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癩頭僧和跛道士從府邸中出來,站在寒冷的街道上, 兩人已是冷汗涔涔, 濕透重衫。


    和尚和道士隱去身形,站在一處隱蔽的風口。


    癩頭僧閉著眼一番掐算, 驀地, 眉頭一皺。


    跛道士一直站在他的身邊,見癩頭僧麵色不好,心下不安,戰戰兢兢地開口“如何風飲仙子究竟是何緣故竟這等時候,還停留塵世,不肯離去”


    癩頭僧似是不願相信, 手指飛動, 再次掐算,直到額上都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才不得不任命道“風飲仙子的命譜如今已被一片大霧遮掩,灰蒙蒙的, 我功力尚淺, 看得不甚清晰。不僅如此, 絳珠仙子和神瑛侍者的命線, 也已經被完全打亂了。”


    跛道士聽了這話, 瞬間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這該怎麽辦這本來一切都好好的,怎麽就會成了這般模樣”


    警幻仙子的手段, 可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若是要她知曉此事, 恐怕他們兄弟二人, 都難有活路。


    癩頭僧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道狠厲,最終下定決心“看來我們要再走一趟林府,看看究竟是何情況。”


    跛道士拉住癩頭僧,有些惶然地指著林府的方向,仿佛上麵有一道看不見的金光籠罩,拒絕著任何人的窺伺“如今林府緊挨著梁宅,那可是行雲上神後人的居所。若是驚動了上神殿下,恐怕”


    聽到上神名諱,癩頭僧顯然也是有些懼怕的,卻仍舊嘴硬道“你這也不願,那也不願。既如此,你倒是說說,我們該怎麽辦警幻仙子已然大怒,若是再出差錯,又豈是我們兄弟二人能夠承擔的”


    跛道士思索片刻,眼中閃過一抹算計,最終拉著癩頭僧的手,看著榮國府的方向,道“不若就讓神瑛侍者再發瘋一次。隻要神瑛侍者和絳珠仙子繼續同住一處至三日以上,那麽我就有把握讓這一切重迴正軌。”


    癩頭僧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向來是有些不為人知的小手段的,如今局勢不明,他已完全不知該如何力挽狂瀾。無奈之下歎了口氣“隻能如此了。隻盼警幻仙子願再多給些時日才是。”


    讓賈寶玉發瘋也不是一件易事,首要就是得摘了賈寶玉那塊從不離身的通靈寶玉。


    不過這對目前的跛道士和癩頭僧來說,還是有些難度的。


    梁以蘅隔三岔五出入賈府,她身上有著得天獨厚的上神氣運加成,無形之間給寧榮二府形成了一道天然壁障,令癩頭僧和跛道士求見無門,無從下手,隻能另尋時機。


    這一切密謀,自是無人知道,也無人關心。


    如今,榮國府上下正在為了另一件事焦頭爛額。


    這頭等大事,自然就是選秀了。


    王夫人如今禁足佛堂,輕易不能出來。但好歹也是在賈府中經營了這麽多年,更不用說還有元春和寶玉傍身,因此賈家上下,也沒有很小瞧了她去。


    這日,王夫人跪在佛堂內,看著麵前高大的泥塑金身,聞著幽沁的檀製線香。思及自己如今的淒苦都是大房和寧國府所害,愈發氣血翻湧,不寐不寧。


    正巧,守在佛堂外的兩個小丫頭因著無聊,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這麽談論起了近日發生的大事。


    說著說著,自是說到了陛下登基以來,京城中的第一場選秀。


    一個綠衣的姑娘坐在佛堂外的遊廊上,神神秘秘地向自己的夥伴擠眉弄眼“你聽說了嗎再過幾日,宮中就要開始選秀了。我聽那些姐姐道,大太太有意把二姑娘送去參選呢。”


    另一紅衣丫鬟啐了綠衣姑娘一口,滿臉嫌棄“你這是從哪來的消息我和二姑娘房中的司棋有些交情,大太太可是從沒有動過這個念頭的。快快把你的嘴封上,若讓人聽了去,定要治你一個編排主子的罪名。”


    綠衣丫鬟不幹了,壓低聲音,不願讓屋內的王夫人聽去一絲半點“這可不是我瞎說,府中好些人都在傳。”


    頓了頓,綠衣丫鬟的聲音更低了“如今大姑奶奶在宮中並不受寵,所以老太太想要送一個姑娘進去陪著大姑奶奶。放眼咱們府中,也就二姑娘年齡夠得上。你也別小瞧了我,這可是從琥珀姐姐那邊傳出來的呢。”


    紅衣丫鬟見自己的夥伴這麽肯定,也有些猶疑了。想想司棋和琥珀,到底還是琥珀的話更令人信服一些“照這麽說,我們府中可能就要出兩位娘娘了。”


