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看了看我。


    “你們也累了半宿,去休息會吧”,我說,“我和姥爺說說話。”


    她們這才點頭,轉身走了。


    姥爺問我,“要緊麽?”


    “沒事……”,我扶著沙發,坐正身體,哆嗦著端起茶,幾口喝了下去,放下茶碗,抹了抹嘴角,“消耗的有點大,等迴去打坐幾天,也就沒事了……”


    姥爺點了點頭。


    梁瑾拿了一條熱毛巾迴來,“淩少爺,您擦把臉……”


    “謝謝”,我接過來,擦了把臉,接著擦了擦手和胳膊,頓時精神多了。


    “我再去給您換一條”,梁瑾接過毛巾,轉身走了。


    姥爺端起茶壺。


    “姥爺我自己來……”,我吃力站起來。


    他示意我坐下,給我續了杯茶,放下茶壺,等著梁瑾迴來。


    梁瑾很快迴來了,這次拿來了三條熱毛巾。


    她把其中一條遞給姥爺,“淩爺爺,您擦把臉。”


    “好”,姥爺接過毛巾。


    接著,梁瑾又遞給我一條。


    我擦完之後,她又遞給我一條。


    三條毛巾用完,我徹底精神了。


    姥爺把毛巾遞給她,衝她一笑,“謝謝梁小姐了,去休息吧。”


    “好”,梁瑾點頭,小聲對我說,“有事叫我。”


    我點了點頭。


    她轉身走了。


    姥爺喝了口茶,放下茶碗,“說說吧,到底是怎麽迴事。”


    “那個女孩叫蘇曉曉,修煉四目法門多年,已經入了魔道”,我低下頭,“我在倉庫裏布置了七星聚煞陣,讓她在陣法裏念四目佛母本心咒,想的是把她的魔性激發出來,讓咒體顯現出來,然後再打散咒體。但我把事情想簡單了,我覺的用陰陽天目隔空施法,可以在打散咒體的同時,避免她受到過多的傷害,卻沒想到施法的時候,陰陽天目突然失效了……”


    姥爺點了點頭,接著問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麽?”


    “我太自以為是了”,我苦笑,“媽媽從來沒說過陰陽天目可以隔空施法,我連試都沒試一次,看到我可以影響蘇曉曉,就想當然的以為可以這麽做。所以才……”


    我懊悔不已。


    姥爺靜靜的看著我,一言不發。m.


    我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我不適合做風水師,我給您丟臉了,我對不起您,對不起我爸媽……”


    姥爺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也沒有對不起你爸媽,你真正對不起的,是你爺爺……”


    我一愣,“我爺爺?”


    “你呀,太小看你們吳家的陣法了……”,姥爺歎了口氣,有些自責的說道,“這也怪我,你在杭州這一年,我總是跟你強調你是淩家的孩子,無形中讓有了偏執之心。你是淩家的孩子不假,但你更是吳家的孩子,你雖然用淩家的術比較多,但你的陣法都是吳家的。我不該總那麽說你爺爺,不知不覺的,讓你對你們吳家的陣法都輕視了……”


    “您是說……”,我茫然的看著他。


    “你的思路是對的,完全沒有問題”,姥爺說,“你媽媽是沒告訴你陰陽天目可以用來隔空施法,但她不告訴你,不代表不可以這麽做。我年輕的時候,她年輕的時候,都這麽跟人鬥過法,對付那些奸人,惡人,這陰陽天目好用的很!隻是這種方法比較陰毒,她怕你學壞,所以沒告訴你。可是到頭來,你不也自己發現了麽?”


    “陰陽天目可以用來鬥法……”,我皺眉,“那我剛才……”


    “七星聚煞陣”,他看著我,“原因出在七星聚煞陣上。”


    “七星聚煞陣?”,我好像明白了,“您的意思,陰陽天目失效,是七星聚煞陣造成的?”


    “是”,他點頭,“咱們淩家認為,符的威力來自於天賦,內氣和念力,而你們吳家則認為,符,其實就是陣法。我對你爺爺有諸多看不上,但在這一點上,我是認同你們吳家的。年輕的時候,我們經常鬥法,有一次我就用了這陰陽天目,本以為能讓你爺爺跪地求饒的,卻沒想到,他隻是用了一個陣法,瞬間就讓陰陽天目失效了……”


    “七星聚煞陣?”,我問。


    “是啊……”,他感慨,“我當時很困惑,問他是怎麽做到的,他說符的本質就是陣法,你的陰陽天目是陣法,但我的七星聚煞陣也是陣法,兩陣相遇,強者就會吞噬弱者,這個道理,你不懂麽?再者你陰陽天目屬火,我七星聚煞屬土,火者見土則泄,土者見火為生,這一泄一生之間,你勢衰力弱,而我勢大力強,你豈能敵我?”


    “這個道理,爸爸給我講過……”,我慚愧不已,“七星聚煞陣那麽強的煞氣,陰陽天目根本無法抵擋,我早該想到的……哎……”


    我歎了口氣,恨恨的錘了自己腦袋幾下。


    “這不怪你”,姥爺說,“要說怪,得說是怪我。”


    “怪您?”,我不解。


    姥爺微微一笑,拿出手機,問我,“你銀行賬號是多少?”


    “我銀行賬號?”


    “對。”


    “您問這個幹什麽?”


    “有用。”


    我疑惑的看著姥爺。


    姥爺看看我,“說啊!”


    我沒辦法,隻好跟他說了。


    他點了點頭,一頓操作,放下手機,端起了茶。


    很快,我收到了銀行的短信,他給我轉了兩百萬過來。


    我懵了,“姥爺您這是……”


    “問題就出在這兩百萬上”,姥爺喝了口茶,放下茶碗,“那天你們急著迴來救人,你說那兩百萬現金留給我,當做孝敬我的,我沒說別的,就留下了。其實那錢,你不該給我,因為你沒資格……”


    “我?沒資格?”,我不理解,“我怎麽就沒資格了?”


    “咱們淩家也好,你們吳家也罷,傳法必然拜師,你爸爸媽媽首先是你師父,然後才是你父母。而我,首先是你師爺,然後才是你姥爺……你作為徒孫,供養師爺,這錢我能收下,但你作為孫子,孝敬姥爺,這錢我就不能收了。收下了,你後麵必然會出問題……”


    “我……這……”


    “我們是道人……”,姥爺看著我,“道人有修行之樂,神通之能,就不能再有俗人那樣的天倫之樂。你可以按道人的規矩來供養我,但決不能按俗人的理念來孝敬我,不然就是不合規矩了。凡是有道緣的人,必然根基不穩,六親緣薄,天賦越高,道緣越深厚,越是如此。你爸爸媽媽應該給你講過,所謂道人無子,不是說道人不生孩子,而是在道家看來,孩子來到這個世上,是他的機緣,道人不以子為子,是以道人無子,無父子之親,唯有師徒之義。是以道人無父,以師為父,道人無子,以徒為子……”


    我沉默了。


    道人無父,以師為父,道人無子,以徒為子,這些爸媽確實給我講過,在我拜師的時候,就給我講過。


    所以姥爺說都沒錯,我可以以徒孫的身份供養師爺,卻不能以孫子身份孝敬姥爺,雖然看起來都是這兩百萬,但是身份不同,意義就不一樣。道人以念修法,一念正而法正,一念錯而法邪,俗人可以不在乎這些,我們則萬萬不能壞規矩,丁點都不能……


    “對不起姥爺……”,我很慚愧,“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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