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國侯府大小姐在毓秀書院受傷的消息一經傳開,就如一粒火種以不可逆轉之勢投入了這個一觸即發的京城,在猝不及防間引起了軒然大波,朝野震動。


    雲惠貴妃素衣銀簪,高捧鳳印,長跪於升陽宮外,哭求明熙帝為自家侄女討個公道。


    甄貴妃罕見地摒棄前嫌,力挺雲惠貴妃,去妝撲粉,在明熙帝麵前垂淚低泣。言及雲大小姐乃代嘉泰郡主受過,她心中有愧,夜不能寐,每思及此便心如刀絞。隻盼能夠查明真相,還鎮國侯府公道,還嘉泰郡主公道。


    後宮兩大巨頭施壓,二皇子府和六皇子府難得聯手,鎮國侯與吏部尚書血淚上書,嘉泰徽寧二位郡主在明熙帝跟前撒嬌大哭不止。


    明熙帝迫於各方壓力,下令大理寺嚴查此事,並且由十一皇子全權督辦。一時之間,京城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賈母坐在榮慶堂的上首,閉著眼睛轉動著手中的佛珠。邢夫人,王夫人和王熙鳳坐在下方,眼觀鼻鼻觀心,俱是沉默不語。


    “說話呀。”賈母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兒媳婦和孫媳婦,火氣上來難得的沒忍住“平日裏一個個不是貫會伶牙俐齒,怎麽到了如今就跟鋸了嘴的悶葫蘆似的,半天吐不出一個字。”


    邢夫人有些怕這樣的賈母,見著王夫人根本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壯了壯膽氣開口“老祖宗,這件事本就和我們大房沒什麽相幹。昨兒個我還帶了迎丫頭和鳳丫頭上門去看望了雲大小姐,雲大人和雲夫人也是和顏悅色的,並未對我們有什麽不滿。”


    說完又嘟囔道“這都是寶釵那丫頭惹出來的禍事,就算追究也是往二房頭上追究,與我們又有何幹係”


    邢夫人自認為聲音很小,奈何榮慶堂現如今那是寂靜一片,她的咕噥一字不落地傳到了王夫人的耳朵裏,把王夫人氣了個倒仰。


    “大嫂,你這話未免就有些過分了。一筆寫不出兩個賈字,若是我們二房得不了好,你們大房也休想脫身。現如今還是想想怎麽摘出來,才是正理。”


    王熙鳳站在邢夫人身後,低著頭半個字也不肯說,隻是聽著婆婆和姑母的相互推諉。


    隻可惜現如今邢夫人三天兩頭的就要去找王夫人的茬,張嘴就是諷刺嘲笑。心境環境變化,王夫人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吃齋念佛,修生養性,看著鳳姐兒站在邢夫人身後,想著賈璉鳳姐如和二房疏遠,甚至利子錢都不肯去放,氣就不打一處來“鳳丫頭,你倒是來說說現今該如何是好”


    王熙鳳既是王家女,又是賈家婦,和薛姨媽本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她不想沾染這件事,奈何王夫人根本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看著賈母看似平靜的麵容,鳳姐兒心知她如今是已經有些厭煩寶釵了,卻又礙著王家的情麵和王子騰如今的權勢不好開口。


    想到自己的巧姐,還有他們這一房的前程,王熙鳳心思急轉,下定決心“老祖宗,其實孫媳覺得這件事和寶姑娘並沒有什麽很大關係。”


    賈母的聲音辨不出任何喜怒“哦此話何解”


    王熙鳳在賈母麵前一向都很是得寵。賈母對她也少有這般不鹹不淡過。如今乍一聽賈母如此情緒不明的話,心中有些不安,卻還是緊了緊腮幫子,穩住心神繼續道“寶姑娘隻不過是去牽了馬而已,也不能證明事情就是她做的。昨日我和大太太一同去鎮國侯府時二夫人談起,聖上英明,已派十一皇子和大理寺卿共同調查。若是寶姑娘真的是冤枉的,定會還她清白。”


    “更何況前日裏嬸子還送信給我,說王家會盡全力幫助寶姑娘。若是現在咱們就把這盆子扣在了寶姑娘的頭上,那豈不是也會寒了老親們的心。”


    邢夫人意外地看了王熙鳳一眼。


    本以為鳳丫頭現在不和二房親近定不會幫助薛姨媽,沒想到她居然願意幫著寶丫頭說話。到底都是留著王家的血,情分果真還是不同的。


    想到這,邢夫人又有些氣悶。


    不僅邢夫人不高興,王夫人也對鳳姐兒這番話非常不滿。開口時難得帶了一些火氣“寶玉畢竟是皇孫的伴讀,焉知二皇子妃會不會因此對寶玉產生隔閡。依我看,還是快些讓寶丫頭出府才是正理。”


    王熙鳳心中瘋狂吐槽讓人入府的是你,現在想要趕人的還是你,你怎麽不上天啊


    麵上卻還是笑意滿滿“二太太這倒不必擔憂。熙鸞姐姐還是二皇子殿下的側妃娘娘,殿下也並沒有因此疏遠咱們家。甚至叔叔來信時還提及殿下這些天都宿在側妃那,可見殿下深明大義。寶玉好歹是我們國公府的公子,二皇子妃就更不會對寶玉有什麽齟齬了。”


    王夫人捂著胸口,聽著王熙鳳這一番有理有據的分析,隻覺得一抽一抽地疼。


    這能一樣麽王熙鸞有二皇子殿下護持,而寶玉隻不過是一個不受寵皇孫的伴讀。二皇子妃一腔怒火自是衝著寶玉來。


    王家不就是惦記著薛家百萬家資,不願與其生分,又見這件事並沒有影響到王熙鸞,所以才毫不留情地站在薛家那邊,眼睜睜地把她的寶玉推向火坑。


    哥哥好狠的心啊


    賈母一直聽著幾人的爭執,並沒有表態。直到鳳姐兒說起王子騰的態度時,她才動了動眉頭,淡淡道“好了,你們先出去吧。這件事容我再仔細考慮一二。”


