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飽暖思淫/欲。


    ……咳咳,雖說這話糙了點兒,但的確是至理名言,因為隻有滿足最基本的生存需求,才會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更複雜的東西。


    比如說,我現在的處境。


    其實我對住所的要求向來都是窩著舒服就行,以前在五老峰隱居時多不方便的事情都經曆過了,由於頂了個歪果仁的皮囊,出門還得小心翼翼的。後來被艾俄洛斯誆騙到聖域打工,教皇殿的臥室也是稍微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入住了,紗織還特意問過我要不要換掉家具什麽的,因為有些人對環境的變化特別敏感,被我婉拒了。


    但是這次我卻不得不花大力氣把整個北大西洋宮殿修整一遍,理由可以講出很多,但真正的原因隻有一條——這個地方沒有辦法給我帶來任何一絲安全感,所以我必須拚命地在這塊陌生的領域留下隻屬於我自己的痕跡。說來好笑,這種行為有點像新買迴家的寵物貓狗,必須在屋子裏裏外外都留下點信息素,標明“這是老子的地盤”才能睡得安穩。


    這樣一來,至少走到臥室裏把門一關,看著一手置辦出來的那些家私,我還可以騙騙自己現在是在陸地上某處,外麵都是我的同類,沒什麽好怕的。


    可是隻要走出宮殿,這個假象就會被無情地拆穿。


    我抬頭看著藍汪汪的海水層,各種人類根本接觸不到的深海生物頂著六親不認的長相,像鳥類一樣自由自在地在我腦袋上翱翔,有些膽子大的甚至會貼近亞特蘭蒂斯的結界,用長滿吸盤的觸手或者隱藏在腹部的口器去敲擊探查,甚至試圖鑽進來。


    我親眼看到一條疑似巨口魚目的深棕色魚類一直在用堅硬的額骨撞擊結界,發現不管用後似乎非常憤怒,忽然張開了嘴巴,下顎連著肋骨像一個折疊口袋那樣突然抖開,將整個口腔撐大到足以吞下一個籃球的大小,裏麵成排長度驚人的尖牙狠狠撕咬著透明的結界,激起一道道波紋。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訪客都麵目猙獰,偶爾也會有煙灰蛸抖著腦袋上兩片薄薄的、像小耳朵一樣的扁鰭路過,八條連著薄膜的短觸手完全伸開漂浮起來的樣子從底下看就像撐開了一把遮陽傘,還會翻過身用兩顆烏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結界裏的景色。因為它長得實在太童話了,科學家直接把它命名為dumbo octopus,翻譯過來就是“小飛象章魚”。


    亞特蘭蒂斯畢竟是神的領域,不是海底博物館,所以能得到允許駐紮於此的生物至少已經進化到可以使用語言溝通的層次,也就是俗話說的,成精了。在這裏,辨別實力強弱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看它長得幾分像人,那些直立行走都不會隻能在地上爬來爬去的基本就是雜兵炮灰水準,大部分海鬥士能變化出四肢或者腦袋,而能夠完美化形成人類相貌的簡直比熊貓都稀缺。


    不過狄蒂絲好像是個例外,她的戰鬥力不提也罷,可能是多年前朱利安救她的時候無意識間動用了波塞冬的神力,所以她化形的程度極高,但是由於升級太快,技能點全點到外貌上了,戰鬥技能沒跟上……


    說道戰鬥力,另一個讓人頭疼的問題又擺在了眼前。


    如今的海將軍和原著相比,實力肯定大幅提升了。和完全依靠自身鍛煉年複一年錘煉小宇宙的聖鬥士不同,海鬥士的力量很大程度上依賴於波塞冬的小宇宙,如果在海皇神力充盈的地方開戰,海鬥士們毫無疑問會處於壓倒性的優勢地位。實力最強的七位海將軍號稱實力比肩黃金聖鬥士,甚至更強——雖然他們的後續表現實在對不起這個設定……


    不過車田巨巨很雞賊地給自己鋪了個台階,原著中波塞冬真正覺醒的時候,海將軍死得就剩倆了,一個是陰謀反骨仔,另一個意識到自己被欺騙後果斷跳反幫著聖鬥士砸柱子,可以說海將軍的真正實力根本就沒發揮出來,才會被幾個青銅聖鬥士拖著外掛打得滿地找牙。但是如今波塞冬提前覺醒了,聖域要麵對的不再是一個倉促拉起來的隊伍,而是全盛時期的海界大軍。


