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的傷養了半月,之後它才能站起來,小老虎這段時間可疼它了,稀飯都是親手送到它嘴邊喂它喝的。


    那佃了汪家田的人家來了個婦人,跟張小碗說這田他們家佃了三年,這田要到明年收了糧,才能把田還迴來。


    張小碗看了她拿過來的租契,倒確實是這個樣子。


    那婦人走時,還猶豫著跟張小碗說,說他們三年的佃糧已經交給管家的了,明年他們這糧是無須交的。


    不知怎地,張小碗聽了想發笑,但表麵還是維持著淡然的表情點了頭,沒說道什麽。


    那婦人走了,一直蹲在地上的小老虎抬起頭,他像是看懂了什麽,看著張小碗極為認真地說,“娘,你放心,我以後會有大本事的。”


    張小碗這下是真笑出了聲來,也蹲下地,跟兒子頭碰著頭蹭了幾下,才對他說,“我信,所以你現在要好好學本事,待你真有本事,才沒有人能欺負我們,可懂?”


    這次,小老虎重重地點了點頭,斬釘截鐵地應了一聲,“懂!”


    **


    那十五畝田今年明年都與張小碗無幹,還好那五畝土就是農舍那裏那片地,這地裏其實也被種了番薯,張小碗問那婦人時,那婦人說這土也是歸他們家種的,隻是問到契約,卻含糊其詞了起來,等張小碗再細細地問,問到怎麽租的,什麽時間租的,是怎麽個租法這些後,這婦人鬆了口,說這土就是他們種著的,隻是隻口頭跟城裏來的聞管家的說了一下。


    於是張小碗就把土給收迴來了,讓他們這幾天就把土裏的東西弄走,她要種上些菜。


    她走時,汪家給了她五十兩,加上她自己的二十餘兩,減去前幾些日子置辦什物花去的,她手頭還有六十五兩,這銀兩看著其實也算是很大的一筆了,但張小碗知道,隻坐著吃的話山會有空的一天,她這樣根本養不活小老虎,更別談及養好了,她得想法子讓他們的生活過得好一點,所以這土她是必須要收迴頭的,種上菜,能省不少銅錢。


    那婦人失了口讓張小碗把土要迴去了,第二天,她家來了一個婆子跟張小碗談話,口氣極其彪悍,似是那土竟是她家的那樣。


    張小碗先是讓她口沫橫飛地說了一陣,等那婆子說累了,她把婆子請到了後院那片土裏,對她淡淡地說,“你看著。”


    說著,拿過鋤頭,就翻起了土,把那些沒成熟的番薯全翻了出來扔得老遠。


    她鋤了幾個坑,那老婆子先是不敢置信,隨後就過來要撕打張小碗一般地撲了過來,口裏喊著,“你竟敢亂扯我家的番著……”


    隻是撲得沒走幾步路,就被一旁早候在那,手中拿著棍子的汪懷善不輕不重的一棍打得腳彎一麻,一下子摔倒趴在了地上。


    “你信不信再走一步,我就打爆你的頭!”汪懷善站直著腰,拿著棍子抵著那婆子的頭,居高臨下地用官話冷冷地說道。


    那婆子一抬頭就看到汪懷善這孩子臉上那不善的眼神,不由縮了縮身體,她移了移眼睛,看到這時張小碗拿著鋤頭走了過來,在那一瞬間,她似乎在這個小婦人身上看到了莫名的兇氣,當下就什麽都顧不得了,往後退了兩步,然後迅速爬了起來就跑,跑了幾步,確定跑得遠了,才揚高著聲調尖聲大叫,“要殺人了,那不知哪來的惡媳婦跟她兒子要殺人了……”


    可惜張小碗這周圍沒鄰居,沒人聽得到她的尖叫。


    母子倆看著她跑走,等人跑得差不多遠了,張小碗低頭看兒子,問他:“可知道要怎麽打人了?”


    “知道了,”小老虎興奮地點了頭,“一下子打下去,這似這樣輕輕一揮,她就跌下了。”


    小老虎邊說著話,邊揮舞著他娘教他的棍勢。


    張小碗點頭,對他說,“該嚇唬人時就嚇唬,很多人都很貪生怕死,膽小怕事,隻嚇唬就夠了,你也不用傷著人,製服人時手勁要巧,讓人看不出傷痕來,咱們也無須陪藥費,他們也找不著理,可懂?”


    小老虎聽得眉毛都飛舞了起來,“我明白得很,娘,下次她來了,我還這樣嚇唬她。”


    張小碗看著他那格外有著神采的臉,臉色黯了黯。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在他這麽小的年紀裏就教這些大人才會知曉的手段,她其實希望他有一個無憂無慮的童年,可是,時不由她,為了他們娘倆能活下去,為了他不闖出她沒法收拾的禍來,她隻能現在就把這些東西提前教與了他。


    到底,還是她有些無能,隻能逼著他去承擔更多。


    **


    不知是不是那佃農家本是惡戶,緊隨著,那家的人裏的一個男人第二天居然也找上了門,一大早就把門拍得啪啪亂響,把昨晚練字很晚,這時睡著還未醒的小老虎都給驚醒了。


    小老虎這段時間受了不少驚嚇,竟已草木皆兵,聽到那聲響,他從**一躍而起,連鞋都沒穿,就去找了他的弓箭背上,再去拿了放在門邊的棍子緊緊捏著手裏,這才緊張地對著這時靜靜看著他的張小碗說,“娘,我跟你去開門,你且放心,就是那老壞蛋家的人找來,我也不會讓他們欺了你去。”


    張小碗摸摸他的頭,低腰親了他一下,什麽也沒說,領著他去灶房拿了菜刀,然後臉上無甚表情地開了門。


    那男人一打開門正要破口大罵,但一瞄到被張小碗磨得亮晃晃的刀,這男人先是瞪了眼,然後退後幾步,才中氣不足地說,“就是你昨天扯了我家地裏的番薯?”


