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受了傷的李德蘭趕過來,提香瞧他一眼,“傷的重嗎?”


    “迴太後,屬下——”


    李德蘭被炸傷了手臂,隻見他一條手臂之上,血流如注。“太後,屬下——”李德蘭似乎有話要說。提香見他受傷,便走近兩步,將耳朵靠過去。


    “太後,......,......”。很顯然,後麵的就不該是沈澶淵在場了,李德蘭要說的話,也不該這位軍火大商人繼續聽了。


    “說。”提香將耳朵靠過去,見李德蘭遲遲不開口說話,便又站遠一點,沉聲道:“說,他不是外人。”


    他不是外人。這話提香就隨口一說,她說這句話的根據是,她當了沈澶淵是蕭家人,這人冒著被炸死的生命危險救過自己兩次,他還認識蕭慶山,知道自己的蕭家暗衛。那他就是自家人,也是蕭家人。


    提香是這麽想的。


    但聽在李德蘭和沈澶淵耳朵裏,就不是這麽迴事了。這世道太亂,李德蘭對誰都不放心,太後說這人是自家人,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自家人。聽在沈澶淵耳朵裏就又是另外一迴事,他覺得自己和這位美女一迴生、二迴熟,對方可真夠熱情大方的,這摟摟抱抱兩三迴之後,就成自家人了。


    “是,太後,”盡管對沈澶淵這個不知從哪裏躥出來的男子有所疑慮,但基於對蕭太後的忠誠,李德蘭還是如實照說了,他說:“稟太後,臣剛剛看見了西涼府城主,葉鷹池。”


    “葉鷹池,是他?”


    提香恍然,原來在背後策應趙山月的是他。又心道:我說呢,趙山月一個弱不禁風的宋女,給她一雙翅膀,她也飛不了這麽快,簡直比大夏國最精銳的騎兵還快。


    “原來如此,原來是他。”提香昂首一笑,“知道了,你下去吧,下去好好養傷,這幾天不用你巡邏,換二隊。”


    “太後,臣,臣還有一事——” 李德蘭變得囉囉嗦嗦,嘴閉上又打開,看樣子是又想說,又不肯直說。


    提香睃他一眼,“有話快說,血都快流光了,你是打算將血耗盡,然後死在這城樓之上嗎?”


    美女太後訓斥忠臣,沈澶淵瞧著越發好笑,愈發不肯走了。於是順勢往城牆的垛子上一坐,瞧著這對君臣。


    李德蘭還是忌諱外人在場,無奈沈澶淵打定主意不識時務,就是不肯走。提香瞧了李德蘭一眼,叱道:“你到底說不說,不說就永遠不要說了,滾下去。”


    李德蘭被炸得不輕,膀子也生疼,確實沒必要在這死耗著,明顯太後是不打算讓那人避忌,於是終於開口道:“稟太後,《建炎秘錄》找到了。”


    “在哪兒?”


    對比起拓跋韜和趙山月這對莫名其妙的狗男女的死活,提香顯然更在意她所在意的東西,那就是《建炎秘錄》。


    “拓拔將軍拿到秘錄,正在迴城的路上。”


    “拓跋堯?”提香揮手,她手上今日戴著比黃銅護甲更顯身份的金累絲護甲,女人手勢一動,“知道了,下去吧,等拓跋將軍迴到中興府,就說我給他接風。”


    “是。”李德蘭告退之前,又看了那貴公子模樣的沈澶淵一眼。


    ......


    “好了,我國的事情,沈先生已經聽得差不多了,沈先生聽了這麽久,不知有什麽是可以交換給我,說給我聽聽的?”