    雖然我現在可以把所有海將軍的戰鬥技能,弱點,如何被打敗之類的細節全列出來,但是仙宮之行已經給我留下了慘痛的教訓,經驗主義真的要不得,海將軍真正的實力難以估計不說,鬼才知道如今的海界還藏著什麽我不知道的設定,萬一波塞冬打個響指就能把損壞的柱子恢複原狀,那就真是砸砸敲敲無窮盡也,大家也不用辛苦跑一趟了,直接在岸上等著撈雅典娜的屍體吧。


    然而,這些問題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最致命的一點是,現在我陷入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孤家寡人的局麵。


    以前在五老峰躲貓貓的時候,雖然時刻都要提防撒加發難,但是有童虎老爺子這尊大神坐鎮,預想中最糟糕的局麵並沒有出現;在十二宮之戰不慎中箭倒地的時候,紗織和小青銅們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跟黃金聖鬥士們硬碰硬,最後連艾俄洛斯都趕來幫忙啃最硬的骨頭;仙宮動亂的時候麵對三位海將軍,至少還有卡妙和阿布羅狄並肩作戰。


    雖然嘴上不好意思說,但我其實還是很滿意之前的生活。雖然作為教皇輔佐官經常加班批公文批到想死,但它差不多是全聖域僅次於雅典娜和教皇的特權階級了,占星樓上的古籍隨便看,雅典娜的臥室房門隨便敲,教皇殿裏麵的豪華浴池隨便泡,就連那些自傲於實力的黃金聖鬥士,不敢說跟他們稱兄道弟,見麵的時候至少彼此都會點頭打個招唿,更別說關係好的那幾個,借宿都沒問題,沒事幹的時候還可以去競技場切磋一下拳腳。


    如果不是因為隔得太遠,穆一向很歡迎我跑他那兒蹭吃蹭住,不過後來我從貴鬼嘴裏撬出了實話——他家先生自從迴到聖域後整天沉迷修聖衣無法自拔,經常一個不小心就把貴鬼餓一整天,如果不是那天我正好外出迴來懶得爬樓梯借住在白羊宮,順便幫忙燒了晚飯,他們點點眉一族的幼苗,白羊座的未來之星,就要淒慘地夭折了……


    艾歐裏亞就不用說了,他從哥哥那裏得知十三年前的真相後激動得當場飆淚,衝過來一個擁抱差點沒給我肋骨撅折了,艾俄洛斯居然就坐在那看著我被勒到吐血,翹著二郎腿一邊喝茶一邊感慨真是歲月不饒人,當年毛茸茸軟綿綿抱著大腿叫哥哥的小裏亞多可愛呀,一眨眼都長成頂天立地的大小夥子了,時間都去哪兒啦~還沒好好感受年輕就老啦~(這句請用唱的)


    要不是顧及艾歐裏亞給他留點兄長的麵子,老子早衝上去揍他了——你他媽二十七歲龍精虎猛的裝什麽老頭子!真正的老頭子都在五老峰下棋嘮嗑呢!


    另一個主動示好的是修羅,那天我在教皇殿碰到他還以為他有事找艾俄洛斯匯報,沒想到他是來找我的,非常認真地表示謝謝你十三年前救了艾俄洛斯一命,否則就要後悔一輩子了雲雲。他走之後我腦子還有點轉不過來,因為在我的印象裏他應該是和阿布迪斯一起主動投奔撒加的,漫畫裏紫龍打上門的時候丫還賊自豪的表示“砍了叛徒艾俄洛斯的就是老子”。


    後來我把這事兒告訴了艾俄洛斯,他笑得很無奈,然後吐露了一些刷新我三觀的事情——修羅是年中組最早來到聖域的,當時和史昂一起去接他的就是艾俄洛斯,自然而然就一直跟著他修煉。過了幾年艾俄洛斯在繁雜的公務間疲於奔命的時候,隻好把幼弟扔給其實也就是個半大孩子修羅帶,跟糖葫蘆串似的一個帶一個。很多時候艾俄洛斯忙起來一天到晚不見人,艾歐裏亞問修羅最多的一個問題就是:哥哥什麽時候迴來?


