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巴似乎也察覺到了林克的視線,迴頭望去,一身黑衣的幻影旅團的團長就站在陰影處,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捧起了一本書。忽然間,一陣念力波動,八層大廳內突然多出了幾條造型詭異的白色的魚。席巴在看到這個能力的瞬間再次鎖定了拿著書的庫洛洛。


    這是……


    沒錯,席巴見過這個能力。


    這個能力原本屬於一個窟盧塔族人,席巴曾經在一次任務時見到那個人使用“密室遊魚”,那個人曾經還告訴過席巴,這些魚隻能在密閉的室內生存。


    銀發殺手靈活地躲過了輕輕靠過來的念魚,翻身跳到了到窗戶旁邊,然後一手打碎了玻璃。


    那個瞬間,原本在室內遊動的念魚煙霧一般消散了。


    其中有一條已經遊到了林克的身旁,少年正好奇地伸手去觸碰它,可惜還沒有碰到就消失了。庫洛洛看到席巴如此果斷的行為,微微有些驚訝地合上了手中的“盜賊的極意”,然後就聽到對方用沒有起伏的聲調問他。


    “他死了嗎?”


    雖然是個突兀的問題,但顯然,庫洛洛知道席巴意指什麽。這位揍敵客家主顯然認識“密室遊魚”的主人,所以才知道這個能力的破解方式,真是有些失策呢。


    “沒有。”庫洛洛微微頷首道,“他還活著。”


    “……”


    席巴沒有說話,銀色的眼睛緊盯住麵前的蜘蛛。現在的狀況確實不太樂觀,一對二打的話,也許會稍稍有些吃力。


    “你偷了他的能力。”這是一句陳述句,席巴評論道,但是庫洛洛也沒有否認,兩人都沉默地麵對麵站著,林克發現庫洛洛的目光正越過席巴看向自己。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揍敵客,找我們的八號有什麽事嗎?”庫洛洛問,目光仍然看著林克,不知道是不是林克的錯覺,庫洛洛似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還笑了一下。但下一個瞬間他又覺得肯定是自己看錯了,庫洛洛的表情藏在陰影裏,林克其實根本看不清楚。


    “……任務而已。”殺手並不在意兩人的隔空交流,漠然答道。窗外吹進來了一陣略帶暖意的風,霎時間林克似乎真的看見了庫洛洛在對他展露笑容——那是一種安慰式的笑,似乎在說既然他已經來了,就沒事了,而讓林克吃驚的是,他竟然也真的因為這個笑容就變得安心了起來。


    原本被汗水浸濕,還有些微微顫抖的手也變得平穩了起來,林克拉開了弓箭——


    一瞬間,戰鬥在這三人間爆發。


    果然事實也如席巴所料,在庫洛洛的阻撓下,還想殺死林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況那個少年身上層出不窮的奇怪能力——剛才他又用了一個精靈球,這次召喚出來的竟然是一個粉色的圓球形生物。它在戰鬥中突然開始拿起話筒唱歌,聽到歌聲的三個人都開始昏昏欲睡——席巴無比慶幸的是,庫洛洛和林克顯然也因為那個奇怪生物的歌陷入了沉睡,不然他應該不會再有醒來的機會。


    還是太大意了。


    三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刻醒來的,身上都掛著大大小小的傷,而那個叫林克的少年則是會在戰鬥中突然開始吃東西,吃的時候時間的流動極其詭異,任誰都沒法攻擊他,而吃完之後他身上受到的傷害也會全部恢複。


    真是非常棘手。無論攻擊多少次,隻要不能一擊斃命,就絕對不會死。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吃過那些料理之後,那個少年明顯變得更強了一些。


    事實上席巴的攻擊對林克來說已經極其接近一擊斃命了。在用掉最後一護罩之後,林克有幾次直接或間接地受到了席巴的攻擊,每次都把他打到隻剩下半格血,他必須注意躲開攻擊。好在他背包裏還有不少迴全血的料理……


    然而這時,從睡眠中蘇醒的林克看另外兩個人的臉明顯呆愣了一下,同樣愣住的還有庫洛洛,下一秒這個黑發青年就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問林克:“我的臉上也有嗎?”


