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下一瞬, 旁邊忽然橫生一條腿, 戴小鵲一手將薛準撥開, 轉身一個飛踢,把那東西狠狠踢迴了房間, 薛準尚來不及驚歎這一手動作,戴小鵲麵無表情看他一眼, “別進來。”


    說完嘭一聲把門砸上, 自個兒便進去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


    戴小鵲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緊接著耳邊傳來嘶嘶的低吼聲, 像野獸一樣, 黑暗中一雙眼睛仿佛冒著森冷的光。


    嘭!


    有什麽東西被砸爛,隨著一陣破風之聲, 有什麽東西迅速撲來,戴小鵲敏捷翻身避開, 但那東西同樣迅速,尤在半空便生生折來,避無可避, 戴小鵲皺皺眉頭, 縱身踢起, 劈裏啪啦, 原來是一把椅子被抬起。


    黎雲洲的拳頭就在此時襲來,她不慌不忙,抬手格住,立即順勢而上纏住他的手臂, 借力打力猛地將他打迴去,又在下一瞬靈敏折身竄到他的身後,掌心成爪瞬間扣住他的咽喉。


    就在此時,一股寒意直竄而起。


    戴小鵲忽感不妙,有什麽冰涼僵硬的東西就在瞬間扣住她的手指,她驀地打了個寒顫,用力將那東西甩開,幾步退後來到門邊摸到電燈開光。


    啪。


    光芒亮起,室內一片狼藉,破碎的桌椅稀稀落落。


    黎雲洲躬起背脊,兇惡的三白眼閃爍著野獸般的光芒。


    但戴小鵲卻並沒有看向他,她的目光落在黎雲洲的肩膀上,那裏趴著一個小小的死灰色的嬰兒,它兩條手臂扣進黎雲洲的皮肉裏,將那處戳成兩個觸目驚心的血洞,它抬起那張皺巴巴的臉,沒有眉毛沒有眼睫沒有頭發,光禿禿的五官,一雙血紅的眼睛泛著詭異的惡意。


    是“阿母”!


    原來它纏上了黎雲洲!


    從戴小鵲的角度,可以清晰看到它的兩條手臂下方橫生出幾節白慘慘的骨頭,上麵沒有皮肉,明顯是被人一刀切開!


    看來張惠確實“吃”過它,隻是沒有吃幹淨。


    在這之前,它或許藏在每一個人身上,最後卻選中了黎雲洲,跟著他從那裏麵出來,現在,還想帶著他一起逃跑。


    突然,戴小鵲驀地意識到一個事情,“阿母”的本體並不怕光,可它同樣有弱點,隻要它離開了人體,它就沒有辦法再活動,“阿母”必須寄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


    得把它從黎雲洲身上弄走。


    但就在這時,“阿母”臉上忽然緩慢露出一個陰森的笑,戴小鵲陡然對上了它的眼,那雙眼睛裏清晰地映照著她現在的模樣——她愣了一下,表情漸漸恍惚,呆滯而又木然,轉瞬被血液吞沒。


    一道聲音在她心底響起,控製著她的神誌。


    你要服從它。


    它是至高無上的神啊,你必須要臣服於它。


    你為它生,為它死。


    世上萬千,它是至高,為它殺戮,為它征戰。


    “世上萬千,它是至高,為它殺戮,為它……”戴小鵲表情困惑地低語,動作遲鈍起來,“……征戰,為它生,為它……”


    死。


    死?


    戴小鵲茫然地重複了一遍。


    不對,有什麽不對,死?


    刹那間,耳邊仿佛響起女人的哭叫聲,男人的歎氣聲,一種莫名的恐慌攫住心髒,戴小鵲茫然地擰起眉頭,再抬頭時,那些擋在雙眼的東西如玻璃破裂,她一瞬就看到了那隻怪嬰的笑。


    但黎雲洲已經暴衝而來!


    要受傷了。戴小鵲抬起手,試圖讓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


    然而意想當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身後忽然襲來一陣淩厲的破風之聲,蕭逐野一把攬住戴小鵲的腰將她推到身後,他的動作更狠更快,竟以自身擋住黎雲洲的攻擊,卻是眉頭也不皺,表情冷酷平靜地握住黎雲洲那條手臂,隻聽見劈啪幾聲。


    黎雲洲臉色發白,竟是硬生生被掐斷了手骨。


    那隻怪嬰憤怒地尖叫一聲,黎雲洲眼神一木,不顧疼痛用另一隻手打上來,蕭逐野一腳將他踢飛出去,然後費解地歪了歪頭,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弱。


    戴小鵲眯了眯眼,提醒道:“小心,別看那隻怪物的眼睛。”


    “嗯。”蕭逐野冷淡地應了一聲,下一瞬,他抬手敲爛了桌邊的水杯,破碎的玻璃立即濺傷了他的手,鮮血淋漓,但他卻像是沒有感覺般,一把拿住板塊尖銳的玻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踩住黎雲洲的肩把他踩在地上,隨即用玻璃好狠狠地插進那隻怪嬰的頭顱上。


    一切快得不過半分鍾的時間。


    那隻怪嬰發出尖銳的疼痛的尖叫聲,刹那間屋內燈光閃爍,戴小鵲耳膜一痛,忍不住捂住耳朵,就在這時,它終於鬆開了對黎雲洲的牽製,狠狠地咬了一口他的血肉,然後叼著那口肉順著地麵,像蜘蛛一樣快速攀爬,眨眼的功夫就爬到了天花板上。


