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得簡直離譜。而且,這些鶯鶯燕燕還個個花容月貌,身形豐潤,一個例外也沒有。


    隻是,讓雪芝感到意外的是,這些美女包圍的人不是上官透,而是另外三個男人。另外一個男人則是孤零零的站在一旁,一臉冷漠。而那三個偎香倚玉的男人中,還有兩個長得很是古怪。


    那兩個古怪的男人是神算破陣鞏大頭和盜墓王屠飛燕。容貌正常的那一個是輕功高手錢玉錦。而那個被孤立的男子,則是毒公子天涯。


    這幾個人都是朱砂在長安春飯館看到過的,她迴去也對雪芝說過,不過雪芝從來沒有重視。


    上官透則是躺在一個豹皮長椅上,身邊點了薰香。他的腿上搭著白兔毛毯,絨毛邊軟軟地垂在地上,上麵滿是凋落的梅花花瓣。他的麵色依舊雪自,香煙繚繚升起,模糊了他的雙眼。有兩個少年在他周圍,一個正在替他捶背,一個在捶腿。


    他半閉著眼,似乎在小憩——離開了冰窖以後,任何地方都變得很溫暖,太溫暖了。以至於他每時每刻都想躺下來,都想睡覺?


    而那四個人仿佛都不是他的客人,而是園子裏會動的四棵樹。


    柳畫站在他的身邊,是第一個看到雪芝的人。她低頭對上官透說了一句話。上官透睜開了眼晴,和雪芝四目相對。然後他站起來道:“湘平,帶四位大俠去前院走走。”


    替他捶腿的少年立刻收手,以驚人的速度將四個人和大部分煙花女子帶出去,留下了幾個被冷落進退兩難的女子。


    上官透閉著眼,輕輕道:“雪宮主,別來無恙啊。”


    “我有事想要清你幫忙。”雪芝開門見山道。


    “嗬,想得倒是很輕鬆,說得也很輕鬆。”上官透輕哼一聲,“我為何要幫你?”


    “這事關重火宮的生死存亡。”


    “重火宮與我何幹?”


    “適兒畢竟是你的兒子。重火宮的前途就是他的前途。”


    “你是說重適麽?那和我上官透有什麽關係?”


    “上官透,做事不要這樣絕。”雪芝上前一步,說話的語氣放軟了很多,“不管你怎麽恨我,不管我做錯了什麽事,都與適兒無關。不要讓我們的矛盾變成他的負擔好嗎。”


    上官透淡淡道:“我的兒子,就是我妻子生的孩子。你是我妻子嗎?”


    雪芝尚未說話,柳畫便笑道:“透,不妨聽聽雪宮主有什麽要求吧?”


    上官透道:“說的也是。雪宮主請講。”


    周圍的煙花女子們看看柳畫,再看看雪芝,滿目同情。


    無名的怒火在胸中靜悄悄地燃燒著。但是雪芝還是忍住,繼續說道:“你說穆遠是‘公子’,還說能找出證據.這些是真的嗎?”


    “這個恐怕我們穀主就不知道了。”柳畫說話聲音毫無起伏,卻上前兩步,側身坐到了上官透的腿上,“雪宮主自己門派的事,怎麽好叫我們處理?”“嗯。我確實不清楚,和我沒有關係。”


    雪芝第一次感覺到強烈的嫉妒。她死死地盯著柳畫纏上上官透頸項的手,一字一句道:“公子,是害你的人。你若不找他報仇,豈非一點自尊都沒有?”


    “哦?他害我什麽了?”上官透一邊說著,一邊接過丫鬟端來的茶盞,輕輕撥了撥蓋子,喝下一口茶。


    雪芝張口,卻半晌說不出話。


    害他丟了性命?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失了武功?變成廢人?……


    好像這一刻,都不成立了?他不僅活得好好的,江湖地位和武功都比以前好了太多。至於妻子和兒子,看他現在這個樣子,會有一點點在乎嗎?


    雪芝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胸腔中的妒意,道“既然沒有害,那當我沒有說過。後會有期。”說罷她轉身要走。


    誰知,柳畫卻在她身後輕輕喚道:“雪宮主請留步。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雪芝背對著他們:“你說。”


    “相較你這個武功卓絕的女魔頭,我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你似乎從來看不到我的存在。”說到此處,柳畫輕輕哼笑一聲,“但是,你卻輸給了我。你是否覺得很不平衡奇qisuu書?是否輸得很不甘心?”


