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永昭派人幾次前來,公主車廂都無聲響。


    鎮口不遠處踮起腳尖往這邊探的民眾早已被兵卒驅散,汪永昭先迎的駙馬入的府,等了又等,也沒等來按公主所求前去迎人的人。


    他打發人出去探過了幾次,下人迴來,帶迴來的消息就是夫人還在風口站著。


    第三次派人出去探看後,汪永昭放下手中茶杯,嘴角微翹了翹。


    看著他嘴角翹起了冷笑,坐在上首的駙馬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去看看。”


    “駙馬有禮。”汪永昭淡淡一笑站起,跟在了他的身後。


    兩人騎馬帶人前往這時,已是兩時辰後,節鎮裏的人都已知曉,不知節度使夫人做了何等事,讓公主罰她的站。


    說來,節鎮裏的人多少都受過節度使夫人的好,再想想那從沒見過的尊貴公主此翻作派,心裏也難免犯起了嘀咕。


    造紙作坊那邊,那剛從老仆人那得知了消息的老寡母輕聲問道女婿,“夫人看著好生瘦弱,身體怕是受不住罷?”


    汪實也小聲地歎道,“若是無事才好……”


    老寡母聽得半晌沒作聲,過了一會,才又小心地問,“我做上一鍋人參雞湯,稍晚一會便送去,可行?”


    “嶽母當真是有慈心之人。”汪實笑歎道,卻還是朝她輕搖了搖頭。


    這外麵的吃食,哪進得了夫人的嘴,大人管得甚嚴啊。


    這廂節鎮不少人私下裏犯起了嘀咕,那廂駙馬與汪永昭快馬了半柱香,就快到了鎮口,遠遠地就看到了鎮門口的石門前,節度使夫人低著頭站著紋絲不動。


    那被四馬拉著的大馬車還橫立在鎮門前,這時馬兒動彈了幾下,被拉韁繩的車夫緊了緊手,便又安靜了下來。


    “請公主安。”駙馬下馬,大步踏到了馬車前,拱手作揖道。


    汪永昭這時站在了張小碗的身邊,眼睛定定地看著垂著頭,臉上遮了帕看不清臉的婦人。


    “請公主安。”他雙手朝得前一拱,眼睛卻還是在看著張小碗。


    張小碗聽得抬起頭,朝他眨了眨眼。


    “駙馬。”這時,一個年輕的婆子這時輕掀了厚簾鑽了出來,給駙馬施了禮。


    “長婆婆。”


    “不敢。”


    “公主的馬車怎地不動?”駙馬訝異地道。


    “公主一路奔波,剛說惡心,吃了宮中的安胎丸,想等肚子裏的孩兒好些了再上路,您知那藥催眠,她現下正在睡著,您看,是不是等她醒睡了再前去請示?”婆子低著頭低低地答道,她壓著聲音,似是怕驚配了馬車上的人一般。


    “是麽?”駙馬淡淡地迴道了一聲,聲音冰冷。


    “長婆婆……”這時,馬車內突然傳來了一道微弱的女聲。


    “公主,您醒了,可是奴婢擾了您?”婆子一聽聲響,立馬爬上了馬車,過得了一會,她探頭揚聲道,“公主醒了,說讓汪節度使夫人久等了,她甚是愧疚,請夫人上馬車一敘。”


    張小碗聽到了最後幾個字眼時,當即什麽話也不說,身子住旁邊晃了晃,隨即便快速倒在了地上。


    她緊緊地閉著眼睛,想來,吹了近兩個時辰,依她這剛生產不久的身子,說是昏倒了,誰也沒得話說。


    反正公主的這馬車她是上不得的,這公主肚子裏有著孩子,到時要出點什麽事,全推到她身上,那她就完了。


    她剛倒下,就聽到了她萍婆子的急叫聲,再一會,她就被熟悉的手臂抱在了懷裏,張小碗被他擋起了身上的大風後,總算是在心裏鬆了口氣。


    她也是看著汪永昭來了,站在了她的身邊,才敢倒得這麽踏實,若他不來,她要是倒了,又被抬上這馬車,誰知又會出什麽事。


    兩個時辰的進退不得,總算是再次熬過去了。


    “公主,臣妻突病,這便送去府迴醫治。”汪永昭抱著手中的人,冷冷地說完,眼睛朝得駙馬看去。


    駙馬躲過他的眼神,微垂了頭皺起了眉毛,眼睛往得那車內看去,滿眼不快。


    “夫人病了?這怎生得了,快快送得車上來,公主說她這有不少宮裏帶來的藥……”


    “不必了,臣府中也有那聖手,就不浪費公主的宮中秘藥了。”汪永昭把最後的那句話咬得很緊,緊得就像從他的牙關裏擠出來一般。


    “公主說,即便如此,快快去罷。”那縮迴頭去的婆子又探出了頭。


    汪永昭當即抱人轉身而去,那一刻,他的披風被大風吹在了空中急急地抖動,司馬駙馬看著他那在風中飄蕩得甚是淩厲的披風,再看那頸上之人這時發中那些亮得過於刺眼的銀發,眼睛不禁急劇一縮。


    這汪將軍,怕是不會善罷幹休罷?