    “想不到你是西夏太後。”沈澶淵別的不說,先來了這麽一句。


    提香扭頭,負手望著他,“說吧,你和葉鷹池什麽關係?你和趙山月拓跋韜又是什麽關係?”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我,娶妻沒有。”沈澶淵笑眯眯的。


    “收起你那玩世不恭的笑臉,本宮不吃你那套。”提香倏地變臉。


    沈澶淵卻依舊淡淡的笑,“哦,那你吃哪一套,我可以做給你吃啊,蒸炒燉燜煮,恰好我都會一點。”


    “放肆!”提香欺身上前,一把掐住沈澶淵喉嚨,“迴答本宮的問題,要不然,本宮就將你從這十丈之高的城樓上摔下去,任憑你再懂火.藥製作,也要摔成肉泥。”


    “嘖嘖,這美人發起怒來,也是那麽美。”沈澶淵依舊笑看著蕭提香。


    “敬酒不吃吃罰酒,”提香的金累絲護甲貼在沈澶淵臉上,“留著你這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去哄騙小姑娘吧,本宮警告你,若你和葉鷹池再不安分,本宮就先絞死拓跋韜,下一個就是你。”


    “為什麽是我?”沈澶淵動了動,屁股從城牆的垛子上移下來,身子便貼提香又近了點,他說:“我雖不是個好人,可我也不是個壞人,我隻是個商人。太後,你這麽美,你怎麽能想不明白,我和葉鷹池沒有關係,我和趙山月那女子更沒有關係啊。”


    “沒有關係?你當本宮是傻子嗎?葉鷹池前腳放火,引我們上城樓滅火,那木頭根本不能沾水,沾水即要爆.炸。葉鷹池將這一係列動作設計得清清楚楚,本宮看你也是明明白白,你還說你和葉鷹池不是一夥的?”


    沈澶淵讚許地看著蕭提香,“蕭家的姑娘果真,”他又停頓一下才道:“果真,聰明。”


    “葉鷹池好算計啊,他還知道平民百姓不能登上城樓,能上城樓者隻有本宮,他這是要炸.死本宮,蓄意謀反啊?”提香冷笑,輕下聲音,“謀反還為自己謀個好名聲,為民除惡,還不傷平民百姓,他倒真是能幹。”


    沈澶淵搓搓手,又在隨身的雲錦繡的腰間掛著的口袋裏翻了翻,翻出一個金箔紙包的東西來,“來,別生氣了,吃口點心。”


    “這是甚麽點心,本宮從未見過。”


    提香拿了一顆放在掌心,那東西圓溜溜,還會滾動,金豆子一般,她說:“莫騙本宮,本宮甚麽沒見過,迴鶻的茶與酥油餅,蒙古的奶酥奶酪,宋的千層塔和小方糕,本宮甚麽都見過,也吃過。唯獨你這——”提香將那金豆子又還給沈澶淵,“我不吃,這不是點心,你蒙我。”


    “沒有蒙你,”沈澶淵低頭,用他那保養極好的一雙美如玉的手在金豆子上搓了搓,“喏,吃吧,外頭這層金色的東西是糖衣,裏頭是咖啡味的糖。”


    “甚麽是咖啡,本宮從未聽過。”


    提香看著沈澶淵,男人停了停,解釋說:“就是來自法蘭西的一種植物,類似福建的甘蔗,臨安的龍井一樣,是可以吃的。”


    “來,吃一顆,試試,看好不好吃。”沈澶淵白淨修長的手指捏著金豆子,送到提香唇邊。


    “這——”


    男人笑,“放心吧,我不會謀害你,我若要害你,方才何必要救你。”


    “也是,那確實是多此一舉......”說著,提香小嘴一動,便將沈澶淵手指邊上的金豆子含在了口中,沈澶淵手指觸碰到一個異常柔軟的嘴唇,“咳,好吃嗎?”沈大商人將右手背在身後,輕輕搓了搓,不知道在迴味什麽,臉上還有瞬間的一紅。


    “嗯,有點苦,還不錯——”提香含著糖果,又瞧了沈澶淵一眼,“你說的法蘭西是沈括《夢溪筆談》提到過的地方?是張衡的地震儀測不到的地方,是咱們這片土地向西再向西的地方?”


    “是。”沈澶淵點頭,他覺得這個古代女人真是聰明,是真的聰明。


    “那你去過法蘭西?”


    “去過。”


    “怎麽去的?”


    沈澶淵又是一愣。他心道:“我在一千二百年前,是坐飛機去的,在唐朝,我是坐船去的,在現在,我特麽自從做了這門生意,已經很久沒出門了。”


    提香望著沈澶淵,沈澶淵生怕她再問下去,一個不高興,又要逼問他的造船圖了。不過提香沒有問造船圖紙在哪裏,隻說了句:“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親眼去那西邊再西邊的土地上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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