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很苦,但看到張小寶張小弟把包子吃完,喝完蘑菇湯,那情不自禁,心滿意足摸著肚子歎氣的時候,張小碗覺得一切都值了。


    她真不是個什麽好人,前世做起生意的時候她也錙銖必較,對她不好的人她從沒有原諒過,不喜歡她的人她也從不願意接近,她心胸一向不大,是很世俗的一個人,但此刻,看著這兩個小孩飽足的樣子,張小碗覺得胸口都滿滿的。


    她想,可能女人天生都有那麽點母性,見不得受苦的弱小,尤其,這弱小的人還跟她的這新生命的身體有血緣關係。


    她是他們的大姐,這是她沒得選擇,其實她也願意承擔大姐責任的事。


    像是知道張小碗把她的的那個包子分給了兩個小孩吃一樣,張阿福把他一直沒吃的那個包子給了張小碗。


    張小碗捧著開水碗搖頭,“我在鎮裏有吃,爹你吃。”


    張阿福隻是搖頭,“你吃吧,爹不餓。”


    “爹吃,迴頭還要忙地裏的活,過幾天,我們還要去山裏。”張小碗盡量把話說得清楚,她這爹的身體要養好,雖然多吃點不可能一時就好了,但好一點就是一點,哪怕隻是心理安慰也都好,如果都及不上她這小女孩的身體,迴頭他們也帶不迴更多的東西。


    “你吃吧。”劉三娘這時插了話,拿起一碗剩下的蘑菇湯遞給了張阿福,“吃飽了要幹活了。”


    張阿福猶豫了一下,按起了碗,拿起包子咬了一口,眼看著她們娘們……


    張小碗連忙朝他笑了一下,劉三娘嘴角也微微翹起,張阿福見狀低下頭,卻也狼吞虎咽了起來。


    “吃慢一些……”劉三娘伸出手拍起了他的後背,語氣是張小碗從未聽過的婉約。


    她想,她這對爹娘,其實還是挺有感情的。


    可惜,貧賤夫妻百事哀,日子太苦了,眉頭心上都是愁緒,一家人就沒有幾個真正輕鬆的時刻。


    ***


    這陣子日頭都很足,很快,家家戶戶都打起了稻穀,張家的田地離村裏太遠,挑到村裏公用的曬穀場的時候,場地就已經被各家各戶占滿了。


    穀子不趁這幾天日頭好的時候曬幹是很麻煩的事,見無地可曬,張小碗白天就帶著自家的幾個草席到了田地邊,打一點就曬一點,教著兩個弟弟怎麽翻穀子,而她就挑水把附近的幾個大石頭都用水洗了,再把穀子挑上去曬上。


    這樣費心又麻煩,但好過把穀子陰著受潮。


    張家就兩畝田,兩夫妻帶著三孩子在田裏忙了兩天就忙完了,這兩天張小碗都是搶著事做,盡力讓劉三娘少碰些費力的活,再加上這幾天她把雞燉了,劉三娘死活都不一個人吃,所以張小碗幹脆把雞分做了四份,每一份都煮上大鍋雞湯煮蘑菇,又營養又美味,足把一家人吃得精神氣都上升了不知道多少,每個人幹活都要比平時多些力氣了一樣。


    曬穀廢了不少事,曬了三天,穀子也半幹了,他們就把穀子挑了迴去,白天找了大的木板曬,晚上放到坑邊幹著,這樣四五天下來,這些穀子倒是都幹了。


    張小碗打聽著過幾天,裏長就要帶著村裏人去鎮上交稅了,怕沒什麽時間,她看這日頭很足,又再一次仔細問過她這爹娘,知道這初冬打穀的這一個來月間,日頭都很足,等過了,就是深冬,那時候就是凍得人出不了門了。


    她尋思著幹脆這幾天和張阿福去那山邊再摸摸,摸多點東西迴來。


    劉三娘這次沒拒絕,半夜張阿福和張小碗要走的時候,她還給他們熬了一鍋蘑菇湯,看著他們吃了,把他們送出了門。


    ****


    張小碗這是頭一次跟她這個爹這麽長時間呆在一塊,等走了半天,張阿福想蹲下背她走的時候,張小碗真心覺得這個身體不怎麽樣的爹其本質裏還是個漢子的。


    就是身體不好,想撐起這個家,也太力不從心。


    “我不累,爹,你要是不累,我們再多走點路,要是早點到過夜的地方,我們能多撿點柴火燒。”張小碗真心誠意地朝她這個走快一點就會有點喘氣的爹建議道。


    “爹不累……”張阿福背著劉三娘從別家借來的大背簍,摸了摸張小碗的頭發,就快步走了起來,不再說話了。


    張小碗跟著他一路微有點快地走著,邊走邊跟張阿福說著她前次來見過的東西,等遇到那棵野桔子樹的時候,她指著對張阿福說,“那個娘還挺喜歡吃的,迴來咱們多摘幾個迴去。”


    張阿福有些欣喜地看著那棵桔子樹,距離有點遠,但他一直都看著,走路的時候都因為沒看路差點跌倒,直到他們走離了好遠,他都依依不舍地迴過頭看了好幾眼。


    這是個好男人,張小碗心裏再次暗忖道。


    這次有了張阿福一起,張小碗不再那麽害怕了,也就更多了心思打量路邊的情況,偶爾碰到有些危險的地方,她也有膽氣過去瞧上幾眼,如此仔細,還真有了點收獲,她看到一片水氣很足的沼澤地居然長了芋頭。


