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慕廷淵都沒搭理文昌伯等人,但文昌伯還是親自要送慕廷淵出伯府。


    等眼見著慕廷淵和文昌伯一行人走遠了,容君茂立馬來到容君若身邊,問道:“二堂兄你沒事吧?衛王殿下都同你說什麽了?”


    容君若壓下心裏的不自在,笑著對容君茂道:“我沒事,衛王殿下聽說我大病初愈,帶了一位太醫為我看診。”


    “原來是這樣,那太醫怎麽說?二堂兄的身體可是真的好了?”


    “已經並未大礙,隻是一些小毛病,養養就好了。”


    “那就好。”容君茂這才放下心,又道:“二堂兄今日見了衛王殿下,可以放心了吧?我就說衛王殿下絕不是外麵傳言那般不堪的人,雖然之前不喜這門賜婚,但到底是有擔當的男兒,不會遷怒到咱們。你看,今日還特意來看你……”


    沒有問過慕廷淵的意思,容君若不好將慕廷淵所說二人幼時相識之事告訴容君茂,此時便隻笑著點了點頭,隨後請容君茂進屋坐著說話。


    容君茂之前就還沒通容君若說完,此刻才見了慕廷淵,激動之餘更是心中積攢了一肚子的話,正想同人好好傾訴一下,自然沒有拒絕,便同容君若一起進了院子。


    然而等到進到屋子裏,卻是被目之所及的一切,震得瞪大眼睛當場失聲。


    此事的屋內早已不再是容君茂不久前才看過的簡陋模樣,家具還是那些家具,卻不再是空蕩蕩的,多寶閣上擺滿了各種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的古玩玉器,花架上也擺上了開的鮮豔舒展的名貴花草,桌椅板凳上都鋪上了錦緞軟墊,地上也鋪上了厚實柔軟的地毯,牆角還擺放著兩個半人高的紫銅冰鑒,裏麵堆滿了晶瑩的冰塊,散發著沁涼舒爽的氣息。


    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所有的牆壁都蒙上了一層雪白的細綢布,遮住了原本泛黃斑駁的牆麵,映得整個室內都明亮了幾分。


    “這、這、這都是衛王殿下……”容君茂瞠目結舌看向容君若。


    容君若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對他的反應早有預料,畢竟他自己剛剛第一次見到大變樣的屋內景象,也是吃驚了好一會兒。


    “衛王殿下……果真不愧是衛王殿下……”半晌,容君茂麵帶感歎地吐出了一句。


    聽出容君茂語氣裏對慕廷淵滿滿的崇拜,容君若不禁有些失笑。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有下人來,說文昌伯要見容君若。容君茂便告辭離開了,容君若隨下人便往前院而去。


    到了文昌伯的正院書房,文昌伯聽到腳步聲一抬眼,卻見門口的容君若身後還跟著一個陌生的麵孔。


    看穿著氣質,應不是府裏的人,文昌伯皺眉問道:“此人是誰?”


    肇慶沒有說話,容君若道:“是衛王殿下的侍衛,留給兒子使喚的。”


    文昌伯哪裏不知道慕廷淵這是什麽意思,心中頓時一梗,隻覺一口氣憋在了胸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道:“你進來,為父有話同你說,別讓他跟著。”


    容君若沉默了片刻,對肇慶道:“在這裏等我就是。”


    肇慶看了眼書房門的厚度,若是容君若在裏麵出了什麽事,他也能輕易的闖進去,便點頭應道:“是。”


    容君若便走近書房之中,書房門外守著的侍從立馬把門關上了,屋裏就隻剩下了容君若和文昌伯兩人。


    文昌伯好好的打量了一下已經數年未曾見過的二子,想知道他到底是哪裏入了衛王的眼,然而看著那和賀氏仿佛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眉眼,想起當年的醜事,心底的火便控製不住地湧了上前。


    嘭得一聲,文昌伯猛地拍向桌子,對容君若怒斥道:“混賬,這就是你見到父親的態度嗎?還不給我跪下——”


    容君若還未反應,就聽身後傳來巨大的木板撞擊的聲音,沒等他迴頭去看發生了什麽,肇慶便已擋在了他身前。


    看看身前站在他和文昌伯之間的肇慶,在看看身後已經出現碎裂大半歪歪斜斜堪堪掛在門柱上的房門,容君若對慕廷淵說得‘肇慶武藝不錯’這句話,在這一刻有了極深刻的認知。


    “王妃可受傷?”緊緊地盯著文昌伯,肇慶對容君若問道。


    “……不曾。”容君若道。


    文昌伯本就在盛怒之中,猛地被肇慶破門的動靜一嚇,緊接著又被他仿佛要刮了他一般帶著殺氣的目光死盯著,心一慌腿一軟,就跌坐在了椅子上,身上冷汗直流。


    “你、你、你……”哆嗦著手指指著肇慶‘你’了半天,也沒能‘你’出個什麽。


    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容君若輕輕拍了拍肇慶的肩膀,道:“多謝你,現在已經沒事了。”


    肇慶這才氣勢一斂,轉身對容君若行禮道:“屬下告退。”隨即大步出了書房,走到台階下後,又轉過身來,看向書房裏。


    文昌伯不住的撫胸緩氣,目中猶帶驚悸,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再次看向容君若時,眼底便多了許多複雜的神色。