    林克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們三個人的臉上都被畫上了奇怪的塗鴉。


    庫洛洛突然像是沒憋住一樣漏出了一聲笑聲,殺手則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是趁著這時兩人都還沒迴過神來攻了過去,卻突然被傳送到了房間的另一頭。幻影旅團的團長手中拿著一本攤開的書,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有些抱怨一樣地說道:“真是絲毫不能大意……”


    傳送類的能力?席巴危險地看向了黑發青年那因為塗鴉和剛剛睡醒有些鬆弛的表情而顯得童趣盎然的臉,但顯然他的危險程度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高得多,因為席巴幾乎可以肯定,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使出全力。


    “剛才那個生物……我想起來好像在哪裏見過了。”庫洛洛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自言自語道,“那個應該也是一款遊戲裏的生物吧?”


    “不知道。”林克搖了搖頭,似乎有些茫然。


    他們睡了多久?金到底什麽時候才會來?


    金已經趕到了協會大樓附近。


    斯瓦達尼市已經作了一團,金看到這一景象後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而迎接他的,是帕裏斯通那副永遠輕浮的口吻和笑臉。


    “金先生居然也來了!真是不勝榮幸。”帕裏斯通原本對今晚事情的發展和安排都頗為滿意,但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一定是因為會長不在了才沒那麽好玩的,不過現在金·富力士出現了,他突然覺得似乎也不錯。


    金淩厲的眼神看向了帕裏斯通:“這是你搞的?”


    “協會會發出圍剿通緝犯的宣告也是為了市民的安全,現在通緝犯都被抓了起來,他們一定也會更加安心的吧。”帕裏斯通突然打起了官腔,“更何況,這次還有卡金國的第六王子和第九王子集結世界各地的有誌之士參與圍剿,正是向世界展現我們斬奸除惡的決心的時刻。金先生難道不這麽覺得嗎?”


    帕裏斯通的這番話伴隨著的是市民的哭聲、槍擊聲、爆炸聲,消防車、救護車和警車的鳴笛聲,這座城市陷入了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黑暗的時刻。這些聽在金的耳朵裏就是極大的諷刺。


    “你隻是因為好玩而已吧。”


    聽到了金的這句話,帕裏斯通突然止住了笑容,漆黑的眼神盯著麵前的男人,然後又眯眼笑了起來:“果然還是金先生最了解我。”


    金懶得跟他廢話:“林克呢?別跟我說你不知道在哪。”


    “這個嘛……”帕裏斯通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金先生,不如跟我玩一個遊戲吧?你贏了我就告訴你,怎麽樣?”


    幾個迴合下來,席巴竟然在林克和庫洛洛兩人的連番攻擊下處於了劣勢。


    必須想辦法擺脫掉那個黑發的家夥。席巴想道。


    然而就在這時,麵前的黑發青年忽然對著席巴露出了一個笑容,席巴當時就發現了不對。可惜已經太晚了。錐形的風雪暴吹向席巴,生生把他定在了原地。黑發青年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把造型詭異的匕首,湊到了他跟前,一點點把匕首插進了殺手的胸膛。


    “真可惜,你的能力也挺不錯的……”臨走前,青年這樣耳語道。


    庫洛洛和林克在外麵和俠客會和。庫洛洛在離開頂樓的時候和俠客說讓他去處理周邊的“針人”,自己則去找林克。俠客雖然好像有點欲言又止,但還是答應了下來。現在他已經把周圍絕大部分的“針人”都清理幹淨了。


    這些人偶似乎是另一個操作係念能力者的傑作。雖然數量眾多,卻隻能接受和執行簡單的命令,基本上就是一次性使用的報廢產品。俠客在做苦力一個個地解決掉這些家夥的時候,有些不忿地想到,果然還是他的能力更精巧一些嘛。


    夜晚幾乎結束,天邊已經隱約開始泛出白色。俠客看到了迎麵走來的團長和林克,揮了揮手。“你們迴來啦,怎麽樣?已經解決了嗎?”他揮了揮手裏的一袋子可穿戴式放射性物質,“這些針人居然都帶著這麽奇怪的東西呢,啊——”


    等到團長和林克走近了一些,俠客才注意到兩人身上變得破破爛爛的衣服和……畫滿了塗鴉的臉。


    “哈哈哈哈哈……”俠客捧腹笑了起來,“你們……你們這是怎麽迴事,陷入苦戰了嗎?不不,這個應該是那個吧,小學生中間很流行的那種畫法……”


    庫洛洛無奈道:“這個說來話長。”


    “說起來,那個殺手有那麽難搞嗎?團長和林克聯手居然都打了這麽久呢。”說著,俠客又操作著一個曾經的“針人”解決掉了另一個針人(隻要把針拔掉就好了嘛,俠客是這麽想的)。