    也就是說,如果一定要劃分所謂的派係,修羅在感情上其實更親近艾俄洛斯,而被撒加帶迴來的阿布羅狄則對這位兄長懷著相當強烈的雛鳥情節(雖然打死我也看不出來)。至於迪斯馬斯克?他一向都是實用主義,要管教他很容易,但是想讓他心悅誠服似乎又很難。


    不過有意思的是,當年所有人都默認如果找不到迪斯,就去問阿布羅狄,他總有辦法把躲在各種犄角旮旯裏玩失蹤的死螃蟹拖出來。至於這兩個性格南轅北轍的小家夥是怎麽玩到一起的,就沒人知道了。


    我和米羅的革命友誼始於一場非常幼稚的比試。


    他和艾歐裏亞私交不錯,可能是拐彎抹角從星矢嘴裏套出我速度很快的情報,興致勃勃跑來問我有沒有興趣比試一下腳程,當時我也是閑得發慌,竟然就答應了,結果就是我倆繞著地球狂奔了不知道多少圈後,我腦筋一抽忽然反應過來這種行為實在太傻逼了,動作一滯就敗給了他,結果米羅贏了還不滿意,非要追著問怎麽迴事為啥要放水,我隻好胡扯了一個肚子餓的借口,他愣了一下,然後勾著我的肩膀狂笑不止,我索性拿這個當借口詐了他一頓晚飯。


    男人之間的友誼,建立起來就是這麽簡單。


    不過領教過米羅驚人的速度之後,我算明白原著裏他對冰河那一仗已經不能叫放水了,簡直是開閘泄洪,如果真想要冰河的命,一眨眼的功夫就夠了。


    但是現在,放眼四周,沒有一個人信任我,我也不敢信任何人。哪怕是看似人畜無害的狄蒂絲和那些對我恭恭敬敬的海鬥士,誰敢保證他們不會轉頭就把我的一舉一動報告給波塞冬?


    命運在給了我看似光鮮亮麗的前途後,反手一巴掌又給我打迴了原型。


    如果失去所有的助力,隻靠我自己,在這樣的處境下究竟能做到什麽地步?


    可能有人要問了,這種情況為什麽不聯係聖域呢?那麽多人一起想辦法,總好過一個人被困在海底想東想西。


    恭喜你,你發現了最核心的問題,也是最嚴重的問題——我根本就沒辦法聯係外界!


    籠罩在亞特蘭蒂斯上空的結界像一個巨大的屏蔽網,徹底截斷了外界的一切,哪怕我玩命燃燒小宇宙直到筋疲力盡,也沒有收到聖域方麵的任何迴應,消息送不出去,一切都白搭。


    我琢磨著想穿透海皇結界至少得借助神的力量,其實方法是有的,就是直接拿黃金匕首砍,這個東西連空間都能撕裂,就算不能打破結界,砍出個裂口讓我的小宇宙傳遞出去也足夠了。但是這樣做勢必會驚動波塞冬和其他海將軍,這樣搞情報送不送得出去不好說,我肯定是要當場報銷的。


    落到這種環境裏,惜命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隨著裝修工程臨近結尾,日子越來越清閑,我在把整個宮殿裏裏外外翻了個遍之後,隻能鬱悶地承認加隆實在太精了,除了那個壺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留下,當然,也有可能被他藏到黃金三角異次元裏去了,那我就真沒辦法了,他落到波塞冬手裏這麽長時間,是死是活一點消息都沒有。


    當我窮極無聊到開始教手下們鋤大地打雙扣用以打發時間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訪客來到了北大西洋。


    我很奇怪,誰會主動上門來找我?


    走到外麵廣闊的庭院,我看到一個長相尖酸刻薄的家夥,整個人像一隻大頭蝦那樣佝僂著腰杆,正伸著長得嚇人的指甲饒有興致地去戳庭院裏的海葵叢,看到我走出來,很禮貌地打了個招唿:“你好啊,新任的海龍先生。”


    我難掩驚愕脫口而出:“你是守護南冰洋的……”話到一半卡住了,等等,按理說這個時候我應該知道他的名字嗎?


    “是我,嗬嗬,我還是正式自我介紹一下吧。”對方轉過身麵對我,慘白的臉上咧開了一個滲人的笑容,“我是鎮守南冰洋支柱的海將軍,琉姆納迪斯卡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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