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去。


    艾亞哥斯顫抖著從地上爬起來,剛抬起頭,黃金三尖槍的鋒芒已經撕裂陰霾直抵自己的咽喉。他氣得目眥欲裂卻毫無辦法,放了那麽恐怖的一個大招,對方看起來一點不良反應都沒有,能跑能跳能幹仗,自己卻被打得像條野狗趴在地上苟延殘喘,這種奇恥大辱誰受得了?!


    艾亞哥斯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的表情落在童虎眼裏,讓他想起了一個詞——困獸。


    老道的獵人都知道,除非有把握一擊必殺,否則最好不要把獵物的退路堵死,留條空隙驅趕它一直逃,逃到沒力氣再動手,成功率就高多了;如果一開始就把精力旺盛的獵物堵在死胡同裏,很可能導致它豁出一切拚命反擊,後果難以預料。


    童虎手上的三尖槍微微後撤留出足夠的空間,免得對方一開口喉結直接撞到槍尖上:“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不知道雅典娜的下落?”


    艾亞哥斯對童虎反複糾纏這個問題顯得很暴躁:“我也想知道她死哪兒去了!雖然這個事實很令我不爽,但我也得承認,神如果有心想藏起來,以人類的手段根本就找不到!你要是有這個本事就直接去問哈迪斯陛下!”


    童虎默然,感情敵我雙方都把雅典娜搞丟了……


    “還有一個問題。”童虎放軟了語氣,一字一頓強調,“你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史昂、水清,這兩個名字,你還有印象嗎?”


    “那是誰?”艾亞哥斯的表情已經帶上了幾分迷惑,“很有名的電影明星嗎?”


    童虎閉上眼,深深歎了口氣:“……算了,是我想多了。”語畢,他不再遲疑,調轉手中槍柄刺了下去。


    “當啷”一聲脆響驟然響起,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艾亞哥斯驚愕地睜大眼睛,一個銀白色的聖衣箱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擋在自己麵前,上麵刻著一個高腳杯圖案,但是童虎手中的三尖槍已經捅穿了整個箱子,寒光閃閃的槍尖就在自己鼻子跟前晃動。


    什麽情況???


    童虎比艾亞哥斯還震驚,連忙將三尖槍拔/出/來:“巨爵座白銀聖衣?!你跑過來幹什麽?”


    三尖槍甫一抽出,箱子頓時四分五裂,暴露出裏麵的聖衣,表麵赫然三個對穿孔,再也沒法維持台座形態“叮呤咣啷”散落一地,盛在杯中的聖水在地心引力作用下,把正好位於聖衣下方的艾亞哥斯澆成了落湯雞。


    這個情況是童虎沒有料到的,反應過來後看著散落一地的聖衣部件,再看看不停甩水珠的艾亞哥斯,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湧上心頭。


    艾亞哥斯使勁抹了把臉,將臉上的血跡擦掉,撐著地板支起了上半身,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然後對上了童虎的視線。


    童虎心裏一顫,是了,這才是他熟悉的眼神。


    之前戰鬥掀起的煙灰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兩個人終於得以好好端詳對方。


    良久之後,艾亞哥斯開口:“殺了我。”


    童虎握緊了槍柄。


    艾亞哥斯又補充了一句,神態平靜得像在敘述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你不動手,那麽等我緩過神來,第一個就擰掉你的腦袋。”


    童虎輕笑一聲,舉起手臂,槍尖輕而易舉地穿透了沒有冥衣防護的胸膛,再一用力,艾亞哥斯的身軀緩緩倒下,鮮血不斷從槍尖造成的傷口往外湧,很快就在他身下匯聚成一片猩紅色的水窪。童虎收起兵器,上前一步彎腰扣住艾亞哥斯的喉嚨,用力一掐,掌心傳遞上來的觸感告訴他這個人的頸椎和神經已經完全粉碎,必死無疑。


    童虎起身,將手上沾到的尚有餘溫的血跡隨意擦掉——在戰場上確認敵方是否死亡,這是最保險的辦法,殘忍,但有效。


    就在這時,一段念力訊息闖進了童虎的大腦:


    【這裏是白羊座黃金聖鬥士穆,此刻正處於第七獄·第八壕,目前已經與金牛座、獅子座、處女座、摩羯座四位戰友匯合,其他黃金聖鬥士收到這條訊息後,如果還能行動,請盡快趕往第八獄,我們會在那裏稍作休整】


    已經會師了麽?那自己也要抓緊時間了。


    童虎最後看了一眼艾亞哥斯的屍體,不再留戀,拔腿往下一個區域趕去。


    幾分鍾後,一條小金蛇從地底下鑽出來,身軀像吹氣球一樣飛速膨脹,張嘴把艾亞哥斯整個吞進了肚子,等候幾分鍾後,腹部鱗片一陣蠕動,再次張嘴嘔出一顆半透明的卵狀物,淡銀色的小宇宙呈膠狀糊滿了“蛋殼”的表麵,緩緩升華成白色的煙霧,畫麵詭異而夢幻。


    黃金巨蟒抬起尾巴在虛空中一劃,拉開一道時空裂隙,然後兩道人影互相推搡著從裏麵滾了出來,以一個非常不雅的姿勢雙雙墜機。


    米諾斯踹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難兄難弟,憤怒地捋了一把劉海:“阿斯克勒庇俄斯!你不是讓我遠離戰場嗎?現在又把我抓過來是什麽意思?!”


