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張小碗已經走到了人跡稀少的地方。


    梧桐村周圍並沒有太多的村落與人家,張小碗聽說甘善鎮往縣上那邊的方向,才是人煙最多的地方。


    人煙多,代表那個地方養得活人,經過這段時日的催殘,張小碗都沒力氣嫌自己太倒黴了,她也隻能想想大概前世日子過得太好了,老天爺終於在這世在她身上找補了。


    她隻能這麽想了,要不,真會怨天尤人。


    一路走著,張小碗會在路邊挑選一些尖銳的木頭,她不打算進深山,隻想在周邊看看,能找到一點東西就是一點,而且就憑她現在這身子骨,想找點東西帶迴去,還是得安全至上,有條命迴去才成。


    要是死在外頭,那家人……


    張小碗撇撇頭,讓自己少亂想,且腳步更快了起來。


    走了大半天,一些光禿禿的山上也有了綠意,路過一處山時,張小碗竟然見到了黃色的桔子。


    她花了好一會功夫才繞過路走到那顆桔子樹麵前,走近一眼,看來是野桔,因為一看皮就厚得很,張小碗摘了一個掰開試了試,酸得她牙都想掉光。


    不過考慮得劉三娘可能會吃到,她還是摘了兩個放在簍中。


    一天走下來都荒無人煙,張小碗這個膽大的,哪怕有著前世近三十年的年齡打底,一個人走著走著也害怕了起來。


    她本來還想唱歌壯膽,怕唱歌招來豺狼和某種她肯定對付不了的動物,所以還是閉緊了她那張自己都嚇得自己有點哆嗦的嘴巴。


    所幸日頭很好,曬在人身上暖暖的,下午張小碗找到溪水,把蘑菇煮著吃了,就邊走邊拾著柴火到簍裏,想找一個安全一點的地方過夜。


    那座深山她已經打探好方位,換現代小半天的車程,依她現在的腳力,得兩天才行。


    也就是說,她就算不在往太深的深山裏去,來迴也至少要花四個晚上在外麵,這四個晚上怎麽過,張小碗心裏也有了算盤。


    這邊沒有什麽人煙,也沒什麽人繞這麽遠的路去那座深山,代表路上她不會碰到什麽人,這碰不到人,時間一長她心裏會害怕,而且也許那個人可能是個壞人,基於這個可能,所以就算見到人了,她也得躲起來。


    所以有沒有人,都可以忽略不計了,反正見人了她也得躲著,她隻能靠自己,不能再妄想這時候會出現個人能給她壯膽了……


    張小碗鐵了心要去拚一把,這時候也不能想太多了,怕自己把自己都逼瘋。


    而當晚上她找到一個有點半幹的山洞的時候,她真心感激自己運氣還算不錯,至少不需在冬日的晚上在外麵挨凍。


    她拿了柴點了火,晚上的荒野,天空竟然有星星。


    張小碗在洞口看了半晌都不想睡,不是星星太漂亮,而是,哪怕出來的時候再心如磐石,這時候的她還是害怕的。


    自己這麽沒骨氣,張小碗都想嘲笑自己。


    後來實在是太累了,半夜時分,趕了一夜的路她倚到山洞的裏麵睡了,燃著的柴火映襯著她那張瘦削無丁點肉的臉,把她的影子拉得格外地長,在黑暗裏,長得就像一根隨時都可以斷掉的細線。


    ****


    第二天一早,張小碗去找了溪水,在溪邊燒了點熱水喝。


    她有看小溪裏有沒有魚,但沒有找到。


    她不知道往更深的地方走走會有沒有,但對周圍方圓百裏屁都沒有的印象是烙在心裏了,連人都不想住,無人開荒的地方,確實是窮到極點了。


    帶的蘑菇不多,張小碗今天是必須要找吃的了,她一路仔細地尋找,發現沿路的野菜也跟他們梧桐村一樣,硬得就算費柴火煮熟了給豬當豬食,豬都不想下口。


    找得久了,她也並沒有發現野地瓜之類的東西,張小碗再次確定她以前看的那種能在野外什麽都能發現的穿越小說,裏麵主角見什麽就碰到什麽能吃的命正率在她身上那是相當的不高。


    想來也是,窮得連鳥都不下蛋的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出現?


