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一家三口趕了過來,幾人一道吃了朝食,送了汪懷善到了村口的岔道上。


    “且迴去吧,我夕間就迴。”汪懷善揚起手,跟他娘和胡家一家子人揚了一下手,露出了個大大的笑容,騎著汪家給他的小黑馬,快馬揚鞭而去。


    他娘說了,這世間誰人都喜笑臉而不喜哭臉,他要笑給人看。


    要是心裏苦了,迴家,關上門,躲在她懷裏哭即好。


    汪懷善答應了她,以後在外麵,他隻笑,不再哭了。


    汪懷善一路按著他娘所說的路到了總兵府,一下馬兒,對著小黑就擠了個鬼臉,跟它說,“你可是汪家出來唯獨得我歡喜的。”


    說著把馬繩栓到旁邊的石柱子上,拍了拍小黑的屁股,哈哈大笑了一聲,扯了扯它脖子上的棕毛,在它耳邊跟它說,“你且在外邊等我一會兒,迴頭給你吃糖。”


    小黑聽得給他打了個響鼻,伸著頭過來蹭了蹭他的臉,逗得汪懷善更是哈哈大笑,笑間他快步踏上石階,大拍了門,“開門開門。”


    那門邊當即就開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仆人看著他的臉,怔了一下。


    “你去跟大公子說,就說他兒子汪懷善來了,請讓他見上我一見。”汪懷善伸出手指在鼻下搓了搓,不止說話間都帶著笑,連眼睛裏都如是。


    他長得跟汪永昭一模一樣,但這時看起來的神情卻完全截然不同,他現在閃閃發光得就像此時掛在天上的溫暖太陽,眼間眉梢都跳動著笑意,不像汪永昭那般冰冷肅殺,著實討人喜歡得很。


    “就去,您等上一等,哦,不,小公子,請您進門,快快請進……”那仆人忙不迭地請了他進門,得了汪懷善一句帶著笑意的“勞煩”。


    那仆人受寵若驚地躬了躬腰,對著不遠處上來的仆人便連聲叫道,“快去請聞管家的,就說小公子來了,快快去,快快去罷。”


    那仆人聞聲便像被追的兔子一樣快跑走了,這廂汪懷善跟著這個仆人走了沒幾步,那邊就響起了腳步聲,那聞管家就在一條道上已經小跑了過來,一見到汪懷善就收步躬身,滿臉恭敬,“小公子,您來了。”


    “來了,來了,你幫我去傳個話,就說我來拜見父親大人了……”汪懷善笑著說著,隨後從懷裏拿出兩塊被油紙包著的烙餅,“這是肉餅,我早間吃剩的,知你喜吃這個,我這不今日要來見父親大人麽,就隨手給你捎來了。”


    聞管家實打實地愣了好一下,隨後他低頭接過他手中的油包,勉強地對汪懷善一笑,“虧您還記得。”


    “哎呀,哪能不記得,那時你一月才得一塊吃,我為了饞你,可沒少在你麵前現眼,讓你遭罪……”汪懷善說到這聳聳肩,“那時我小,對你不好的你就別記著了,啊?”


    聞管家“唉”“唉”“唉”地發著聲,並不答話,隻是躬著身,領著他往前走。


    一路的仆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汁看著他們,待走過一道拱橋,路上也見不著什麽仆人了,走在前麵領路的聞管家才慢下腳步,靠近汪懷善輕聲說,“大公子剛下朝迴來不久,看樣子臉色還好,就是……”


    汪懷善“嗯”了一聲,看聞管家猶豫地看著他,他笑了,點頭道,“你且放心,我不會犯渾了,我跟了個好先生學了不少學問,也知了不少道理,知我以前很多事不對得很,對父親大人也很是不敬,呆會一見到父親大人,我就跟他陪不是就是。”


    聞管家見他一口一個“父親大人”,心下有些驚,但又有一些高興。


    這父子倆隻要能好好相處著,他想,大公子肯定會喜歡這聰明非凡的小公子,更何況,父子倆長得如此肖似,這天下哪有父親不喜長得像自己的兒子。


    **


    一被聞管家領了進去,待見到了那坐在主椅上的人,汪懷善一見到人就跪了下去,給汪永昭磕了個頭,朗聲說道,“孩兒懷善拜見父親大人。”


    說著抬起頭,笑容滿麵,“父親大人身體可好?”


    主位上的人見到此景,那兩道眉毛很快往中間微縮了一縮,不過隻那麽一會,他就恢複了平時的樣子,麵容沉靜,“起來吧。”


    “謝父親大人。”汪懷善利落起身,又朝站在門邊的聞管家一拱手,“謝管家帶路。”


    聞管家朝他躬了躬身,朝汪永昭看去,見汪永昭點了頭,他這才退出了門,“老奴先且退下了。”


    “你娘跟你說了?”等下人都退下後,汪永昭看著眼帶眼角眉梢都帶笑的小孩,淡淡地道。


    “是。”


    “怎麽說的?”


