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而複始,始而複終。


    這是屬於思央的宿命。


    天地之初有混沌,混沌之中生有靈。


    靈便是她。


    混沌破碎,萬物生。


    作為靈的她,在無盡的虛空,不斷尋找積攢自己的本源。


    ******


    梅超風本名梅若華,本是個天真爛漫的普通人家小姑娘,在父母相繼去世之後,被伯父伯母用五十兩銀子賣給有錢人家做丫頭。


    過了兩年,主人家的老爺看她越長越好看,起了心思,女主人發現,心生嫉恨反把她好一頓打,還想要毀了她臉,之後……她的師父就出現了。


    如同從天而降,不許壞人再欺侮她。


    收她做徒弟,帶她迴桃花島,教她武功,教她讀書寫字。


    然而……


    她背叛了他,背叛了她最仰慕敬重的師父。


    為他受一掌死在他懷中,心甘情願。


    她一輩子錯盡錯絕,真想迴去,迴到十二三歲時候的若華,再也不離開傷害師父。


    憑時相見早留心,何況到如今。


    人已老,事皆非,花間不飲淚沾衣。


    如今欲關門,一任梅花作雪飛。


    “師父,隻求你再像從前那樣待我好。”


    “……讓我留在你身邊,永遠陪著你。”


    [1]


    ***


    “你叫什麽名字?”


    思央抬起頭望著眼前的青衣清俊男子,抿了抿唇,露出一點微笑。


    “梅若華。”


    黃藥師打量著麵前的少女,說是少女也不過剛及舞勺之年,又因經常勞作、主人家苛待飯食不飽更顯得瘦弱嬌小。


    背在身後的手,磨了磨玉蕭,他微笑對她道。


    “你可願做我的徒弟。”


    思央沒有做猶豫,跪下來對著他鄭重磕頭:“若華願拜先生為師,一生一世都留在師父身邊,服侍師父。”


    雖然覺得小徒弟後麵說的話有些奇怪,可看她鄭重其事的說出‘一生一世’這個詞後,黃藥師也不由得動容,彎腰把思央拉起來:“為師給你改個名字如何?”


    思央起來依在他身旁,怯怯的拉住他的衣袖,咬著唇小聲道:“師父,我可以不改名字嗎?”


    “嗯?”黃藥師一頓。


    他年紀輕輕闖蕩江湖,武功卓絕,已然留下赫赫之名,並自創桃花島一派,同時也收下幾個徒弟,徒弟們的名字都以‘風’字為墜。正想著要給小徒弟取個新名字呢,可看小徒弟倒是不願意。


    思央手指撚動著他的衣袖一角,微低著頭似乎是在想著怎麽開口。


    黃藥師看了眼自己起皺的衣角,他教徒一向嚴厲,幾個徒弟都不敢隨意在他麵前放肆,更別提拉衣角這樣的親近舉動,一時倒是有些新奇,想到自己怎麽把小徒弟救出來,他心下一歎,可憐起小徒弟的身世來。


    “也罷,你算是我桃花島唯一的女弟子,便就不改名了。”


    聽到他這話,思央抬頭望向他,唇角抿出的笑容,燦爛了許多。


    黃藥師心想,小徒弟的模樣倒是怪俊俏,等迴到桃花島後,可不能讓島上的幾個小子給欺負了。


    ·


    客棧中,房間內。


    思央盤腿坐在床上,周身隱隱有霧氣浮現,閉目靜靜運行體內真氣。


    半晌之後,她才睜開眼睛。


    本源之力開辟虛空通道的時候出現了些許偏差,讓她誤入另一個世界,逗留的時間雖短,倒是隨心所欲,索性開山立派,創立了江湖地位顯赫的繡玉穀移花宮。


    移花宮內弟子皆是女子,還是漂亮的女子。


    思央創移花宮初心隻是在江湖中女子一個立身之地,結果則是移花宮百花齊放,成為武林至高禁地一般的地位。


    離開之時將自己畢生所創武學,明玉功心法與移花接玉掌法傳給自己的弟子,移花宮也會這樣延續下去。


    由於本源之力的損耗,思央重新修煉起明玉功。


    明玉功內家正宗絕頂心法,共分九層,神功玄妙,練至及後,不老長春,青春永駐,八層之後無敵於天下。


    ·


    這間客棧位於華山腳下。


    自靖康之難後,徽欽二帝被金兵擄走,大宋半壁江山也皆被金國占領,華山境界屬於京兆府由金國管轄。


    金兵殘暴,對待北宋遺民甚為苛刻、肆意剝削、隨意欺辱。


    更有詩可見,遺民淚盡胡塵裏,南望王師又一年。[2]


    南宋建立,高宗繼位,向金國獻上降表,以臣自居,許南宋為金國藩國,世世子孫,謹守臣禮,每年還需向金國皇帝進貢生辰綱若幹,徹徹底底當了金國的奴才。


    思央跟著黃藥師一路北上,也見了不少百姓淒苦生活,直到靠近中都才好些。越往北天氣越寒,她身上也穿的圓滾滾起來。


    黃藥師見小徒弟洗幹淨,穿上幹淨的衣物,又好生養了幾天,臉上也有了血色,瞧著更為俏麗,他看著也舒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怎麽覺得小徒弟身量都拔高了些。