    那些煙花女子看著雪芝,眼神更加憐憫了。


    如果上官透不在,柳畫已經死了。


    可是上官透在,在她不是他對手的情況下,隻能選擇發脾氣,或者平靜。等待了片刻,雪芝轉過身去。她明顯看到上官透的手護在柳畫身上,仿佛在提防毒蛇猛獸。而她隻是微笑道:“如果贏得男人你便覺得人生完滿了,那麽我在此恭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也很遺憾地告訴你,我們不是同一類人。另外,在你跟他在一起之前,我就已經放棄了他。現在,他隻是我孩子的父親而己。這個事實我很想改變,相信你也想——可惜,我們誰都改變不了。”一邊說著,一邊看著上官透冷峻而秀美的麵容,她想起了他摟著兒子時溫柔的表情,那個會說“兒子,你娘不願意嫁給爹爹怎麽辦”的人,仿佛真的己經死去。


    他一直沉默著。


    “況且,現在的虞楚之,哦不,上官透,根本就是另一個人。”雪芝看著他的雙眼,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我愛的人,早已在七年前,逝世於少室山光明藏河。”


    上官透還是沉默,神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但周圍的人己經不敢再說話,包括柳畫。因為他們都聽到了叮叮咚咚的陶瓷碰撞聲。


    而那個聲音是從他手中的茶盞發出的。


    “你要證據是嗎?”上官透冷冷道,“行,我過幾天就拿證據給你。”


    “多謝上官穀主,我會靜候穀主的佳音。”雪芝聲音同樣冷漠,“那我先離開了。告辭。”


    雪芝剛一轉身,上官透又道:


    “慢著。”


    “穀主還有何指教?”


    “你住在月上穀,等事情處理完了再迴去。”


    “抱歉得很,我在重火宮內還有事要辦。改日再登門拜訪。”雪芝腳下沒有停。


    上官透瞳孔漸漸緊縮。


    一瞬間,很多不願意想起的事,飛速在腦海中閃過。


    七年前,他被釋炎打了兒百拳,踢了幾百腳,最後趴在地上爬不起來。釋炎一腳踩在他臉上。而公子站在釋炎的身後。他看不清公子的臉,隻聽到淡漠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讓重雪芝徹底討厭你,和你分開,無論你用什麽方法。”


    “你認為我可能去做嗎?”上官透喘著粗氣,冷笑。


    “如果你不在意你的命根子,還有她的性命,當然可以不做。”


    良久的沉默,他輕聲道:“你要我怎麽做?”


    “你可以讓她知道,你是為了她父親的秘籍才接近她。”


    然後,他偷走了重蓮的秘籍,又在憤恨和擔驚受怕中等來了“公子”。


    “這樣你滿意了?”他忍著怒氣道。


    “不,不夠。告訴她你和其他女人有了孩子,說不愛她。任何方法。”公子顯得有些急不可待“你最好做徹底一點,我的耐心沒有這麽好。”


    “你……”他幾乎發怒,但還是強壓下來,“我會照著你的話去做,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傷害她。”


    “不傷她?哈哈哈哈……”公子妖異的笑聲在黑夜中響起,“好啊,我不傷她。你求我啊,跪下啊。”


    那是他人生中最失敗、最恥辱的一日,也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過去。他從來沒有那樣深刻地覺得自己是個窩囊廢——連最基本的,想要保護自己的妻子,都隻能靠下跪和乞求換來。


    他早就想到過,公子不會就此罷手。但他沒想到,這個人居然在他剛說出一堆讓雪芝恨他的話以後,便派人殺了他的兒子。


    然而這遠遠不夠。


    這場殺戮是早就策劃好的。


    釋炎叫他去光明藏河,不然連另一個孩子也要殺掉。然後他去了,早就作好了被他殺死的準備,和他拚死一搏。他一直以為自己的武功不弱,而且.還是武林中的佼佼者。少林寺的和尚們,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裏過。隻要他使出全力,就算是修煉了《蓮神九式》的釋炎,也應該會被他重傷。


    直到和釋炎真正交手他才知道,釋炎取他性命,易於破竹。


    他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但他沒有。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己經和廢人沒有區別。他依然活著,帶著羞恥和悲痛的記憶,忍辱負重地活著。因為一直傾慕他,一直替公子做事的柳畫找了替身,救了他一條性命。並月把他關在地下十幾層深的冰窖中,請神醫替他治傷。


    他很感激柳畫,並且問她如何才能報答她。柳畫說,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離開冰窖不能活。想要痊愈必須住上七年。而且,現在無論你去哪裏,都會被公子發現。所以,七年內你不能離開這裏,是給我一個機會,也是保護你自己。如果七年後離開這裏,重雪芝變心了,你便娶我,以全新的身份生活下去。如果她依然愛著你,我放你自由。


    他從來不曾擔心過雪芝會變心。


    他很清楚,雪芝一直把他當成自己的整個世界。就算變心,也不是七年內的事。


    相反,他一直很擔心。他擔心雪芝,擔心適兒,擔心他們會受到公子的加害。所以即便是在極寒的冰窖中,他也不敢浪費一分一秒。他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練武上。


    他用一年半的時間研究重蓮的兩木秘籍,又用兩年的時間修煉。接下來的兩年,他很大一部分時間都是躺在冰椅上調節內息,終於在第二年年末雙修成功,同時擁有陰陽兩道內力,達到了內功的無上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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