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芮清晰地記得,遇見薑恬發生在十五年前自己十歲生日那天。


    那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麵。


    五歲的小薑恬穿著漂亮的公主裙,可愛得像個畫冊裏的洋娃娃。


    她一見到自己就哭了。


    “姐姐,我想迴家。”小薑恬哭泣著說。


    秦千芮不想放她迴家,她想把她藏在自己的收藏櫃裏。


    “秦千芮,你在發什麽呆呢?”


    突然響起的說話聲將秦千芮從久遠的記憶中拉迴,秦千芮看向問她的薑恬,古怪一笑,說:“想起了一點往事。”


    薑恬挑眉:“關於‘我’的?”


    秦千芮笑著承認:“關於你的。”


    薑恬來了興致,問:“關於我什麽?”


    秦千芮笑說:“你在哭鼻子。”


    薑恬:“……”


    幸好秦千芮說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薑雨歌,她可不想別人一想起自己竟然是在哭鼻子!


    薑恬嘴角抽抽,說:“再說點別的什麽的吧。”


    秦千芮深深看著她,兩秒之後搖頭拒絕了:“我就不說了,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們之間發生了些什麽……”秦千芮的兩隻眼睛像兩口深潭,深不見底,她垂眸,低笑,說,“那就自己想起來吧。”


    薑恬:“……”


    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可能自己想起來。


    因為她根本不是薑雨歌。


    算了。


    不說就算了!


    沒有打聽出薑雨歌和秦千芮之間的故事,薑恬撇了撇嘴,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


    她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旁邊的玉蘭花,她和秦千芮之間戛然而止的交談使得房間裏突然陷入了靜默狀態。因為安靜,即使不用拿眼睛去看秦千芮,薑恬也能聽到秦千芮翻身的聲音。


    是的,睡覺一向安穩的秦千芮在床上翻了個身,兩分鍾後翻了第二個,三分鍾後翻了第三個,五分鍾後……


    薑恬沒忍住,抬眸看向床上的秦千芮。


    “你不舒服?”她開口問。


    “啊?”秦千芮似乎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


    薑恬和她對視著,放慢了語語速,重複道:“我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看你一直在翻身。”


    “啊。”


    秦千芮低唿,一臉恍然大悟。她露出小小的苦惱表情,苦惱中夾雜著一絲不好意思,“身體還好,隻是身上似乎出了些汗,黏著衣服不舒服。”


    薑恬:“……”


    跟她說這些幹什麽?


    幹什麽?


    難道是在暗示她去打盆水來替她擦一下身嗎?


    哦,她不想!


    ……好吧,她不該多嘴問那一嘴的。


    薑恬假咳了一聲,裝作沒聽懂,說:“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又病發了。”


    說完,又把注意力挪到了旁邊的玉蘭花樹上。


    一分鍾不到,秦千芮又開始翻身了,一個接著一個,那細微的窸窣聲穿過安靜的空氣刺激著薑恬的腦神經。


    ……


    “別老動來動去!”薑恬咬著牙甩下這一句,氣衝衝朝臥室相連的浴室走去。


    秦千芮愣了一下,在她身後問:“你幹什麽去?”


    薑恬頭也不迴:“別問!等著!”


    說完,完全鑽進了浴室中。


    秦千芮:“……”


    她在聽到浴室中傳出水流聲後,臉上的無辜茫然全部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算計得逞的微笑。


    薑恬端著一盆熱水出來了,熱水中泡著一塊棉帕,她把盆放在床邊,弓著身一言不發地將棉帕擰幹,而後起身睨視秦千芮幾秒。


    “把衣服脫了。”她說。


    秦千芮眨眼,小刷子似的眼睫撲閃撲閃,人沒動。


    “薑薑是想嚐嚐病人的滋味嗎?”秦千芮道。


    薑恬:“……”


    這話聽著怪熟悉的,像自己說過的話!隻不過自己當時說這話時嘲諷意味居多,秦千芮說這句話時則語氣軟綿綿的,透著一股子別樣的真誠,仿佛自己一點頭,對方就會任她為所欲為似的!


    還有“薑薑”是什麽鬼?


    秦千芮先前不是喊她“雨歌”嗎?怎麽突然改名字了?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是眼睛不好使嗎?沒看見我手裏的帕子?”薑恬晃了晃手裏的濕帕,道,“別說廢話了,趕緊地,把衣服脫了。”


    秦千芮低笑一聲,溫柔道:“薑薑別生氣,我隻是開個玩笑。”


    說著,依言抬手解身上睡衣的紐扣。


    她的手指纖細白皙,纏上紐扣時給人無限遐想。


    薑恬瞥了一眼,心頭像是被什麽撓了一下,怪異得很。


    於是她喝止秦千芮,彎腰自己動手,三兩下就把秦千芮的睡衣給解開了。


    然後就後悔了。


    呈現出半遮半掩姿態的秦千芮實在有點……有點……


    薑恬撇開了頭,拿著棉帕在秦千芮身上一通亂擦亂抹。她的手腳很快,像是麵臨生死搶時間似的。


    大概是因為運動量超標,她的心跳有點亂。


    飛快地給“病號”擦好身體,薑恬趕緊把被子給秦千芮蓋上,蓋完還神經質地壓了壓被角,以便讓秦千芮嚴嚴實實地被遮住,一點春光也不讓露!


