    林克不明白這組詞語是什麽意思。


    但是庫洛洛並沒有向他解釋,他隻是隨手打開了盒子,那個被特殊製造用來保存寶物的蓋子被隨意丟棄在地上,他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是一件剛剛在拍賣會上以十六億僅次於火紅眼的高價落劄的昂貴展品。庫洛洛取出了裏頭的項圈,遞給林克。


    “這本來就是你的。”


    林克於是接了過來。


    與此同時,希卡石板傳來了任務完成度提示音——


    「盜賊團通緝令」完成。


    「恭喜你重拾珍貴之物。」


    林克茫然地盯著手裏這個看起來平凡無奇的項圈,淺淡的金屬光澤所呈現的質感算不上細膩,從尺寸來說,似乎並不是給貓狗這種寵物用的……難道是給人的嗎?


    林克搞不清楚那些東西。


    也許這個和之後的任務有關?或者和公主有關?


    但反正,任務完成了,也就意味著林克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了。


    像是看出了林克的意圖,庫洛洛非常自然地和他道了別:“今天很開心。”


    林克點點頭,他環顧了一圈,這些樣貌氣質不一的蜘蛛們雖然的確危險又暴力,但總讓他覺得……他們並沒有傳言中那麽難以相處。


    可是他們是酷拉皮卡的仇人。


    林克竟然感覺有點不舍,但是他和他們呆太久了,小傑和奇犽大概也等急了,而且……他也還有火盆要點,還有蓋儂多夫,和那個女神像。這麽想著,林克揮了揮手。


    “啤酒很好喝。”林克說。


    “下次繼續!”信長哈哈大笑,“如果我們都還活著的話。”


    其他的蜘蛛們都沒有接話,但大多數人對林克都點頭致意,他們就像是一群久別重逢的老朋友一樣,把酒言歡以後,熱鬧喧囂的聚會終將落幕,人們或許各奔東西,但林克總覺得其中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來自異世界的勇者大人向來沉默寡言,他從背包裏拿出了13隻海拉魯大陸的紅蘋果,放在了一邊,而後從廢舊工廠的窗戶邊鑽了出去。


    他想,他既不能幫助他們,也不願意看他們死掉——蘋果隻能迴複半格血,卻也能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保住性命,正如他不久前給庫洛洛的那顆一樣。


    那是他從海拉魯大陸初始台地的複蘇神廟醒來時所能撿到的第一種果實。


    甘甜、爽口。


    飽含著來自海拉魯大陸微弱但強勁的生命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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