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屋全補好所花的銀錢,再加上打好一些必用的家具,買了米,碗筷,鐵鍋這些所花費的,加起來還是很大的一筆。


    把所有的花費除開,張小碗手裏還有二兩銀外加三十個銅板。


    張小碗不是沒省著花,家裏用的筷子她是砍了樹削成用的。


    掃帚先是進門時買了一把用,後來的兩把是在山間尋了耐用的幹草紮起來的,不比買的棕笤帚好用,但無需花錢,能用就好。


    而她還要買稻穀育秧,家裏這幾個家人幹幹家務活,種種菜還尚可,去田裏,這年紀怕是消受不起。


    他們需說是奴才,但張上碗沒打算真把他們當奴才用,他們能幹點能承擔的活就行了,她沒打算把他們累死。


    所以種田她還要請人做工,不管是給工錢,還是另外算著管飯,都是要花錢。


    菜倒是可以在這房門旁邊刨好地種著,而糧要到秋末初冬才能收,這幾個月的糧是要買的,少不了。


    這眼前所有的一切處處皆要錢,不要錢的地方對她一個剛在這裏想把家紮下去的人來說不多。


    她手裏無多少銀錢,而肚子還有一個孩子。


    在沒收到租糧前,她要懷著這個孩子度過艱苦的懷胎日子,張小碗不是沒想過自己太天真,但為了活下去,為了她跟肚子裏的孩子,她還是咬牙要再拚一把。


    拚過去了,會好起來的。


    她有田,山邊的土隨便她種,肚子裏還有一個完全屬於她的孩子,如果這樣都活不下去,她就是個沒用到徹底的廢物。


    哭也哭過了,現在是站起來拚的時候了。


    張小碗也隻允許自己脆弱一次,在這個她隻能依靠自己的地方,脆弱無助這種情緒隻會讓她越過越壞。


    仔細算來,她現在還有口飯吃,手裏還有點對比水牛村村民來說算是一大筆的銀錢,這比她剛到梧桐村時要好上太多了。


    而且,她也長大了,有力氣,身體裏還有孩子,還有一幢宅子,有田土,她沒理由過得比一無所有的過去還不如。


    **


    就等張小碗和水牛村的村民都眼巴巴等著開春時,水牛村裏發生了一件特別大的大事。


    這件事的起因先是水牛村王裏長去年秋天嫁到小擔村的裏長家的小女兒出了事,她在年過完沒幾天時被夫家的人送了迴來,那送人的人說是在她夫家好吃懶做,還敢跟公公頂嘴。


    小女兒哭哭啼啼迴來沒半會,就被王裏長捆了繩子送迴去了。


    這事被村裏人說道了好半會,第二天正津津有味地迴味時,那小女兒又被夫家的女人們綁了迴來,說她迴去後摔了家裏的碗,這種媳婦誰家都要不得。


    這時那家人說什麽都不要這閨女了,把寫好的休書往王裏長說裏一塞,並說再把人送迴來這事就鬧到縣衙去,找縣老爺說理去。


    這王裏長也是個暴脾氣的,把來送人的女人都打了。


    這打了的女人也不是個善茬,要不,哪能有押送人迴來的本事?


    她迴去後,去縣裏找了她當衙役的大哥,告了王裏長一狀,說他管不好女兒,還隨意打人,這裏長哪是他這等惡人可當的。


    隨即,這開春大家都準備農事時,縣衙裏來人了,撤了王裏長這一職,換了水牛村另一個有點聲望的人——江阿土當了。


    這裏長都換了,水牛村沸騰了,裏長媳婦求到了張小碗這裏,說她家公公是大官,讓她去幫著說幾句話。


    張小碗隻說以“我是婦道人家,哪敢妄言”的話推辭了過去,哪想,這王裏長媳婦也是個蠻橫的,當下就坐在張小碗家中不走,不求到一句話就誓不要走的模樣。


    這件水牛村的大事,就這麽鬧到張小碗的頭上來了。


    見她坐到夕時都不走,在老蔡嬸都跟她吵過一翻也吵不走她後,張小碗私下讓老蔡頭去把新裏長給請來。


    新裏長沒來,但來了新裏長媳婦,這水牛村的村婦要比梧桐村的蹦噠紮實得多了,這新裏長媳婦跟這王大嬸好聲好氣說了幾句,見她不理,就硬拖著她走,這舊裏長媳婦看著她本就不舒服,這裏新仇舊恨一衝上頭腦,跟這新當了裏長婆娘的江家媳婦就在宅子裏的院裏廝打了起來。


    這兩婆娘打架以撕扯為主,拳打腳踢為輔,拿著尖牙往人身上咬為暗器,足打了小半個時辰,打得兩人身上衣裳都扯壞了,最終還是以年輕幾歲的新裏長媳婦告勝這才宣告終結。


    隨後,聞訊趕來的兩家人把這兩人領了迴去,張小碗當晚決定讓老蔡頭去鄉裏,找幾條狗迴來養。


    “養狗費食得很。”老蔡頭提了這麽一句。


    “我們吃什麽,它跟著隨便吃點什麽即可。”張小碗淡淡把話迴了,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就走了。