    她壓被角的舉動落在了秦千芮眼中,後者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薑恬唿了一口氣,裝作自己隻是給落塵的花瓶擦了擦的樣子,她淡然起身——強裝淡然——然後去房間的衣櫥裏找幹淨的睡衣。


    這是她暫住的房間,房間裏配備有大大的衣櫥,裏麵被裝得滿滿的。


    薑恬取了一件睡衣,迴頭扔給床上的“病號”。


    “自己穿。”拋下這句,薑恬端著使用過的熱水進了浴室。


    她在浴室裏等了一會兒才出去。


    但秦千芮的動作比她預想中的要慢得多,她一出去,又看見了白花花一片。


    薑恬:“……”


    她看了一眼,走向窗邊。


    夜風吹向她的臉,帶走了她臉上的一絲詭異的熱。


    換好睡衣的秦千芮沒有躺下,她就勢倚著床頭,側頭對薑恬喚了一聲:“薑薑——”


    薑恬看著窗外的夜景有些心不在焉:“有話就說。”


    秦千芮道:“別一直吹風,過來這邊吧。”


    薑恬扭頭瞄了她一眼,站著沒動:“我就想待在這邊。”


    秦千芮表情溫柔:“薑薑難道要在那邊待一晚上?”


    薑恬身形一頓,眉頭微擰。


    她想起了一件事——


    她今晚怎麽辦?


    睡哪兒?


    還是說要在椅子上扛一晚上?


    嘖,就說不應該答應過來服侍病人,煩!


    秦千芮似乎洞悉了她在想什麽,說:“薑薑也來床上睡吧,我的病不傳人,而且你知道的,我晚上不會亂動,不會影響你。”


    這話倒是沒錯。


    和秦千芮睡過一晚的薑恬知道秦千芮的睡相如何,那簡直可以跟木乃伊相比!


    薑恬隻猶豫了兩秒就下了決定。


    她要睡床。


    去踏馬的椅子,她又不是真的護工,她要睡床上!


    想到這裏,薑恬朝秦千芮點了點頭,說:“我先去洗個澡。”


    秦千芮笑得眉眼彎彎:“好。”


    薑恬慢吞吞洗了個澡,完了之後裹個浴巾就準備出去,當她走到浴室門口,恍然想起浴室外的情況,頓了頓,拆了浴巾換上睡衣。


    她穿著睡衣走出來。


    房間裏很安靜,床上的秦千芮閉著眼睛,似乎是睡了。


    看到這一幕,薑恬的心情放鬆了一些。


    不知道怎麽的,在得知要再次跟秦千芮同床,她莫名有些緊張。


    這緊張情緒簡直來得莫名其妙,她又不是沒跟秦千芮睡過,以前就毫無心理負擔的!


    好在秦千芮睡了。


    不管怎麽樣,秦千芮已經睡了這件事讓薑恬感到輕鬆。


    秦千芮給薑恬留了位置,薑恬直接上了床。


    為避免秦千芮被吵醒,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很輕。


    當她躺下,一瞬間,柔軟的大床撫慰著她那有些疲累的身體,她沉沉唿出一口氣,舒服。


    正準備閉上眼,突然感覺有視線落在她的側臉,她扭頭看去,正對上一雙漂亮的眼。


    “……”


    薑恬嘴角一抽:“你還沒睡?”


    秦千芮“嗯”了一聲,用帶著鼻音的曖昧聲線說:“在等你。”


    薑恬:“……”


    秦千芮拈起薑恬的一縷頭發,道:“發尾還有些濕,沒吹幹。”


    薑恬往被子底下縮了兩寸,嘟囔著:“你管我……”說完,提高了音量,道,“睡覺時間到了,閉上嘴,閉上眼,睡覺!”


    她一副拒絕再聊天的模樣,秦千芮絲毫不惱,包容且寵溺。


    “好。”她說,“你先睡。”


    薑恬:“那你呢?”


    秦千芮說:“我看著你睡了之後我再睡。”


    薑恬手臂一橫,手搭在秦千芮的眼睛上,遮住它們。


    “嘖,別搞事,什麽看著我睡了你再睡,我怕噩夢。”


    被人看著睡覺,這有點嚇人啊!


    秦千芮:“……”


    ……好好的情話怎麽會被曲解成了這樣?


    秦千芮歎了口氣,說:“好吧,那一起睡。”


    薑恬聽她這麽說,這才把自己的手收迴來,往被子裏一塞,準備睡覺了。


    她不知道她和秦千芮誰先睡著,她隻知道,當她醒來,自己鑽進了秦千芮的懷裏。她睡覺一向不老實,亂扭亂動是常態,但……秦千芮是怎麽迴事?以她的觀察,這位睡覺不是跟睡棺材沒什麽區別嗎?怎麽會摟著她呢?


    奇了,不應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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