    “確實很麻煩。”庫洛洛說。


    然而就在庫洛洛和俠客繼續交流情報的時刻,林克抬頭望向了剛才的協會大樓,這座他還算熟悉的城市,經過短短一夜的洗禮就變得麵目全非,漂亮的建築物變得焦黑,路麵上都是血汙和暴力殘存的痕跡。他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又失敗了。


    雖然從殺手那裏逃了出來,但是他沒能救下這座城市。本想說服尼特羅停止圍剿活動的林克連那個老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林克走到一個受傷的人身旁,試著用料理去救他。太陽出來了,帶有暖意的陽光灑在少年的額角,但他反倒覺得有森森寒意自心底冒了出來。


    忽然一個影子籠罩了他,有些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喲。還活著啊。”那個人說道。


    林克抬頭望去,擋住陽光的那個人是金·富力士。他有些看不懂那個人臉上的表情,但也有可能是背光的緣故。


    林克懷裏的那個人救不活了,他可能是在十分鍾或者十五分鍾之前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被大樓砸下來的碎石瓦礫壓在了底下,可能唿救了很久都沒有人來救他。救護車和警車都在忙著處理人員傷亡更密集的區域。這個人有可能是一個通緝犯,也有可能是獵人,或者隻是一個普通市民,但身份如何已經不重要了,生命已經離他而去。


    勇者也說不清楚他心底的這種感覺是什麽。他幫助的這個路人不會送他蛋糕或者金錢當報酬,但是偶爾也會有這樣的路人,在林克幫忙之後不道謝就離開,林克有的時候還挺討厭他們的。


    一次失敗,兩次失敗。


    勇者的內心忽然充滿了迷惘。


    他做的事情真的有意義嗎?


    頭頂突然多了一份重量。林克抬頭看去,原來金也蹲了下來,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腦袋。


    “待會兒綺多會來幫忙的。”金說,“放手吧。”


    林克剛想說些什麽,就看到金已經站了起來,目光越過他看向了他的身後。林克也起身,迴頭看到俠客和庫洛洛正站在那裏。


    “時間差不多了,該迴去集合了。”庫洛洛說。


    林克點點頭,剛要邁開腳步,但大概是想到旁邊為自己趕過來的金,又停下了。他張開嘴,然而剛剛想說的話因為打斷而徹底不見蹤影,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說什麽。


    金似乎看出來少年的茫然,二星獵人抬起手,一巴掌糊在了少年的腦袋上,與剛才輕輕撫摸少年的動作不同,金有點故意地使勁揉弄,把年輕勇者那頭柔軟的金發弄得亂七八糟,馬尾都散開了。


    林克廢了好大勁才掙脫開。少年頂著一個雞窩腦袋,藍色的眸子狠狠瞪向眼前的破布男,然而金卻哈哈大笑起來。


    “這才像點樣子,剛剛太難看了!”男人狠狠拍了拍少年單薄的肩膀,啪啪兩下砸的林克差點一個不穩坐到地上,他又趕緊拉住林克,往庫洛洛那邊推了推,“去吧,你這幾個朋友雖然不是好人,不過也還行!”


    “喂!”俠客似乎有點不滿,不過到底承認自己的確不是好人,也沒有更多的反抗。


    倒是庫洛洛,一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金。


    然而二星獵人完全不為所動,他甚至都沒抬眼,對林克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你不是勇者嗎,別這麽苦哈哈的!跟他們集合完以後來找我,有點事情跟你說。”


    林克點點頭,一個踉蹌就被推到俠客那邊,後者十分貼心地接過林克,哥倆好的圈住少年的肩膀,說著:“走啦走啦,飛坦等急了又要生氣的——”


    大部分都是俠客的調笑,偶爾還有抱怨,講這些針人雖然不算很難對付,但是真的好麻煩,也不知道是什麽變態控製欲那麽強,操作係果然除了他都太黑暗了。


    偶爾夾雜一兩句庫洛洛的迴話,向來沉默的林克此刻話也最少,他頂多會說一兩句“恩”“好的”“不”,拒絕的時候大概格外幹脆一點。


    幾人漸行漸遠,朝陽的顏色十分柔和,劃破了黑暗的日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金·富力士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終於還是消失了。急匆匆被召集迴來的十二支其實到的人並不多,如果不算鼠,金和綺多算是其中之二,剩餘的人不是還在路上,就是被這座城市一夜之間所發生的各種瑣事絆住了腳步。他迴過頭,看向獵人協會的大樓,表情終於嚴肅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蜷縮在陰影下的狐狸露出了它的爪牙。


    那麽,必然不會是最後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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