    “娘說父親要親自教養孩兒,讓孩子好好跟隨父親,不可再頑劣,不可再不懂事。”汪懷善偏了偏頭,想了想才如此道。


    他那偏頭的樣子,還帶著幾許天真無邪,說完,還朝汪永昭笑了一下。


    “你可是不願?”汪永昭看他一眼,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問道。


    “有那麽一點,”汪懷善聳了聳肩,小臉上的笑也沒有那麽多了,“不過算了,娘說你能讓我見到很多有本事的大人,能讓我學更多的大本事,以後也能讓我當大官,我想來想去,想來也是好事,先生也說了,當兒子的,也確實得要對長者要恭敬,這才是他的學生。”


    他娘說了,像他父親大人這種人,太假了是騙不了的,一定要依著本性去說些他聽得進去的話,他才會信上那麽一些。


    但永遠都不要相信他是會相信你的,因為像他父親這種男人,非常擅長忍耐,他踩在腳底下的,誰也休得爬上他的頭,要不,遲早他就會收拾你。


    汪永昭一聽這小兒的口吻,知道他還是那個混兒,心下的戒心失了一些,便抬眼正色道,“那便好,見你今日還算知禮,日後也且如此,我帶你出去見人,萬不可給我失禮,可懂?”


    “知曉了,您且放心。”汪懷善朝他一拱手,“我自跟隨我家先生學了學問後,也知以前多有不對,還請您多多諒解小兒年幼時的無知。”


    “這些話,是你先生教與你說的?”


    “是孩兒自己想說的。”


    “嗯?”


    “好吧,是先生。”汪懷善沮喪地歎了口氣,撓了撓頭,“您即看穿了,就別拆穿我了。”


    “以後不可再犯,也不可有如此口氣跟我說話,既然跟隨了好先生學得了禮法,那就要真正懂禮。”汪永昭冰冷地盯住汪懷善道。


    在他的目光下,汪懷善縮了縮肩,點了下頭,小聲地應了聲:“是。”


    這才讓汪永昭微有點滿意地輕點了下頭,目光也不再霜冷如劍。


    等到午後,汪永昭還與汪懷善一道用了午膳,見他食不語,吃法也算是,這才又稍多了些滿意。


    午膳後,看他身上衣裳也算得體,也不再喚人給他換了,便即帶著他,騎著馬兒去了世子府。


    **


    夕間汪懷善未迴,太陽落了山,夜間也冷了,等候人歸來的張小碗從村口那邊慢慢往迴走,走到家中,那在溫火上熬著的雞湯已經香滿了整間灶房。


    她覺得有些冷,另在小灶火上燒了鍋熱水,喝了兩碗熱燙燙的白開水,身體這才感覺好了些。


    為免思慮過多,熬不下去,她去點了燈。


    她把院前,院後掛在門前的所有燈籠都點了一遍,她搬著樓梯夠燈籠,如此一翻爬上爬下來來去去,著實費了好大一翻工夫才點燃了所有的燈。


    盡管這時她心裏還是一片涼嗖嗖,但這身子骨還是熱唿了一些。


    等到亥時,此時正在做針線活的她似是聽到了馬蹄聲,她猛地站起身,拿起了放置在前的燈籠,大跑著去開了門,拿著燈籠大步往前急走。


    迴來了?她的兒子迴來了?


    張小碗急步往前走著,心跳急得就像下一步就要從胸口跳出來一般。


    馬蹄聲近了,她真的聽到了聲響,這時,她才手扶著胸口,彎腰重重地喘了口氣,猛吸了好幾口氣後,她才恢複了平時的從容平靜,嘴角含著笑,提著燈籠站在路口,等著那馬上的孩子迴家。


    汪懷善隔得好遠,就看到了那燈籠的亮光,還有十幾丈,他就大聲歡快地叫著,“娘,娘,我迴來了,你等得急了吧?”


    說著又大力揮了下馬鞭,讓小黑跑得更快些,沒得半會,他就跑到了張小碗麵前,勒住了小黑的脖子,看著站在下麵的張小碗嘿嘿笑著說,“娘,你上來坐著,讓小黑帶著我們進屋。”


    張小碗沒猶豫,把手搭在他伸向她的手裏,一把躍起,坐在了他的前頭。


    這時離屋子沒得多遠,通靈性的小黑幾個快步躍升,一會他們就到了家。


    一到家,張小碗帶著汪懷善就下了馬,汪懷善一把迴身就關上了大門,轉過身後,他臉上的笑容沒了,他大步走到此時站在院中等他一塊進屋的張小碗麵前,直直地在張小碗麵前跪下,把頭埋在了她的膝蓋處。


    “怎……怎地了?”張小碗猛地打了個冷顫,話都有些說不穩。


    “沒,沒事,”汪懷善這時忙抬起頭,小小年紀的人眼睛裏,一片疲憊,“就是累了,娘,笑得累了,磕頭也磕得累了,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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