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是件可怕的事。當薑恬第一次從秦千芮懷裏醒來,她覺得奇怪,當第二次這樣醒來,第三次這樣醒來,第四次……一周過去,薑恬已經習慣從秦千芮的懷裏醒來,並且認為這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秦千芮的病,反反複複,好了又壞,壞又不會壞得徹底,這使得原本隻想當個一兩天護工的薑恬硬生生當了一周的護工,她被使用了個徹底。


    好在,就在今天,她的護工之旅終於走到了盡頭。


    八點睜開眼,薑恬發現身邊人比她更早醒來,正在房間的梳妝台前化妝。


    這可是一件新鮮事,因為秦千芮已經有一段時間幾乎不會離床了。


    薑恬將被子一裹,將自己裹成胖胖的一長條,就著這胖麵包的扮相看向秦千芮。


    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她隻能看到秦千芮的半張側臉,即使如此,那依然美得勾魂動魄。


    像是注意到了她的打量,秦千芮迴過了頭,微微一笑。


    “醒了?”秦千芮將自己畫上淡妝的臉展露在了薑恬的目光下,“不多睡一會兒?”


    薑恬沒有接她的話,下巴埋進被子裏,目光閃爍:“你要出門?”


    秦千芮點頭。


    她已經化好了妝,臉上的化妝品模糊了她本該有的氣色,這讓薑恬很難判斷這個病號是不是真的好了。


    但秦千芮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所以薑恬認定對方身體已經好了。


    “你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我看了一眼,是你的經紀人打電話找你,你有空迴複一下吧。”秦千芮提醒道。


    薑恬聞言一動不動。


    隆哥不是第一次給她打威脅電話,威脅內容大同小異——


    “薑雨歌,你要是再不去上課,繼續浪費公司的資源,就等著被公司雪藏吧!”


    “薑雨歌,你死哪兒去了?以後還想不想接到通告了?


    ——基本都是這樣,翻來覆去地說。


    薑恬並不相信,薑雨歌所在的那個小公司本來已經在破產的邊緣徘徊了,就是出了薑雨歌這號人物,這才勉強維持著一點生氣兒,公司不會真的拋棄薑雨歌,至少在薑雨歌涼涼之前不會。


    不過,走黑紅路線的薑雨歌很難長時間維持住人氣,衰落是既定結局,時間早晚而已。公司不會不明白這件事,所以薑雨歌基本就是個工具人,沒用了就會被拋棄。


    但不會現在就被拋棄,看隆哥鍥而不舍地打電話就知道了。


    秦千芮看薑恬沒有迴電話的意思,無奈一笑,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


    她從衣櫥裏取出一套衣服,也沒避著薑恬,直接就在原地換上了。


    薑恬眼角一抽,抓了隻枕頭朝她扔了過去:“盥洗室裝不下你嗎?去那兒換衣服不行啊?”


    秦千芮抱住扔過來的“武器”,無辜地眨了眨眼:“我趕時間。”


    因為她伸手去接抱枕,導致她穿到一半的衣服滑落了下來,露出半扇香肩。


    薑恬的目光正好撞上這抹春光,眼角又是一抽。


    她翻了個身,眼不看為淨。


    背後傳來秦千芮的低笑聲,以及秦千芮帶了一絲調侃的問話:“薑薑害羞了?”


    薑恬:“……”


    害羞個屁!她隻是怕長針眼!


    覺得自己繼續這樣下去會被蓋上“害羞”的標簽,薑恬又翻身轉迴來。


    她從被子裏鑽出來,抬手就開始解睡衣紐扣。一通操作,她光|溜|溜地從床上下來,走向衣櫥,擠開秦千芮,從裏麵隨便取了一套衣服穿上,全程不慌不忙。


    這是她無聲的宣戰——看誰會害羞!


    等她穿完衣服,她斜眼看向秦千芮。


    她以為自己會看到一個臉蛋紅成猴屁股的秦千芮,結果沒有,秦千芮麵色如常,臉上連紅暈都沒多出一絲。


    秦千芮的目光甚至沒有往下掃,似乎薑雨歌的這具殼子絲毫不具誘惑力,比起春光暴露的身體,臉要更具吸引力得多。


    薑恬:“……”


    秦千芮這人到底什麽毛病?自己愛著的人脫光了給她看卻一眼都不看,怎麽反而盯著一張看爛了的臉看個沒完沒了?


    薑恬眯了眯眼,有點懷疑秦千芮的腦子是不是有點問題。


    秦千芮微笑:“怎麽了嗎?”


    還問怎麽了?


    薑恬扯了扯嘴角懶得迴答,扔出一句:“你現在不趕時間了?怎麽還有空站在這裏看著我?”


    “哦!”秦千芮一臉“我才想起來”的表情,繼而微笑,“謝謝薑薑提醒。”


    薑恬:“……”


    秦千芮看了眼時間,朝薑恬說了一句“迴頭見”,轉身走出房間。


    走到房間門口,停下來,迴頭朝薑恬笑了笑,這才離開。


    薑恬猝不及防撞上對方的笑臉,心跳都快了。


    那一定是被嚇的!