    那芋頭不太大,小小的一個,張小碗當下也顧不得這時太陽快要落山,她拔出來十幾個芋頭洗了,煮熟,先自己吃了,等過了半個時辰,確定沒問題,就叫張阿福一起吃。


    張阿福被劉三娘叮囑過不要過問閨女的舉動,哪怕心下有些疑惑,也一直在旁邊隻幫著幹活不多問什麽,而張小碗談試吃的時候太淡定,他還以為是張小碗餓了先吃,而不知道張小碗是在試這東西能不能吃。


    而芋頭煮得更熟其實也就更香了,這東西澱粉足,吃了容易有飽脹感,張小碗又添了一碗,剩下的張阿福吃了個底朝天,直吃得打飽嗝,那不怎麽好看的臉色都因此有了點血色。


    “迴來的時候,記得過來再撿點迴去。”張小碗捧著肚子,滿意地對她這個不太言語的爹說。


    “嗯。”張阿福也還真是憨實,連連點頭之餘也不多說什麽。


    吃完張小碗和他又走了一段落,因芋頭的事,他們落了不少行程,還好還是走到了上前張小碗住過一晚的小土坡,張小碗上次撿的剩下的柴火居然都在,這讓張小碗喜上眉梢,當晚點的火又亮又足。


    不過第二天,她還是早起,把燒完的柴火又撿迴補了一些,打算迴程的時候再到這裏住一晚。


    是人都對熟悉的地方有依賴感,在陌生的地方難免驚慌,張小碗決定把這發展為她歇腳的根據地,以後來這邊的時候就在這裏歇息。


    ****


    這次遠處“謀生”,張阿福臉上都有喜氣了。


    這次他們足捉抓了四隻野雞,兔子抓了一窩,有七隻,樂得張小碗覺得她爹這名字其實真是名符其實,他這福氣一來,他們的收獲簡直就是成倍往上增。


    因兔子太多,隻隻都老肥大的一隻,張小碗就把這幾隻兔子當下都處理了,她帶來了菜刀,宰頭剝皮利落得很,直把一旁的張阿福看得傻了眼。


    張小碗卻被這麽多的肉給樂著了,也沒怎麽看她爹那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眼,隨便他怎麽想去了。


    隻要不把她當妖孽,怎麽想都好。


    要知道他閨女還是以前那個懦弱的閨女,他們這一家子,這個冬天怕是捱不過去。


    張小碗也希望他們這一家子能一條心,要是不一條心,憑他們要吃沒得吃,要地沒得地的處境,一個人拖點嚴重點的後腿,不開玩笑地說,全家都得跟著玩完。


    要真到那地步,在盡了力也無可挽迴之下,她不認命也得認命,畢竟她不是老天爺,也不是什麽神仙救世主,她隻是個前世小有點能力的穿越女,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不過張阿福的表現和劉三娘的表現一樣讓她安心,看她處理過兔子後,她這爹隻愣了一會,就接過了處理好的兔子洗起了血水起來,還對張小碗說,“手慢點,別讓刀子割了手。”


    張小碗當下是真心露出了笑臉,“知道了,爹。”


    這次捉了不少兔子,還有野雞,張小碗留下了兩隻活的放在她放活物的背簍裏,宰殺處理好了的都放在了張阿福的大背簍了,因這次捉的東西多,處理的時間也長,他們在山林旁邊的小樹林裏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的時候又在昨天挖的陷阱裏逮到了幾隻活兔子,這次張小碗沒再殺這些兔子了,把它們拿草繩綁了,打算要是迴去的時候它們沒死,她就養著它們等過年吃。


    父女倆在迴程的時候又捉了不少魚,魚離了水活不了太多,再加上日頭雖然足,但溫度確實不高,張小碗還是把它們就地處理了,放在了張阿福的背簍裏,反正這種溫度裏,肉多放兩天完全不會壞,天氣就是天然的冰箱。


    這次因為有張阿福在,張小碗放開了手腳大幹特幹,溪裏的魚能見到的都被她趕盡殺絕,離開那條小溪時,張小碗都覺得自己殺出了一身殺氣,渾身熱血沸騰。


    這次迴去,他們比前次張小碗一個人去的時候多耽擱了一天,但迴來的時候天色尚早,還不到晚上,他們沒有直接進家,張小碗建議她爹先去鎮裏,把他大背簍裏的肉賣了。


    到鎮裏後,張小碗必須說她這爹在他爹娘麵前沒有什麽兒子緣,但運氣著實不錯,他們到鎮裏最大的那個客棧,滿心忐忑地準備賣這些貨的時候,正好趕上有走南闖北的行商入住了這家店裏,帶來的那二十幾個人把這家客棧的房間都住滿了,帶頭的行商夥計正扯著喉嚨問這個鎮裏有什麽好吃的能吃的,盡管全弄上來……


    客棧老板正愁沒好的野貨招待這種大客人,一口氣把他們的兔子全買了,因兔子肥大,隻隻都給出了三十個銅板的價格,那四隻雞他也要走了三隻,一般的野雞平時隻有十五個銅板一隻的,因雞也大,重量足,比一般的一隻要重一份,心情特別好的老板稱了稱重量,也慷慨也給出了一隻四十個銅板的價格。


    連那魚,一聽也是野外的小溪裏打的,老板也要走了一大半,一起給了五十個大銅板。


    這一次,他們一共得了三百八十個大銅板,張阿福接錢的時候手都是抖的,等接到錢,他帶著張小碗找了個地方,兩父女蹲在沒人看得到的角落,兩個人哆嗦著手,吞咽著口水足足數了三遍才舍得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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