    “可不是呢。沒見著那些姐姐媽媽近日都常去榮禧堂請安,不就是想要早些巴上大太太嘛。”


    兩人正興高采烈地說著,誰料佛堂內突然傳來一聲不聞的氣息“你們在說什麽什麽選秀什麽再送一個姑娘進宮。”


    紅衣和綠衣的丫鬟嚇了一跳,明明已經說得如此小聲了,沒成想還是被王夫人聽了去,當即跪下討饒“太太恕罪,我們也是無意間聽來的。”


    佛堂清靜淒苦,王夫人自從入了佛堂之後,除了日日焚香禱告,跪誦抄經,再無其它事可做。


    一來二去,丫鬟們在佛堂外的話語就在這寂靜的環境中變得格外敏感。


    王夫人平常也是不屑於理會的。


    但今日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選秀”“二姑娘”“兩位娘娘”等字眼,心中陡然一驚。


    再想到如今仍舊在宮中苦苦掙紮的元春,以為賈母是想要放棄她的元姐兒,頓時如墮深淵,匆匆地就想要讓外麵兩個嘴碎的丫鬟和她說得更多。


    紅衣丫鬟和綠衣丫鬟見王夫人沒有責怪,便把這些日子所聽到的,一五一十,如實道來。


    王夫人用手捂著自己的胸口,渾身顫抖,想到賈母對她的不聞不問,心下驚慌。自以為賈母當真要棄了元春,改捧迎春,再想想邢夫人這些日子愈發囂張的嘴臉,一口氣沒上來,直挺挺地暈了過去。


    兩個丫鬟聽到王夫人沒了聲音,又喊了幾聲,可是無人應答。


    她們自是明白這是出事了,慌張不已,匆忙去稟報了賈母。


    賈母隻聽幾句丫鬟們口不擇言的請罪,就知道是因為什麽。


    歎了一口氣,賈母在鴛鴦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踱步道“鴛鴦,隨我去一趟佛堂。”


    賈母到佛堂的時候,王夫人已然清醒了過來,靠在床上,形容憔悴。


    賈母坐在床前的繡凳上,淡淡地瞥了一眼鴛鴦。鴛鴦會意,行了個禮,帶著所有的人退了出去。


    等門一關上,王夫人便坐起身,看著賈母,哭得撕心裂肺“老祖宗,您是要放棄元姐兒了麽”


    賈母如今對王夫人可謂是半點好感都無,奈何看在寶玉和元春的麵子,不得不耐心道“夠了。堂堂榮國府二夫人,如此喜形於色,傳出去,豈不是讓人看我們榮國府的笑話。”


    如今王夫人一切都掌控在賈母手中,聽到賈母斥責,不敢多說,卻是滿麵不甘。


    賈母看著王夫人淩亂已經泛白的頭發,以及生了細細紋路的眉眼,略感糟心地移開了視線“元姐兒是我一手帶大的。你是不相信我,反而願意去相信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言麽”


    王夫人迅速低頭“媳婦不敢。”


    她隻不過有些魔怔了。


    如今王夫人在榮國府的地位江河日下,全靠宮中的元春和極受賈母疼愛的寶玉撐著,才能勉強維持著顏麵。


    所以她一聽到這些似是而非的消息,就急不可耐地想要向賈母問個清楚。倒是忽略了賈母曾經對賈元春那入骨的疼愛寵溺。


    “老祖宗,陛下當真要選秀了麽”見賈母似乎心情好轉了些,王夫人大著膽子問道。


    賈母“嗯”了一聲,便目光沉沉,不再說話,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賈元春如今在宮中隻是一個小小的答應,還沒來得及晉升位分,獲得皇帝寵愛,宮中就急不可耐地開始選秀。


    無論是賈母還是王夫人,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發生。


    王夫人從賈母這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更急了,迫切地想要從賈母口中聽到一個肯定的迴答“老祖宗,您真的打算讓迎丫頭進宮嗎”


    賈母沉默著沒有說話,眯著眼,看著床柱,直把王夫人駭得心驚膽顫。


    賈元春是四大家族傾力培養出來的姑娘。若是她沒有用了,就算賈家想要保住她,恐怕其他家族也會給賈家施壓。


    就咱王夫人顫顫巍巍時,賈母終於開口“老大媳婦不願讓二丫頭入宮。前些日子,秦國公府大小姐也有意無意暗示過,若是二丫頭入宮,日後她們姐妹就沒辦法一同玩耍了。”


    王夫人高高懸起的一顆心終於落下。


    還好還好


    王夫人從沒有這麽感謝雲清緩。


    有了她這一番話,再如何,賈母也要多思量一番了。


    可還沒等王夫人徹底放鬆,賈母下一句話直接讓她肝膽俱碎“奈何其它家族對咱們已很是不滿,現在正在商量著,再送一個女孩入宮侍奉陛下,好和元姐兒戮力同心,相輔相成。”,,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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