    王夫人不服氣“老祖宗”


    誰知才說了三個字,賈母就看著王夫人,微微眯起了精矍的雙眸“老二媳婦,你先迴去。”


    王夫人不敢反駁賈母,在心中把這個老虔婆罵了千百遍後,才不情不願地帶著金釧兒和玉釧兒走出了榮慶堂。


    臨分別前,還狠狠地剜了鳳姐兒一眼,淬了毒的眼神隻恨不能撕下鳳姐身上的一塊肉。


    鳳姐心中冷笑,直接轉身和邢夫人走了,隻當沒有看到。


    雲大人已經承諾,過些日子局勢穩定了些就把賈璉外放到偏遠的縣裏去做一個小官,如果能幹出點實事,再加之有著鎮國侯府的提攜,還愁沒有晉升之路


    她前段時日跟著迎春多走了幾趟鎮國侯府,經常和雲大小姐還有林姑娘一同說笑,也漸漸發現了如今的榮國府已是窮途末路。反正老太太的心已經偏到咯吱窩裏去了,這府邸以後誰愛繼承就拿去吧,他們夫婦倆是半點不打算再管這些烏七八糟的破事了。


    邢夫人進了榮禧堂,見著鳳姐也跟著走了進來,斜著眼睨她,皮笑肉不笑道“二奶奶怎麽有空到我這來。還不趕緊去東院或者梨香院,緊著去巴結你們王家人才是。”


    王熙鳳知道邢夫人心中不痛快,半點不反駁,隻是陪笑道“太太這麽說可就真是紮心了。好歹也容兒媳解釋一二,再看看要不要發作兒媳才是。”


    邢夫人看著鳳姐誠懇地模樣,狐疑地喝了口冷茶敗火“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還要把寶姑娘留在府裏。”


    要知道這位看似雍容大方的寶姑娘可是王夫人的得力幹將,邢夫人想要趕走她已經很久了。好不容易有了機會卻被鳳姐兒橫插一腳,邢夫人怎麽可能不生氣。


    王熙鳳見邢夫人的火氣沒那麽大了,站在她的身邊親自奉上了一盞丫鬟奉上的新茶“太太您想想,如今嘉泰郡主認定這件事是寶姑娘所為,據說郡主如今在書院裏是三天兩頭地找寶姑娘的不痛快。寶姑娘好歹也是咱們府的親戚,若是這節骨眼上把人趕了出去,豈不寒心。”


    遠的不說,就嘉泰郡主那嬌蠻的性子,要不是薛家如今住在榮國府,她直接讓士兵打上門都有可能。


    邢夫人冷笑“寒心,就算寒了那些老親的心又與我們有和幹係。左右那什麽王家薛家也不過二太太的親戚,我們大房又可曾沾上一點榮光”


    王熙鳳哽了一下,不過看著邢夫人神色不善,還是沒有出言提醒,隻是繼續道“這榮光我們是沾不上,但太太您想,這連坐不是與我們更沒關係麽”


    邢夫人看著王熙鳳“此話何解”


    “媳婦昨兒個去看望雲姑娘時,碰巧和徽寧郡主聊了聊。郡主說如今二皇子妃對所有和寶姑娘有關係的人都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因著寶姑娘是寶玉的表姐,又住在咱們府上。現如今寶玉在皇孫那邊也很是不好過。二太太是一心想要促成金玉良緣,就是為著薛家的百萬家資。可若是寶玉再多受一些苦,二太太自然也看寶姑娘百般不順眼。少了這一筆進項,二房還怎麽與我們鬥爭呢”


    邢夫人聽完之後眼睛一亮,拍了拍手“對呀。她不就是想借著薛家去給寶玉打點仕途麽若是沒了薛家的幫忙,那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捉襟見肘,左支右絀。”


    邢夫人相通關竅後瞬間就高興了,喜滋滋地看著王熙鳳“怪道老太太總誇你聰明,果然不假。以後我定要讓迎丫頭和你好好學著才是。”


    王熙鳳連忙笑道“這不過都是兒媳的本分罷了。”


    婆媳倆又客套了幾句,王熙鳳這才告辭離開榮禧堂,迴了自己的院子。


    進了門,鳳姐兒就靠在美人榻上閉著眼一言不發。平兒見了也不敢打擾,隻是帶著丫鬟們退了出去,自己守在門外,不讓任何人打擾。


    過了很久,王熙鳳驀地睜開眼睛,看著虛空的一點唇角漫上了一絲冷笑,眸中盡是算計和冰涼。


    其實她方才所說的一切都不過是哄邢夫人的。


    她最了解王夫人不過,就算寶釵不能做妻,王夫人為著那百萬家資也會設計讓寶釵成為寶玉的妾。


    不過


    鳳姐兒撫上了自己的小腹,手掌逐漸握緊,肩膀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不愧是她的好姑媽,竟然在她的飯食下藥。難怪成親這麽多年,她一個兒子都沒有生下。要不是起了提防之意,恐怕她這一生,她和賈璉就真的被王夫人給毀了。


    鳳姐兒輕輕地摩挲著自己的小腹,眯著眼冷冷地自言自語“姑母,您可別怪我。”


    既然王夫人不顧姑侄情分,就別怪她算計二房的心尖尖賈寶玉。


    賈寶玉本就不耐煩去國子監讀書,如今忍了這麽久,皇孫的輕慢定會成為壓倒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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