    他忌憚著看了眼門外的肇慶,終是不敢在訓斥容君若什麽,隻得壓低聲音,對容君若告誡了一番。


    “……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你再繼續糾纏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若是鬧出來,你母親九泉之下難以安息,你也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為了一件不值得的事,毀了自己的前程……”


    “不值得?前程?”容君若隻覺得可笑,他也真的笑了出來,卻是滿滿地諷刺,“兒子的前程不是已經被父親毀了嗎?至於值不值得,兒子甘之如飴,就不勞父親費心了。”說罷,便轉身離去。


    “……混賬、混賬!”看著容君若決然離去的背影,文昌伯氣的眼前陣陣發黑,隻恨當初心慈手軟,沒有一碗藥結果了這個逆子。


    一路沉默著,容君若朝著自己位於伯府後院最深處的偏僻小院走去。他果然還是太天真了,竟還想過要和父親好好談談,可惜,父親的態度讓他明白,有些事終究還是要靠他自己。


    慕廷淵入府見來容君若,還給容君若送了許多東西的事早已傳遍了全府,一路上,不時有仆人向容君若行禮問安。容君若裝著心事,一個都不曾理會。


    迴到小院,金兒早已在門口等著,見他迴來趕忙迎了上去。容君若吩咐金兒,讓她去找管家,給肇慶安排住處,又讓肇慶去休息,自己獨自進了內室。


    天際已近昏黃,屋子裏還未點燈,顯得有些暗沉沉的。容君若枯坐了好一會兒,從懷中取出了一枚荷包,打開後,裏麵正是慕廷淵之前拿給他看的,那枚據說是自己幼時送給他的平安扣。


    慕廷淵那時說,都是因為容君若將這枚平安扣送給了他,才會意外摔傷,如今既找到了他,便理應物歸原主,希望這枚一直保佑著他平安的玉扣,能夠繼續保佑容君若。


    輕輕摩挲著平安扣光滑的玉麵,容君若的腦海裏浮現出了慕廷淵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會是什麽樣,但或許,他還不用那麽絕望,還可以再抱有些許的希望……


    衛王府內,慕廷淵終於如陶公公所願,不再到處亂跑,老老實實地留在府裏養傷了。


    慕廷淵可以不聽陶公公、章時遠的話,但卻不敢不聽容君若的話。


    王妃既然讓他好好休息,他也答應了王妃,自然不能違背諾言,不然惹王妃生氣就不好了,再者,他也不想讓王妃以為他是一個出爾反爾不守信用的人。


    慕廷淵雖然傷好前不打算出門了,但待在府裏卻也不曾閑著。


    次日裕親王便送了自己別院的匠人來,慕廷淵便讓他們去丈量土地打製家具,盡快畫出幾份圖樣子來。


    期間不忘囑咐陶公公去接王太醫給容君若診治,還讓他同容君若說,自己有乖乖地在府裏養傷,哪都沒有去,連屋子都不曾出過一步,讓容君若放心就是。


    又過了兩日,禮部的人送來了新擬的大婚流程和聘禮單子。


    慕廷淵親自見了他們,細細看過之後,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讓禮部將婚禮的喜服樣式拿來給他看,另外聘禮他看著太少了些,要求再翻上三倍。


    文昌伯想來不會給容君若準備太多的嫁妝,容君若雖並不在意這些,但他本就是男子,若再沒有嫁妝傍身,還不知會被說什麽難聽話。


    禮部官員一聽就跪下了,別的也就罷了,這聘禮都是有規矩儀製的。慕廷淵說得輕巧,他們卻是萬萬做不到的。


    好在慕廷淵也沒有指望他們,沒等他們說什麽,就表示,多出來的部分由王府補上。


    雖然這也並不合規矩,但禮部官員實在沒有勇氣再違逆慕廷淵的意思,想著迴去再上報,若是上邊不允,便不是他們的過失了。


    送走了禮部官員,慕廷淵暫時清閑了下來,然而沒有清淨太久,就又被人打擾了。


    來人乃是慕廷淵生母陳妃身邊的人,來請慕廷淵入宮,說陳妃要見他。


    慕廷淵聽了卻動都沒動一下,他也猜到陳妃為什麽要見他,無外乎是因著他遣散姬妾之事,畢竟那三個妾室裏其中一個就是陳妃所賜。


    因著自己賞賜的人被親兒子又給送了迴來,實在沒臉的很,陳妃顧忌著臉麵,因此到底沒允徐氏入宮,隻派了人將其安置在了宮外。對外也沒說是慕廷淵送迴來的,隻說徐氏顧念舊主想要進宮向陳妃請安問好。


    因此外人並不知道內情,隻議論慕廷淵遣散姬妾之事,但陳妃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便派人召見慕廷淵。


    但莫說是陳妃,此刻就是皇帝來召,他也不會去見。因此隻道自己傷重,無法出門,將人給打發了。


    至於陳妃作何反應,慕廷淵並不在乎。從前她不想認自己為子,甚至以自己為恥,如今他也隻當自己沒有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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