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碗自相爺夫人家的這一次出席,隔日就收到了不少貼子。


    這下,汪永昭算是替她找來了不少麻煩,雖知他是好意,除了表麵對他的客氣說法,張小碗心裏對他著實沒什麽感謝。


    不過就算不喜,她還是耐著性子去得了幾趟後宅婦人的宴會,偶有些聽得過去的消息,但細想想,也確也當不了真。


    後宅的女人們能知道多少些?就算知道些許,從她們的嘴裏說出來,就又要變味了。


    她們能做到的就是替她們的夫君在台麵下做些見不得人的交易,算來這就是這些婦人們往來的意義了,另外她們也可順便爭奇鬥豔一翻,不論哪個時代,顯擺和炫耀都是女人們熱衷的事情。


    張小碗去得幾趟,就已經不想再去了。


    一來,她不可能替汪永昭和善王幹什麽私下勾當,汪家的事,容不得她一個什麽事都不懂的婦人插手,朝廷水深,她也不敢插這個手;二來,她確實厭煩這種不是討論誰穿的衣裳富貴好看,就是攀比誰戴了新的頭飾的場和;三來這雨下到了六月,懷善已經帶了手下的兵士,奉了新皇之令出去救災去了,她哪有那個心情跟著這些婦人吃吃喝喝,吟風弄月。


    貼子再送過來,她就裝病推拒了過去。


    她神情蔫蔫,吃的也不多,除了看著懷慕還是笑語吟吟,其它時候就會不由自主地看著雨水發呆。


    聞管家請了大夫來,大夫探過脈,背地裏跟汪永昭說她思慮過度,才鬱鬱寡歡。


    汪永昭讓他開了補藥,隔了兩天,發了暗令出去,把汪懷善叫迴來一趟。


    懷善這次迴來,恭敬給張小碗跪安過後,就跟張小碗說起了外麵的情形來,說全國***省,七省受災,萬裏餓民,衣不蔽體,食不裹腹,卻還是有那貪官汙吏貪那鎮災的銀兩和國糧,他今日剛殺了這廂的貪官,便要夜赴千裏,去往他省。


    “那位此次是要你當他的儈子手?”張小碗聽得半晌,冒出了這句。


    汪懷善跪於她腳前,低聲說,“娘,我也願意,您不知,我迴了葉片子村,昔日跟我玩的夥伴,十中隻剩五,娘,救得一個是一個。”


    “可你幹的是殺人的事……”張小碗字字成句地咬牙說道,“無論是那執筆的人,還是那鄉野中的人,隻會記住你的過,不過記著你的功。”


    “那又如何?”汪懷善抬起頭,滿臉堅韌地看著她,“我問心無愧即好。”


    張小碗聽得沉默了下來,夜膳過後,她送走了他,讓他淋著雨,臥馬千裏而去。


    同時跟汪懷善走的,還有汪永昭送給他的一小支人馬。


    為此,汪永昭要去那後院時,張小碗伸了手,拉了他留下來。


    當夜,她靜靜地在汪永昭懷裏躺了許久,終究潸然淚下:“他還是太年輕,不知天高地厚。”