    眼看就要逃跑,戴小鵲看了蕭逐野一眼,竟奇異地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下一瞬,蕭逐野躬身半跪在地,戴小鵲奪過他手中的玻璃刃,整個人便被他抱在了懷中,而後一股力道從她身後托起,蕭逐野將她整個身子抬上,戴小鵲靈敏躍起,輕盈踩住他的手臂縱身一跳,手中玻璃刃飛出,狠狠地釘住那隻怪嬰的身軀。


    鏗——


    玻璃從中間裂開。


    那隻怪嬰身上濺出白色膿液,顯然是受了重傷,驀地失去支撐,口中發出淒厲的叫聲,怨恨的雙眼死死瞪住戴小鵲。


    但就在下一秒,蕭逐野從被子上撕開布料,從下麵將它嚴嚴實實地包裹住,而後推開門對外麵的薛準說:“打火機。”


    薛準咽了咽口水,看著在他手中翻騰的那個東西,不敢多問,連忙哆嗦著從衣服裏掏出一個打火機,戴小鵲順手接過,啪的一聲,一簇火苗升起,任那隻怪嬰在布料裏掙紮得多厲害,蕭逐野卻是連晃也不晃,火焰轉瞬間從下方吞沒了掙紮的怪嬰,戴小鵲怕它掉下去,索性直接隔著布料掐住它的頭顱。


    “啊!啊、嗷——”


    像野貓聲嘶力竭的悲鳴,又像嬰兒啼哭,空氣裏彌漫著一股燒焦的味道,夾雜著屍體的惡臭,“阿母”漸漸不再掙紮,戴小鵲鬆開手,火勢極快,不過兩分鍾,就徹底將“阿母”吞沒。


    中間它抽搐了一下,布帛中伸出一隻慘白的手,但下一瞬,這隻手化作一灘膿液,被火焰燒幹。


    直到布料被燒成一團焦油,戴小鵲才鬆了一口氣。


    她知道,“送子”這個任務,終於結束了。


    “阿母”送子,不過是一種騙局罷了。


    但凡是有腦子的人也不會相信,死而複生,送子歸來,這世上哪有這麽容易的事?


    即便如此,仍有許多人上當受騙,他們哪裏是沒有腦子,不是別人騙他,是他自己騙了自己,人一旦失去某種東西,就總想著要另一種東西做精神寄托。


    好半晌,薛準才迴過神,他目瞪口呆地摘下自己的粉框墨鏡,指指地麵,又指指戴小鵲和蕭逐野,最後指了指房間裏的一片狼藉。


    “誰賠錢?”


    話音剛落,戴小鵲皺眉拉起蕭逐野流血的手,嘟嘟囔囔埋怨:“還說我亂來呢,你自己不也是?半斤八兩,誰說誰呀,進去,給你清理一下。”


    她抿直了唇線,瞪著青年的眼神似乎有些生氣,但雙眸卻更明亮了。


    蕭逐野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反握住她的手,然後用另一隻手擋住她的眼睛,接著唇角彎出一個很淡的笑,低下頭,吻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他是隔著自己的手,親吻了她的眼。


    不過隻是一瞬的功夫,很輕的一下,蕭逐野很快便鬆開了手。


    這快得戴小鵲根本來不及反應那是怎麽迴事,當她抬頭,隻能看見青年微微泛紅的耳根,隻是臉上仍然是一副冷淡的表情,說:“我不痛,沒關係。”


    然後他才看著戴小鵲,眉間微蹙:“你太不注意了,輕敵。”


    戴小鵲眨眨眼:你還裝!我都看過你睡迷糊撒嬌的樣子了!


    薛準:……老子他媽全都看見了好嗎?


    ******


    嘴上說賠錢,薛準也沒真介意,他多得是錢,但戴小鵲還是湊了湊幫他把賓館的錢給了,這鬧得他挺不好意思,黎雲洲還沒醒,忙說幫忙看人。


    這麽一著戴小鵲也沒法再留下來,她睡在賓館不安心,於是天剛剛亮,就和蕭逐野離開了,分別前又小心叮囑他注意傷口,這才迴了宿舍,心裏卻尋思著這麽四處跑不是辦法,還是得再外麵租個房子,方便。


    況且她卡裏多了五萬塊錢!


    戴小鵲雙眼晶晶發亮地想著怎麽安排這個事,首先,房子是一定要有的!


    想到這裏,她立即打開微信發了條朋友圈——


    【朋友們,有沒有什麽物美價廉的房子啊?】


    發完她便放了手機,去把自己徹底清洗了一通才迴到床上。


    寢室裏安安靜靜的,一點兒聲也沒有,迴來的時候她順便問了周芊,失蹤的三個人還是沒有消息。


    戴小鵲皺起眉,這都已經好幾天了,如果不是從紅姐那知道那三個人確實還活著,否則還真的放不下心,突然,她驀地驚醒,紅姐?


    從sk藝術長廊出來後,好像就再也沒有見到過黎月寧和鍾正行了!


    他們幾個到哪兒去了?


    戴小鵲忙把背包打開,見黎月寧的頭發和鍾正行的鑰匙扣還安安穩穩地放在那兒,這才鬆了一口氣,但叫了幾聲也沒有看見他們出來,戴小鵲猶豫了一下,拿出手機打開深夜微博。


    點開粉絲欄,卻見他們的頭像居然變成了灰色!


    心裏咯噔一跳,正想弄清楚是怎麽迴事,寢室門忽然敲響了,外麵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戴小鵲,有你的快遞。”


    作者有話要說:青梅竹馬雜技團?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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