    那王嬸子和新裏長媳婦在張小碗這裏鬧了這麽一出,迴到家,卻又被王裏長又打了一頓,說她沒管好女兒。


    那王嬸子在裏在外都吃了苦頭,隻能拿著女兒泄氣,還把休迴來的女兒趕了出去,說死了都不給她一口飯吃,他們養她到了這麽大算是盡了他們當爹娘的責。


    她說得出也做得出,那小女兒被她趕在了外麵,迴娘家來勸的這家大姐也沒勸迴家裏爹娘的意。


    那小女兒見親娘真不要她了,在小道上想跟著以前疼她的大姐走,那大姐在婆家都辛苦不已,哪敢帶她迴去,當下顧不得小妹妹叫著她,扭過背,抹了把眼淚,抱著手裏的娃兒跑了。


    她那小妹妹已在外麵餓了兩天了,哪跟得上大姐,沒幾步就摔在了土泥裏,張著嘴哇哇哭著,可卻沒有什麽人過來理她,那遠遠歸家的村裏人見到她倒在這條道上了,都繞了好長的一路往另一頭走了歸家。


    避她如避禍害,生怕沾了晦氣。


    那姑娘是王家是鐵了心不要了,在開春播種時,這姑娘竟瘋了,先是各家菜地裏的菜都扯來吃,引得不少人拿著扁擔驅趕她,這姑娘尋不到吃的了,後來那屎桶裏的屎都扒出來吃。


    王家族裏的人實在看不過去,幾個老族人找上了王存福,讓他把人給領迴去,別把人再扔在外頭了,這孩子現在身上都臭得十裏八鄉都沒人靠近了。


    王存福卻覺得他沒當裏長了,這族裏的人都看不起他了,虎著臉張嘴喝了一句,“你家有這種閨女,你領迴去啊?”


    那來勸他的老族人被堵了這麽句話,當下氣得走了,留下了另位兩位對著王存福好聲好氣地勸,“領迴去吧,一天給碗稀粥也是活得下去的。”


    “我怎麽養?我養了她十六七歲,她沒給我這老漢喝過一口粥就算了,難不成讓我還養她一輩子不成?”王存福卻是油鹽不進,說到此處,眼睛都紅了。


    那族裏人見好話歹話說了一大通都勸不聽,隻得走了。


    沒料,勸話後沒幾天,在這個春天第一個格外陽光明媚的這一天,十七歲不到的王小妹把頭淹在一家人放在外麵的糞桶裏,就這麽死了。


    **


    聞到王小妹的死訊時,張小碗正拿著鋤頭在鋤地,她這幾天要種上一些辣椒秧下去,老蔡頭說後天鄉裏趕場就能買得到。


    老吳嬸剛把牛牽去借給幫他們家育秧的王大家耕田,就聽說這王大的堂妹妹就這麽死了。


    那王大就是那做木工活的師傅,張小碗要尋人幫她育秧插秧,他上家門來問了價錢,又聽得張小碗可以把她的牛借給他用,他減了一半的工錢,就把這活要下來了。


    現在張小碗的兩條牛在水牛村吃香得很,這水牛村雖然叫水牛村,但真正有牛的人家不到三戶,而水牛村是個有一百二十多戶的大村子,所以有牛耕田的人家那是少之又少,大都是靠鋤頭一畝一畝地挖。


    王大家借了張小碗家的牛要耕他家的那八畝地,這還把他周圍鄰居看得眼饞得厲害,有幾家還上門來跟張小碗說話,都被老蔡頭以他家大娘子可不是那麽好見的這句話給打發了迴去。


    而這廂老吳嬸說大戲一樣地說著王小妹是怎麽被她親哥拖去埋的,那王存福家家裏現在是怎麽大鬧的,那王家婆娘臉上還被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她句句都說得口沫橫飛,說到打人處,還“唉,唉,唉”地歎息了幾聲,但這歎息聲也沒阻擋她把事情繼續興奮地說下去。


    當她把事情全部說完,見張小碗還在一聲不吭地鋤著地,這老婆子總算覺得有點尷尬了,她不安地搓了搓手,左右看了一下,尋了另一把小鋤過來幫著鋤地。


    當她的小鋤挖到張小碗身邊的地時,她忍不住問,“大娘子,你不好奇啊?”


    “嗯。”張小碗虛應了一聲。


    “不好奇也好,”吳婆子說到這歎了口氣,聲音也沉了下去,“這世道這麽苦,女子更苦,這夫家不喜娘家不疼,哪有什麽活路可走?”


    把話說完,這才想起眼前就有這麽一個夫家不喜的,娘家看來也不怎麽樣的,她連忙補充道,“當然是那些不賢惠的才沒什麽活路。”


    “你是說我賢惠?”張小碗這時放開鋤頭打算歇息一會,她直起了腰,抬眼看了老吳嬸一眼,自嘲地翹了翹嘴角,“倒也是,確實是賢惠,要不人也早沒了。”


    說著,也沒管老吳嬸什麽反應,繼續挖她的土。


    那吳婆子可沒料到張小碗能這麽自己說自己,一時之間她不知怎迴應才好,著實傻了眼。


    她拿著小鋤想來想去也沒想到什麽好詞,好半晌,才歎了口氣說,“這都是命,老天爺給的,就受著吧,現下您還有條大活路呢,肚子裏還有個小的,這日子啊,總有好得起來的一天。”


    說著把張小碗的鋤頭搶過,讓她一邊歇息去,她則往手裏吐了口唾沫,拿著鋤頭飛快幹起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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