    “你由得了他去,護住他的命就好,有些事他經曆過了便會懂,現下你說太多也沒用,也勸不住他。”汪永昭淡淡地說,他伸出手,拿過了那桌案上放著的帕子,給她拭了淚。


    “我幫不了他更多了。”張小碗嗚咽了起來,她確實幫不了他太多了,她存得了一家人的糧,存得了十人的百人的,可她替他存不了這天下的。


    她隻能送他到這步了,剩下的,真得他自己走了。


    他終是飛出了她的天空,她從來沒有想過,待他走飛遠了,她的擔擾卻是有增無減,她以為她放得開,卻發現那句兒行千裏母擔擾的話從來不是先人說著玩玩的。


    “別哭了。”汪永昭說了這麽一句,再替她擦幹了淚,無力地閉上了眼。


    這婦人啊,留他下來,卻是讓他來聽她說她幫不了她那孩子更多了。


    真真是,太會往他心裏紮刀子了。


    **


    懷善這次走後,張小碗消沉了幾天,在這天雨水突停了時,她也像是迴過了神,抱了懷慕出去轉了轉。


    這次她迴了葉片子村,發現她的那些田土全都被水浸襲得汪洋洋的一片。


    不過水麵上還是尚存了點滴的綠意,它們冒出了水麵,召示著它們生活力的頑強。


    可是,這點綠意也隻是點滴而已,它開不了花,結不了果,給不起人們要吃的糧食。


    張家那邊張小寶按張小碗所說的話,把大半的糧食都捐給了可靠的縣官,讓他派人開了粥棚,能讓那些沒飯吃的都能吃上一口。


    這時,也有氏族和皇商出麵開棚施粥,有了前幾年的旱災,這次這些大戶人家所存的糧要比往年多了甚多,多少都能拿出來一些救助平民百姓。


    朝廷裏,皇帝下了新的旨意,讓百姓待水退後,得新播種,穀種由國庫所出,每家每戶可到縣上按丁籍來領穀種。


    大鳳朝的百姓沒有在六七月時播過種,插過田,聽得上頭說自有人來教他們怎麽育秧種田,民心大振,紛紛跪地而拜,大唿皇上聖明。


    這事連尚書府的下人說起來時,都是滿臉對皇帝陛下的崇敬,說他定是上天派下來解救凡民百姓的九龍真君。


    待到百姓真領到穀種,這種唿聲就越來越大了,張小碗就算是呆在內宅,也時不時看得自家府中的奴才跪地,朝天給皇帝磕頭。


    深宅內院都如此,可想而知外麵的狂熱了。


    見得張小碗這段時間的平靜,汪永昭這夜問了她話,“你不覺得皇上的方法可行?”


    張小碗訝異於他的一語中的,她沉默了一會,還是把她的真話說了出來,“這些年我試過在不同月份育過秧,插過田,試來試去,隻有本身四月播種育秧的方法是最好的,其它的月份下來的,穀子長不實沉,再好的穀種也沒有,這北邊比我們南邊熱,穀子九月初就可收,六月下地的,就算使了法子催熟九月能收,這穀子也不會收得了多少,不過想來皇上的法子要比我用過的法子要高明,我的話也是不準的。”


    汪永昭聽得笑了一笑,把她耳畔的發絲拔到耳後,“那你就看著,看他的法子是不是比你的法子高明些。”


    聽他說得不以為然,張小碗猶豫了一下,抬頭問他,“這是誰給皇上使的法子?”


    汪永昭看得她一眼,稍頓了頓,便說,“你也聽過,婉和公主。”


    張小碗輕“啊”了一聲。


    汪永昭收緊了她腰上的手,低頭看她的臉,“後悔了?”


    “啊?”


    “要是還想讓她當你媳婦,也還是有法子。”


    張小碗聽得汗顏,趕緊搖頭,“不用,無須。”


    她可不敢找這樣一個媳婦,有一個膽大包天的兒子就夠了,再來一個,她後半輩子這日子就真沒法過了。


    看得她搖頭搖得極快,臉上還有幾許緋紅,憑白替她增豔了幾許,汪永昭的眼神便也深沉了下來,滅了油燈,翻身而上。


    自她那夜留他後,汪永昭便日日留在了房中,這也是自她迴來後的第一次,想著懷善和懷慕,張小碗想她與這個男人,還是得繼續牽扯下去。


    是夜一夜翻滾,張小碗累極趴著入睡,任由得汪永昭在她背後輕吻,沉沉睡了過去。


    她背後,汪永昭探得她的唿吸平緩,便半壓在了她的身上,把頭靠在她的臉側,臉貼著她的臉睡了過去。


    這個婦人,縱然沒有天姿國色,但勝在這具軀殼還暖和得了他的身體。


    便是為此,也隻得為她那小兒再多費力氣謀劃了。


    **


    懷慕快要兩歲,說話已很是清晰,腳步也穩妥多了。


    外頭不再雨水連連,因是夏季,小家夥身上穿得也甚少,極方便他到處玩耍探寶。


    張小碗也發現懷慕與懷善的性子確實是差得遠的,懷善小時幹什麽都不怕,兩歲就能指揮狗子咬他不喜的人了,懷慕則是要溫柔得很,哪怕是丫環跌到了,他都會走過去噓一聲,像張小碗安慰他跌倒時說的那樣說一句“疼疼飛走”。


    他這才真真是良善。


    這日張小碗與汪永昭坐在廊下喝著茶,看著他在院中玩耍,見得他來他們桌前討來了一塊芝麻糖,便送去了那與他玩耍的小廝吃去了。


    小廝得了糖,遠遠地朝他們施了禮,懷慕見罷,小小的人兒也學著他一樣給他們施了個禮,張小碗看得都笑了起來,轉頭問那握著兵書不放的汪永昭,“懷慕可真是長大了,都懂得給我們施禮了。”


    汪永昭這時也目光柔和地看著汪懷慕,聽得張小碗如此一說,輕頷了下首。


    張小碗給他又添了點茶水,剛放下茶壺,就見江小山急步小跑過來了,臉上熱汗連連,一跑到他們麵前,就一把跪下,對他們說,“不得了了,大公子,大夫人,老夫人那邊鬧起來了。”


    “怎地了?”張小碗忙站了起來問了一句。


    “老爺要把新姨娘接進屋,老夫人就說要上吊給他看,四夫人剛差了人過來,請大公子和您趕緊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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