    他轉過了頭,看了馬車一眼,不管這時那婆子又探出頭欲要跟他說話,他轉身急步到了他的馬前,翻馬而上,朝得公主帶著的侍衛淡淡地道,“我這就迴驛站,恭候公主大駕。”


    說罷,帶人快馬而去,把身後的那個女人拋在了腦後。


    就算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又如何?他總不能讓一個誰都知道不幹淨的女人生下他的長子。


    ***


    一進自家馬車內,張小碗就醒了過來,任由汪永昭取下他的披風從頭到尾把她包住,她則拿過婆子端過來的薑湯一飲而盡,這才朝得這時冷著臉看著他的男人苦笑了一下。


    “您可迴府去瞧過?懷仁可哭了?”張小碗說出話來,才知自己的嗓子被風吹得已經啞得不成形。


    “夫人,您再喝點這個。”萍婆又把一杯剛泡上的蜜水遞給了她。


    張小碗接過,拿著杯盞的手一時沒使上力,發了一下抖。


    她剛穩往手,杯子就被截走了,這時汪永昭拿過了杯子,放到了她的嘴邊。


    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張小碗輕搖了搖頭,把嘴邊杯盞推開,有了蜜水潤喉,這時她開口說話的聲音好了些許,“問您呢,可迴去看過孩子了?”


    看著操心府中孩兒的張小碗,汪永昭什麽也沒說,隻是拿眼睛一直盯著她拿下了遮帕的臉看。


    張小碗見他不語,無奈地歎了口氣,便依在了他的懷裏。


    馬車跑得很快,過得一會迴了府中就知情了。


    待迴到府,張小碗這才知懷仁已哭上一個時辰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卻還是在那流淚。


    張小碗還在屋子外麵時聽得他的抽泣聲就已心酸,等到了屋中,急抱過他,看他邊哭邊拿著眼睛盯她,慢慢地哭聲便歇了一點下來,她這才長吐了一口氣,把心底的心酸壓了下去。


    這時,七婆紅著眼來道,“您離開後的半時辰就哭上了,抱得進了您的房放在了**,才停了一會,躺上一陣就又哭上了,直哭到現在。”


    張小碗“嗯”了一聲,勉強地朝她笑了笑,接過她手中的溫帕,小心地給孩子拭了臉。


    剛停在門外吩咐事情的汪永昭走了進來,看得她的強笑,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待她把孩子臉拭淨後,他把孩子抱到了手中。


    看到他,汪懷仁這無齒之徒當即就張了口嘴笑,露出了肉肉的粉紅牙床,與他臉上現在的紅眼睛紅鼻子相互輝映。


    “就說你病了,沒個十天半個月的好不了。”汪永昭低首看著孩子,掩了鼻間的酸楚,麵色淡然地道。


    “知了。”張小碗探過頭,看到孩子在笑,她一直繃緊了的嘴角才鬆懈了下來。


    見她臉色不再那麽勉強,汪永昭伸出一手在她臉上輕撫了撫,手指探過她還有些微涼的臉,才又淡淡地道,“老瞎子來請過脈,你便泡道熱水去**歇著,懷仁我會親手帶著。”


    “知曉了。”張小碗話剛落音,瞎眼大夫就已過來。


    大夫請過脈,開了道方子。


    隨後張小碗便是沐浴喝藥歇息,她一覺歇到了酉時,太陽落山之際,醒來梳妝要去那堂屋時,八婆從外頭走了進來,走到她身邊,在她的耳邊悄聲地道,“公主來府探望您,剛被老爺請了迴去,已出了府門。”


    張小碗聽得沒有聲響,等插好頭上的金釵,她起身往得門外走,嘴裏同時道,“叫聞管家來見我。”


    見她一臉漠然,跟在她身後的八婆垂首應了一聲“是”,就急步往得前院走去。


    聞管家一到堂屋,請他坐下後,張小碗很直接地與他道,“老爺這幾天做了何事,您給我說一下,我心裏好有個譜。”


    聞管家腰一直,思索了一會,便把前兩日汪永昭所吩咐下去的事和今天剛吩咐下去的事都說給了張小碗聽。


    前幾天是送上了個女人,現下,是欲要把那牛羊產下的死屍拋到她所住之處。


    張小碗聽得心裏發寒,她這丈夫,果然不愧為常打勝仗的殺將,最擅長往別人最疼的地方動刀子。


    叫來聞管家,她本欲是要想出法子,對這甚喜給她下軟刀子的公主迎上一迎,但聽過聞管家的話後,她又啞口失聲。


    她怕是做不到比他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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