    張小碗走了半天,也沒發現能下肚的東西,心裏不無沮喪,隻是還是咬著牙往前走,所幸在下午的時候,她在沿著走的小溪裏看到了幾條遊得極快的魚,當下張小碗什麽也顧不得了,腳步一快,跑到它們的前方一段距離,把背簍一放下,急急地拿著陶罐跪在水邊,把陶罐恰恰好地堵在它們遊的前方,在它們遊進陶罐裏頭時,飛快立起陶罐捧了起來。


    看到罐裏那兩條還算有點重量的魚,張小碗險些喜急而泣。


    多虧她那雙跟前世一樣靈敏的巧手,她今天好歹逮著點能吃的了。


    張小碗捉到魚,撿了柴火,找了土塊壘了灶,把陶罐放到上麵,拿著魚打算拿鋒利有著尖型的木棍去剖魚腹。


    她走到河邊,拿棍子在魚的腹部重力一劃,魚就破肚了,她把內髒掏出,打算一條現在吃,還有一條晚上煮著吃。


    洗臉的時候,張小碗在水麵上看到了自己剛才彎腰去逮魚時碰到了河邊土泥的臉,上麵一片汙髒,那一秒間,冷不丁地看到清轍的水麵裏那個髒亂野丫頭的自己,還有那頭因極度缺營養黃得毛燥的頭發,張小碗自己都看怔了。


    但很快她就迴過了神,笑了笑,不在意地把兩條剖好的魚洗了幹淨,再洗了下手,捧著冰冷的溪水洗了把臉。


    冰冷的溪水很快讓她精神一振,不再東想西想,迴過身迴到了灶邊燒起了火。


    她以前廚藝相當不錯,隻是巧婦都難為無米之炊,她這雙也要依靠食材才能弄出美味的手再能幹,在家裏那個什麽也沒有的家裏,也變不出像樣的食物出來。


    張小碗帶了一小點鹽在身上,拿一塊極小的布兜裝的,這還是在給劉三娘做衣服的時候省著下來的,巴掌大的布料,張小碗也還是做出了一個小兜出來,特地用來裝鹽的。


    張家家裏的鹽其實也不多了,而這個家裏,現在是連鹽都買不起。


    所以,她能不出來嗎?真跟著全家人等死,她辦不到。


    溪水裏的魚確實是極為鮮美,放點鹽就夠了。


    捧著陶罐,拿著樹枝做的筷子吃魚的時候,張小碗狼吞虎咽得就像餓了八百年,都顧不得燙,隻想一口把魚肉吞了,再狠狠喝幾口鮮美的湯熱熱冰涼的肚子。


    她完全不顧燙地把陶罐裏的魚和湯全吃了,肚子脹得很,那一刹那間,張小碗一手摸著自己頭一次鼓起來的肚子,再感覺著陽光曬到身上的暖和溫度,有點傻地笑了……


    她眯起眼睛抬頭看向太陽,在寂靜的荒野中,自穿越以來,張小碗第一次這麽確信她確實能走得下去。


    天無絕人之路,人總會吃飽的,日子總會好起來的。


    ****


    這天到晚上的時候,張小碗能看到那座連綿起伏,在冬天也還是綠油油的深山了。


    她並沒有再靠近,山裏總會有野獸出沒,她打算明天再走近,在周圍看看。


    她已經拿野草編好了套夠子的套繩,還有幾根弄得尖尖的木棍,到時候看能不能逮到比較笨的動物,不過,張小碗不敢妄想太多,山裏的動物估計也沒幾隻傻的,傻的怕也是被生物鏈頂上的動物給吃了。


    她隻要能弄到一點肉,一點吃的,最好是一點能賣錢的迴去就好。


    多了,她也背不迴去。


    她心不大,所以希望老天爺不要太堵她的路,不要給她發生太多意外就好。


    因為隔山不遠,所以張小碗這夜在一個背風的小樹林過夜的時候,老能聽到野獸的聲音,還有大風吹著森林的聲音,簡直讓人毛骨悚然——也隻有這時候,她才確定為什麽村裏人說劉家村最好的獵手也不輕易來這裏了。


    深山老林,這是兇猛動物極易出沒的地方,這裏沒有人煙,天一黑,這裏的晚上靜得就像能吞噬一切。


    這一夜,聽著不遠處山的那邊傳來的比鬼哭狼嚎還讓人驚魂不定的聲響,張小碗壓根沒敢閉眼,一直守著小小的火堆不敢動彈,身體僵到發麻也隻敢小小地動一下,直到天亮,陽光照在身上,感受到溫度的時候,張小碗才昏昏然地趴在了背簍上閉上了眼睛,沒有支撐過去地睡著了。


    在昏睡前的那一刻,張小碗也還是感歎了一下自己的狗屎運:這種地方,要是下雨天,可能兇猛動物沒見著,她要麽先是冷死凍死,要麽就是接著在連火都點不著的夜晚被嚇死了。


    張小碗沒敢讓自己睡太深,還好這具身體盡管再孱弱,裏麵也裝是成熟的靈魂,多少能控製住精神,不讓自己昏睡太久。


    她一醒來,就著火把昨晚留下的半陶罐魚給熱了,見日頭快要升到中間,知道自己白天的時間不夠了,她匆匆吃完魚,把東西匆匆一收,背起背簍,連滾帶爬地往她肖想了好幾日的山林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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