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一直都被禁錮著,形勢也越來越不明朗。秦國那處,六年前趙異人一逃迴去便更名成了子楚,娶了新婦,生了個新兒子,隻小了趙政四歲,現今聰慧伶俐,華陽夫人對那個小孫子喜歡的要緊。


    子楚好不容易成了正兒八經的太子,本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將趙國的嬌妻與兒子想法子贖迴來,結果華陽夫人仗著身側已經有個小孫子,斷然不認那個外頭的野夫人,明裏暗裏給子楚施壓。


    趙政默默聽著趙躍從儲名那處得來的最新消息,這幾日還是一個樣,又是太子讓他耐心等待之類的話。


    不知不覺,趙躍匯報完了以後,趙政似乎沒迴過味來,翹起眼狐疑地瞧著趙躍,“沒了?”


    “一顆...”趙躍想了想,突然想起什麽,她把那個險些被她吃了的東西掏出來,那時儲名奪了迴去敲著她的腦袋告誡她不許吃,“蓮子。”


    趙政並不立刻接下,那雙眼慢慢睜得大了些,靜靜地瞧著,然而後緩緩道,“世人皆言,蓮出於淤泥,最為潔淨。”


    趙躍看著他的眼,他其實是個大眼明亮的明媚少年,睫毛相當濃密細長,卻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不願出去,整日盤算著那些不該盤算的事。


    他閉了閉眼,最後也沒接下,而後又恢複平日裏含著隱隱清冷的垂目,“拿去處理了。”


    “哦!”趙躍張開小嘴,將那蓮子放進嘴巴裏嚼,隨之便被那苦感虐得不行。


    “父親自然是挑了最苦的那一粒,隻可惜...不是唯一的那一粒,他...”趙政幽幽的像是說給自己聽,“猶豫了。”


    趙躍嚼碎了咽下那蓮子,腦子轉了一圈,一顆蓮子而已,有這麽多戲


    “十日前就該來的蓮子,這次遲了。”趙政目光落在窗外鬱鬱蔥蔥的葉子上,“那時他答應我,無論發生什麽事,每年這個時候都會托人捎迴,隻要見到蓮子就表示他在秦國一切順利,這一次足足遲了十日。”


    趙躍咽了咽口水,隨後護住自己的小肚子,擔心待會兒趙政會不會反悔,將她肚子剖開取迴去,“公孫不要太擔心,大秦到趙國路途遙遠,興許隻是路上耽擱了。”


    總之,因為這個事,趙政的心情非常不好,整天板著一張臉,小眉頭能夾死一隻蒼蠅。


    也因為這個事,害得趙躍大氣也不敢出,連走路也靜悄悄的,她好不容易走到門口準備溜出去到禦廚房玩一會兒。剛踩到冷宮的門口,一隻風風火火的華服“孔雀”將她一把抓住,然後還順帶拎迴去。


    那隻孔雀約莫十五六歲的樣子,麵容俊郎,身上沾染一股子脂粉氣,後頭還跟著幾個侍從,一看就是一窩的,他挑挑眉盯著趙躍,“我說趙丫頭,跑得這麽快,你是不是又欺負阿政了”


    趙躍對他沒有半分好感,手腕被他捏著,生生發疼,表麵雖然看著無意,實則透著一點威脅,“痛痛痛,放手,放手!”


    那孔雀卻像未聽到似得,麵上看著漫不經心地,實則正暗自加重力道。


    趙躍也不知道自己哪裏招惹了他,將心一橫抬起腳,一腳踩在那人的鞋子上,在那人抽氣的瞬間,撒腿跑到趙政身側告狀,“公孫,這個人他欺負我。”


    “阿丹!”趙政瞧著門口的人,隻喚了聲,然後對著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可過火。


    趙躍一臉蒙圈,阿丹、阿丹...難道是燕丹?趙躍小心翼翼道,“燕國人嗎?”


    那人解了刀劍,讓侍從退出去守著,然後自己大步流星跨進趙政的內室,已經稍稍變得寬大的手掌揉著她的腦袋,然後帶著挾製的意味,一同將她帶進來,一副很熟的樣子,笑的很欠扁,“一年不見,丫兒莫不是已經忘了丹哥哥?”


    她的發型啊!


    趙躍掙開那隻手,誰知燕丹突然放了手,趙躍用猛了力氣,一下子往趙政那處栽去。


    按著往常,趙政該退一步,任她摔死。趙躍爬起來,抬眼才發覺他竟接住了自己,方才那隻被禁錮的手腕正在他手中。短時的相接,趙躍發覺他的手,異常的暖,與尋常似火的男孩子沒什麽分別。


    若不是她還是個牙沒長齊的幼女,外邊也沒一個女孩子相,這情形大概會看去了的人臉紅心跳。


    趙躍在趙政攙扶下,重又站穩,可是她心底明白,怕是又作了一場戲。因為她分明感覺到,趙政在她方才的抓痕處摸索了片刻,雖隻有一小會兒,卻讓趙躍心底生寒:連這個細節也不放過,隻為了看清燕丹的實力麽?