    挨了一腳滾出老遠的拉達曼迪斯懵懵懂懂爬起來,他還沒從卷進超次元的恐懼中緩過神,頂著臉上那個清晰的鞋印茫然四顧。


    黃金巨蟒悠哉地抖了抖翅膀,慢條斯理地開口:“拉達曼迪斯被雙子座打進了超次元,如果我沒有及時把他拉出來,連肉/體帶靈魂都要報銷,而這一位……”它用尾巴拍了拍卵殼,“剛剛陣亡,不過新的肉/體馬上就可以修複完畢。”


    拉達曼迪斯終於緩過神來,下意識張嘴:“那你為什麽……”


    黃金巨蟒打斷了他的問題:“我還有別的工作要忙,既然三巨頭從神話時代起就是兄弟兼戰友,那麽你們互相照顧一下不算什麽吧?”說完也不管倆人是什麽反應,徑直縮小“呲溜”一聲鑽迴了地下。


    一時冷場。


    “喀啦~”


    米諾斯和拉達曼迪斯同時扭頭,發現那個透明卵殼表麵出現了幾道清晰的白色裂紋,一隻手從裏麵敲碎了“蛋殼”,伸出來摸索著將裂口掰開,隨後艾亞哥斯整個人從裏麵鑽了出來,黏在他身上的淡銀色膠狀物一接觸到外麵的空氣立刻化成煙霧消失了。


    艾亞哥斯活動了一下手腳,又低頭看看自己完好無損的胸膛,歎了一口氣,抬頭望著兩位表情異彩紛呈的兄弟,淡定開口:“喲,你倆也壯烈了?”


    米諾斯和拉達曼迪斯頓時放心了——張嘴就氣人,肯定是迦樓羅本尊沒跑了!


    這邊廂三巨頭勝利會師其樂融融(?),那邊廂卻有人叫苦不迭。


    第七獄·第九壕,生前犯下挑撥離間罪的亡靈,會在這裏承受永無止境的切割之痛,而他們的行刑人同時也是鎮守該地區的冥鬥士,天魔星愛娜溫(alraune)的奎恩,此刻卻恨不得一頭撞死殉職。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黃金聖鬥士會闖到這麽靠後的區域來?!而且不是一兩個,是他媽五個!湊一桌麻將都綽綽有餘了!前麵的同僚在幹什麽啊?!集體罷工摸魚了嗎?!


    “這裏就你一個啊?”艾歐裏亞雙手分別摁著兩頭獅子的腦門,防止它們嫉惡如仇撲上去將對方撕個粉碎。


    麵對五個黃金大漢外加兩頭戰獅的熱情圍觀,奎恩自知死無全屍,但依然非常有骨氣地一挺胸:“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想從我嘴裏問出任何不利於冥界的消息!”


    阿魯迪巴爽朗地一笑,結結實實拍了一下奎恩的肩膀:“好小子,有骨氣!我就喜歡這種說話幹脆的!”


    奎恩臉都綠了,那一巴掌直接拍碎了他的肩甲,順帶震脫了肩關節……


    穆和藹地一笑,念力揪住奎恩脫臼的那條胳膊反向一擰:“真是對不起,我同伴下手有點沒輕沒重。”


    奎恩出離悲憤了,你他媽故意的!!!


    修羅亮出右掌反複在奎恩脖子上比劃,似乎在考慮哪個位置劈下去最省力:“我們趕時間啊,你最好老實交代雅典娜的下落。”


    零距離感受到那股環繞脖頸的殺氣,奎恩哆嗦得更厲害了……


    沙加睜開眼睛玩味地打量了一眼麵前抖如篩糠的敵人,語氣悲憫:“你們這樣欺負他是不人道的,讓我來——觸覺剝奪!好了現在他們怎麽拷問你都不會痛了,但是呢,該斷氣還是會斷氣,你好自為之。”


    奎恩終於崩潰了,仰天長嘯:“拉達曼迪斯大人救命啊啊啊!!!——”


    淒厲的慘叫聲傳出老遠,然而十幾分鍾後,仍然沒有收到任何迴應。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後,眾黃金聖鬥士開始交頭接耳:


    “他剛才喊的是誰?三巨頭之一的天猛星?”