    修習明玉功心法,自然不好跟黃藥師解釋,思央就用本源之力稍加遮掩。


    黃藥師坐在客棧臨窗口,向外看道:“本應該先帶你迴桃花島,隻不過,華山之約已經臨近,等華山論劍過後,再帶你迴去。”


    思央拿著碗筷用茶水衝洗一遍,再用帕子擦洗幹淨後,殷勤的在黃藥師跟前擺放好,又用幹淨的筷子先夾了些菜放到他碗裏後才說:“師父先用。”


    她也不吃,隻抱著茶杯,偏頭笑眯眯道:“能跟著師父來華山,見識天下武功最厲害的幾位前輩比武論劍,是弟子難得的福氣,多謝師父帶弟子前來。”


    看她這副模樣,黃藥師啞然失笑,自從收了小徒弟之後,一路上來她都是這麽體貼周到服侍他。


    雖是殷勤備至,但卻沒有摻雜絲毫諂媚討好,似乎隻是單純的想要照顧他。


    照顧他。


    黃藥師心中暗暗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太多。順手將靠他這邊的點心盤子往思央那邊推了推。


    思央抬手要拿,剛要挾到點心,突然眼前盤子一空,筷子點在了桌上。愣神之際,眼前咻的什麽東西破風閃過。


    “哎喲,就吃你一塊點心,黃島主也不必直接殺招相對,嚇得叫化子我都有些食不下咽。”


    桌子對麵,一個全身穿著打滿補丁衣服,頭發亂糟糟的年輕男子,一屁股端坐下來,說是食不下咽,可思央看他抱著點心盤子,一口一個,三兩口都見底了的速度,一點都不像吃不下的樣子。


    瞥見這人腦袋上麵插著的一根筷子,思央扭頭一看,果然,黃藥師手中的筷子少了一根。


    思央什麽沒說,什麽也沒問,橫了眼那乞丐男子,重新拿了雙筷子擦幹淨後遞給黃藥師。


    “師父給。”


    洪七一頓,饒有興味的打量思央,轉看黃藥師笑嘻嘻道:“什麽時候,黃島主出門竟然還帶上了隨身伺候的丫頭。”


    黃藥師接過思央的給的筷子,才不緊不慢道:“洪幫主耳朵也不好使了嗎?她叫我師父,是我新收的小徒弟。”


    洪七哈哈哈一笑,放下盤子對黃藥師拱手:“這女娃娃一看就是個聰明伶俐又體貼的好姑娘,恭喜黃島主收了個好徒弟。”


    黃藥師輕哼一聲沒說話。


    倒是思央笑著說:“多謝洪前輩誇獎。”


    洪七剛才見這小姑娘,不驚不叫的淡然模樣,讓他多看一眼,現在又聽她這麽說,不由好笑:“小姑娘倒是一點不謙虛。”


    思央搖搖頭:“晚輩不是謝洪前輩誇獎我自己。”


    在洪七疑惑的眼神下,她轉向黃藥師才道:“是謝洪前輩誇讚我師父。”


    “我何時誇讚你師父了?”洪七撓撓頭。


    連黃藥師聽小徒弟的話,也抬眸看來。


    思央挑眉無辜道:“難道不是嗎,洪前輩說我師父收了個好徒弟,那就說明我師父有眼光,慧眼能識珠,這不就是誇讚嗎?”說完她還對著兩人眉眼一彎。


    洪七聽完後,好一頓愣,而後突然爆發大笑。


    “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洪七拍著桌子笑的直不起腰。


    笑點真低,思央咧咧嘴,還真怕他笑出個好歹來,不能上華山論劍去。


    “黃島主你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揉著肚子重新坐好的洪七,拿起自己背上背著的大紅葫蘆,灌了口酒隨意的抹了把嘴,笑道:“叫化子很久沒見過,這麽伶俐的小姑娘,你到底從哪兒找出來的寶貝。”


    黃藥師神色淡然不變,隻是那雙眼睛中,透出的點點笑意卻是沒有加以掩飾。


    “寶貝,那當然是淘出來的。”黃藥師聲音清冽,淡淡道:“丐幫弟子遍布天下,洪幫主不愁找不到好徒弟。”


    洪七擺擺手:“叫化子收弟子做什麽,平白勞心費力,收徒弟這種精細活,也就是你和王重陽那牛鼻子道士喜愛做。有這個功夫,叫化子更喜歡摸進皇宮,在裏麵待個十天半月,把世上的珍饈美味都吃個遍才好呢。”


    黃藥師也就這麽一說,之後再不提。


    洪七是號稱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第十八代幫主,手握打狗棍,身懷武林絕學降龍十八掌,武功和黃藥師也是在伯仲之間,華山論劍他穩穩占有一席之地。


    洪七跟著黃藥師師徒蹭了一頓飯後,完了後還把自己的酒葫蘆給灌滿,真是一點沒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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