    這時張小碗已聽得明白他是誰家的人了,她點了點頭,問他,“有事?”


    那男人正要說話,隻是那話剛說出一個字,汪懷善的箭就射到了他的褲襠那處下麵,竟箭就穩穩地插在了地上。


    那男人刹那就覺得褲襠處都透著涼氣,他看到那小孩還在搭第二箭,立馬用手握著下麵,連話都顧不得說,就抱著那處一跳一跳地跑走了。


    這次他走後,小老虎卻沒有了嚇唬到人了的得意感,他偏過頭,瞪著這時睜得大得離奇的眼睛看著張小碗,“以後我們是不是會碰到更多這樣的人欺負我們?他們一個一個地找上門來要欺負我們?”


    張小碗蹲下身,給他擦他額頭上掉下來的汗,然後手勁輕柔地把住了他的嘴巴,不讓他的嘴內上下兩排發抖的牙不停地咯噔得嚓嚓作響,等到小老虎徹底冷靜了,牙不抖了,她閉了閉眼,這才下了狠心點了那下頭。


    “是,會更多。”這家人竟一家幾口連續幾天都來找她的麻煩,張小碗差不多知道這是誰的意思了。


    汪觀琪,她料想還不是他親自出的手,也許隻是默許,**成許是那被狗子咬了的汪韓氏的意思,她本是叫下人要打死狗子,是她臨時喝止了下人,把狗抱到手裏出了門放到車上,隨後給汪韓氏磕了好幾個響頭才止了這事。


    但現在就算時隔了好幾日,她還是能清楚地迴想起汪韓氏那雙帶著厭憎看著她的眼神。


    也許如老吳嬸所說的那樣,是個隻要她看不順眼,她就會惡形惡氣,當下都會毫不給人留情麵的人。


    這樣的人,張小碗其實是不太怕的,這種人越囂張,她的活路其實更大,因為這世間的人言可畏,可不止隻針對她一個婦人才如此的。


    她會找到活路的,隻要她足夠冷靜的話。


    “你不要怕……”這時嘴裏說著不要怕的汪懷善,氣得連臉都是白的,“你不要怕,娘,你不要怕……”


    張小碗伸手抱住他,連連順著他的背,“噓,噓,小老虎,娘的小老虎,慢慢吸氣,慢慢吸氣……”


    汪懷善“啊啊啊啊”地連聲幾聲大叫,之後他才安靜了下來,虛脫地倒在了張小碗的懷裏。


    張小碗抱起他,把他的小腦袋埋在她的肩膀處,讓他在那裏哭。


    他這麽小,卻在不到幾月裏的時間裏,受了這麽多的委屈,受了這麽多的驚嚇……


    決定要生他的時候,她說過要盡力保護他的,可臨到終了,卻是他捏著他的小拳頭,誓死要站在她的前麵。


    他每一個驚愣的動作,那詫異不敢置信的眼神,那不由自主怒極了不受控製的情緒,都一一在撕扯著她的心,讓她痛不欲生,這是她的孩兒啊,卻因為她替她受了這些苦。


    心痛得厲害了,張小碗的心也麻木不仁了起來,她抱著小老虎坐在椅子上,任他撕心裂肺地哭鬧著。


    她現眼下是如此無能,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不能殺了那汪家帶著他亡命天涯,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顧地逃開以此一了百了,隻得讓他受這般的苦。


    她知道,就算此時不顧一切要逃,她現在也不能逃了……


    那汪家的人,要是找迴一個帶著兒子逃走的逃婦,那天怕就是她的死期,她兒子的末路。


    **


    那汪家的人許是見他們母子倆擋了那幾樁事,手段卻更大了起來,竟像是要借別人的手在弄死他們,幾天後,張小碗很清楚地認識到了這個認知。


    他們母子在這裏住的這個月的下半旬,竟有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往在他們家打轉。


    他們這地方算得上荒郊野外,除了田土,連幾家相近的住戶都沒有,一個乞丐老路過不奇怪,兩個也許是巧合,但第三個乞丐拍上了門時,張小碗已經完全覺出不對了。


    從第一個乞丐拍門開始,張小碗就沒打開門過,但第三天,這六七個乞丐擠在大門前一起拍她家的門時,她就知道他們要硬來了。


    這幾天,小老虎好幾次都要衝出去跟他們麵對麵交鋒,但都被張小碗攔了下來,隻帶著他躲在家裏,但此時,她知道她必須要出手解決這次的事端了,要不然這次他們娘倆可能就完了,真的就要被人逼死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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