    “對,好像是天魔星的直係上司。”


    “那怎麽沒來?不是說他出了名的愛護下屬?”


    “信號不好沒收到吧,咱們這兒信號也不咋地。”


    “會不會是感知到黃金聖鬥士人數太多不敢來了?”


    “難說,下屬的命和自己的命比,當然還是自己更重要些。”


    “樂觀點,說不定拉達曼迪斯已經被其他人幹掉了,來不了很正常嘛~”


    談到這裏,所有黃金聖鬥士齊刷刷地迴頭,衝已經絕望的奎恩露出和善的微笑。


    幾秒鍾後,奎恩的慘叫衝天而起,很快就被不要錢似的光速拳砸了下去,眾人幹脆利落地解決了這個不可爭取的敵對份子,腳步輕快地離開第九壕,繼續往前進發。


    一行人途徑第十壕的時候,戰鬥已經結束了。修羅檢查了一遍地麵上殘留的玫瑰枯枝,臉色一下子難看了不少:“是阿布羅狄,他之前肯定來過這個區域還跟敵人交手了,但是沒看到他的屍體,可能已經往第八獄去了。”


    眾人心想以阿布羅狄的脾氣確實有可能幹出孤身冒進的事情,頓時心情又緊張了不少,即刻加快腳步趕往第八獄。


    當所有人踏上風雪肆虐的冰原大地時,麵對眼前荒涼的景象,集體陷入了沉默——如果這次作戰失敗了,那些凍在冰層裏的骷髏就是他們的下場。


    感傷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太久,因為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一直聯絡不上的其他戰友的小宇宙,全部都集中在附近!還有比這更振奮人心的消息嗎?!


    我先是被一群急速靠近的熟悉小宇宙驚醒,然後耳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睡眼惺忪鑽出睡袋的時候,正好看見一群金閃閃帶著兩頭很眼熟的大獅子朝我狂奔而來,眼前一花,和我一起貓在戰壕裏避風的迪斯馬斯克以驚人的速度翻了出去,涕淚橫流地張開雙臂:“親愛的達瓦裏氏!我們等得羅密歐和朱麗葉都複婚了!你們怎麽才來?!”


    站在不遠處的阿布羅狄翻了個白眼,挪動身軀用屁股對著迪斯,儼然一副“我不認識這個沙雕”的亞子。


    腳邊的深坑裏閃過幾道晃眼的白色光柱,這是“往上拉”的信號,阿布羅狄收到消息後隨手放出幾根玫瑰藤蔓沿光滑的冰壁一路往下,等待片刻後再迴收,幾個頭頂礦工帽的身影很快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每人懷裏抱著一具凍得慘白的軀殼,玫瑰藤蔓將他們牢牢固定在一起,充當了安全繩兼升降梯的作用。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最後一批也搬上來了。”艾俄洛斯摘下礦工帽關掉電源,掏出射手座頭盔安迴腦門上,“這裏不能用小宇宙實在太不方便了。”


    跟著他爬上來的其他人嘴上沒說,心裏瘋狂點頭——不愧是專門關押聖鬥士的專屬地獄,自帶debuff什麽的實在是太惡心了!


    我裹著睡袋挪到戰壕邊緣,揉了揉眼睛,挨個點名,嗯?怎麽好像少了一個,童虎老爺子落單了?


    “不用擔心,他隻是稍慢了一步,很快就會過來的。”奧德修斯溫柔的聲線鑽進耳腔,我扭過頭,這家夥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我身邊,衝我微微一笑,絲綢般的灰白長卷發像蛇一樣活動起來纏住了我的四肢,繼而是軀幹和脖頸。


    我眨了眨眼,心裏出乎意料地平靜,雖然按理說遇到這種情況,拚命掙紮大喊大叫才是正常反應,我卻完全沒有唿救的念頭,這種感覺很微妙,好像“害怕”這種情緒已經被某些外力從我的大腦中抽走了。


    奧德修斯的聲音愈/發/縹/緲空靈:


    【記住了,過去你我之間互不認識;現在,才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麵……神經緊繃了那麽久,你該好好休息了】


    我茫然地點了點頭,然後閉上了雙眼。


    耳邊響起熟悉的旋律——


    lacrimosa dies i(那些充滿悲傷的日子)


    qua resurget ex favi(將隨著塵埃揚起的時刻遠去)


    judicandus homo reus.(有罪的人將得到審判)


    huic ergo parce, deus,(主啊,給他施以您的仁慈吧!)


    pie jesu, domine!(仁慈的主耶穌基督!)


    judicandus homo reus.(有罪的人將得到審判)


    huic ergo parce, deus,(主啊,給他施以您的仁慈吧!)


    pie jesu, domine!(仁慈的主耶穌基督!)


    【睡吧,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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