    薑恬站在房間裏發了一會兒呆,她什麽都沒想,隻是覺得有一點點微妙的感慨。


    她和秦千芮在這個房間朝夕相處了整整一周,她當著免費護工,對此多有抱怨,但現在秦千芮身體好了,她走了,可能不會再迴這個房間了,她又覺得有點……奇怪。


    改變總是讓人難以適應。


    心情複雜。


    為了掩蓋這些偷偷冒出來的小情緒,薑恬拿起了手機,她選擇聯係隆哥,想借薑雨歌公司那邊的爛攤子轉移注意力。


    電話撥通了。


    “薑雨歌,一周了,整整一周了。”隆哥在電話裏陰陽怪氣地說,“你這是跑月球旅遊完迴來了?說說看,是地球上的誰還讓你掛念不忘,勾得你從月球迴來了?”


    薑恬以為自己會聽到隆哥的咆哮,不想隆哥已經氣到不想咆哮了,她手一頓,把準備推遠的手機穩穩停在耳邊。


    “我有事走不開,耽擱了一周,明天開始去上課。”薑恬在電話裏道。


    隆哥冷嘲熱諷:“你當然有事走不開,你是大明星嘛,忙是可以理解的。”


    說到這,他微妙地停頓了一下,接著才道,“既然你這麽忙,今晚的宴會你就別去了,我帶憶晴去。”


    薑恬感覺到了,一直表現得強硬的隆哥在說到宴會這件事時顯得有些氣弱心虛。


    有貓膩。


    “宴會?”薑恬迴問了一句。


    隆哥突然拔高了聲音,說:“是,我知道你不高興,但你無故缺席了一周的培訓,這事兒不能就這麽算了,不帶你出席宴會是對你的懲戒!”


    說完,隆哥直接掛斷了電話。


    薑恬:“……”


    搞什麽?


    薑恬不是薑雨歌,所以不明白隆哥這是在搞什麽。


    事實上薑雨歌曾經跟公司有約,《全民偶像》看中了薑雨歌的人氣,想邀請薑雨歌參加節目,公司想借機推送孫憶晴,於是就向《偶像》節目組提了一個條件——薑雨歌可以參加節目,但必須讓出一個名額給孫憶晴。


    《偶像》節目組答應了。


    薑雨歌也是個會鬧的,她可不願意自己被免費利用,於是跟公司約定要讓公司幫她爭取到一個品牌代言。


    公司早就在接觸m&k的品牌方,希望能拿下這個二線品牌的季度代言。


    公司副總隆哥跟m&k的品牌方有一點私交,因此拿下季度代言還是有一點可能性的。


    薑雨歌就是想接到這個代言,而隆哥也向她承諾過會幫忙爭取。


    今晚是m&k的總經理的生日,這位總經理先生在帝豪酒店設宴招待客人,隆哥也在受邀之列。


    然而,隆哥卻在今天,以懲戒薑雨歌之名不帶薑雨歌出席,轉而帶孫憶晴,其用心昭然。


    是的,公司決定背棄承諾,把孫憶晴推向品牌方。


    這不僅僅是因為孫憶晴勾搭上了隆哥,更因為孫憶晴現在的人氣在開始慢慢上漲,等參加完《全民偶像》後一定會更上一層樓,而孫憶晴的形象比薑雨歌更加正麵,更適合長遠投資。


    簡而言之,薑雨歌隻是個工具人,公司隻是想吸她的血,並不打算培養她。


    薑恬不清楚內情,所以無法知道隆哥心虛的原因。


    當然,就算她知道了,她也隻會暗罵一句公司沒人性沒誠信,並不會真的做什麽,畢竟利益受到損害的是薑雨歌,而不是她。


    就在薑恬慢慢把隆哥帶給她的疑惑忘在腦後,這天下午,薑恬收到了一條信息,來自……孫憶晴。


    【孫憶晴:晚上八點來帝豪酒店一趟,我有話對你說。】


    薑恬:“……”


    有話不能直接在電話裏說啊,幹什麽非得跑大老遠?


    這一看就充滿了陷阱的味道,而且還是非常露|骨的那種陷阱!


    薑恬自然不會傻到自己跳到陷阱裏去,她無視了這條信息。


    可緊接著又有人發來了一條信息,這一次的信息來自秦千芮。


    【秦千芮:薑薑,秦氏收購了一家小公司,今晚會在帝豪酒店的頂層宴會廳舉辦一場小型慶祝會,要來玩嗎?來的話,我讓管家幫你聯係造型師。】


    薑恬剛想迴複不來,可字還沒打完,秦千芮的信息又發過來了。


    【秦千芮:來玩吧,我希望你來。】


    這條信息跳了出來,闖入薑恬的眼簾中,她停下了打字的手指,久久停住。


    她仿佛能透過這條信息看到秦千芮帶著期盼的微笑。


    鬼使神差之下,她刪掉了拒絕的迴信。


    【薑恬:什麽時間?】


    【秦千芮:晚上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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