    燕丹手中落了空,驚奇地靠近趙政問道,“這丫頭是失憶了,還是轉性了?原先討厭的可是你,現今怎麽覺得似乎討厭我多一些了?”


    趙政因燕丹的到來原本陰鬱的心情緩和了些,瞧了瞧身側氣鼓鼓的趙躍,竟然好心的為她說起話來,“前些日子腦子發熱,壞了。”


    趙躍琢磨了一下,這似乎是在罵她,可是誰讓她慫呢


    趙躍一臉乖巧,端著一側的茶壺給趙政滿上,然後咬牙切齒中,“公孫,小趙隻是忘了些事。”


    一股子郎情妾意的氣息迎麵撲來,讓燕丹險些以為自己看錯了。燕丹揉了揉眼睛,看著趙躍滿臉堆笑,熱情洋溢,“先前還打過一架,現今是和好了?”


    趙躍突地想起第一次見趙政時,他臉上的五指印,摸摸鼻子,幹咳了一聲。


    燕丹的地位比趙政好出許多,在趙政麵前儼然是個好哥哥的形象,可是這好哥哥最後因為害怕趙政,嚇得逃迴燕國做起請刺客刺殺趙政的勾當。


    他們二人多少有幾分同病相憐,同在趙國為質,互相幫襯總歸是有的,加之燕丹也算是個有點見識的,趙政“喜愛”與有些本事的人打交道。雖說趙政一直不說話,靜靜聽著燕丹高談闊論,可在他臉上依舊跟著那些話時不時露出些笑意。


    笑意,靠!


    趙躍氣的直跳腳,憑什麽別人都能受到天堂般的禮遇,到她這裏,就和欠他錢似的拚命幹活


    趙政喚聲“小趙”,她就得屁顛屁顛馬不停蹄地跑過去跪著領命令,也怪她自己慣趙政慣的太厲害了。


    趙躍看著那未來的燕太子丹,不忍心打斷趙政的好心情,可她擔心自己待久了露餡,她興致缺缺地聽了一會兒,隻好忍不住打斷,“公孫有什麽事便叫小趙。”


    燕丹坐在首處,又在使壞,拉住趙躍不讓她走,索性將她按在自己的懷中,對著趙政挑眉,“丫兒現今不隻是轉性了,幾時開始這般乖巧地聽阿政使喚了”


    “小趙!”趙政瞧了她一眼,“替我換個茶具。”


    燕丹隻覺得好奇,將她放在案子上,揉著她的腦袋,甚至還琢磨著是不是要剖開她隻為看個究竟,“阿政是不是給她吃了什麽東西,竟能讓她細聲軟語與阿政說話了”


    “放手!”


    趙政清冷的聲音,讓燕丹停了下來,他仔細看了眼趙躍皺眉,那桎梏也不知怎的因趙政的話鬆懈了,“阿政,你吃錯藥啦,一個小宮女而已嘛!”


    趙躍得了解脫,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飛奔到趙政身邊,縮著腦袋蹲下來。


    在這宮中,女婢是奴,燕丹趙政這類的主子,若是過分了,要了她的命也隻是眨眼的功夫、一句話的事。何況這燕丹,絲毫沒有在意分寸,他與趙政看待她,是有分別的。她於趙政是下屬,而在燕丹眼中,隻是個好玩的物件,至少他給人展示的一麵是這樣。


    在這趙宮,每個人都得偽裝自己是個廢材,燕丹便是經常出入風月場所而著名,這一段時間未出現便是追美人去了。


    “得了,外頭的美人追不到,家裏頭的也隻能看著,原想著在阿政這處討過來□□兩日。”那燕丹盯著趙躍,看著她在那處乖乖地頭也不敢抬,“果真貶成奴籍,原本的小性子也沒了,先前我若是這般戲弄,還與我對打來著,現今...好沒意思。”


    趙躍抬眼看著這欠抽的燕丹,合著就是故意作弄她的


    “丫兒現今是我的人,你不必試她了。”趙政看了一會兒,突然與他坦白,“就是殺了她,也試不出什麽。”


    “阿政不怕她太過年幼反倒誤了大事”燕丹眸色一沉,聲音壓低了些,“丫兒是我看著出世的,我不同意她攪進這些事來。”


    趙政端起茶碗,輕輕搖晃,“看著出世的,下手也這麽重,說起來,阿丹身側一直沒有親信,也是自己的緣故。”


    “阿政在說些什麽?說起多疑,真正該是阿政才對,聽說宮中又少了個宮人。”燕丹輕笑,飲盡杯中的酒水,突然又想起別的什麽事,“聽聞秦宮中種了一大片夏荷,現今入秋了,結了許多子,秦太子命人將蓮子都撈了上來,給小公孫成蟜做了蓮子湯。”


    趙躍大驚,這簡直就是落盡下石,“燕丹,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趙躍的話還未盡,便瞧見燕丹的麵上掛著得意的笑容,“原來,我是猜對了。”


    “對了如何?錯了又如何?”趙政看著他,麵上看不出神色,“終究,是我錯付了。阿丹覺得...我沒了繼承的資格,是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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