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旋轉所形成的銀輪轉生爆,使得清場在一瞬間完成,連同飄散的粉塵也都吹拂一空。


    劇烈的爆炸使得整個空島都震了一震,處於觀測此地的聯軍總部內部,可以清晰地看到,懸浮在空中的那座錐形的紅褐色島嶼不斷有碎片掉落下來。


    “通知佐井等待接應,感知部繼續跟進,盯緊天上的動靜,調動醫療班向前線聚攏,第一部隊以及遠距離的第四部隊,時刻做好支援準備、抵禦住敵人的二次進攻,守衛風之國的防線……以及,全力搜查五代目火影的下落——”


    這一變故加速了忍者們們內心的焦灼,自來也一甩羽織,自座上站起,大步向上,麻布依抱著前線戰報踩著高跟鞋跟在他身後,隨著他疾步穿行而過,噠噠的腳步聲在空曠的白熾燈下迴蕩,一道道調令也被有條不紊地傳達出去。


    幾步站定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抬頭盯視頭頂的板塊,木葉的白發仙人聲音止下、心中微凜。


    「地麵上能做的,就隻有這些了……五代目風影,鳴人他們就全靠你了。」


    ·


    轟隆——


    浮島之上,佐井在卷軸上畫下水墨的


    鷲鳥,千鈞一發之際,他棄下被衝擊吹散的黑鷹,翻身落下在鷲鳥背上。


    在風暴裏,順勢乘著風飛起,他繞著轉圈,想要看清那巨木其中的景象。


    直至聽到背後有人叫他的名字。


    第四部隊的統領、聯軍總隊長,沙暴我愛羅頂著勁風出現在空島上,半跪在沙的平台上,他的紅發被吹得淩亂,暗綠的眼瞳微微眯起。


    “佐井,底下情況如何?”


    “戰鬥開始了。”黑發白膚的少年迴答他,“抱歉,我看到真正的宇智波斑登場,之後就被趕了出來。”


    “現在場內已經被輝夜的人封鎖完全,要正麵進去恐怕很難。”他拉開距離,向東方滑翔過去,我愛羅緊跟在後。


    自雷影以及水影出隊、進去楓林後,五代目風影就留在原地駐守,安排鳴人的那些木葉夥伴先撤離此地。


    因而他並未在變故發生後、被卷入進空島上。


    在得到宇智波斑離開了風之國前線、不知所蹤的消息過後,我愛羅也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頭頂上懸浮的島嶼。


    「……宇智波斑,果然就在這下麵麽?」


    他從沙上俯瞰下麵濃煙滾滾的戰場,想象敵人會是怎樣一種模樣。


    “在那邊那一角,「鷹」小隊的人等待接應宇智波佐助,在我尋找時機之前,他就已經進去了,”佐井停在一處高崖上,他自語般透徹道,“也不知道佐助是敵是友……果然還是要看君麻呂幫哪一方啊……”


    他的話叫我愛羅沉默了一瞬。


    “你也認識君麻呂嗎?”


    找不到突破的點,一時間隻能在煙霧散開前等在這裏。


    風影大人低聲問道,說這種話,有點自來熟的嫌疑,叫他有些不自在。


    “他是我在「根部」的前輩。”佐井並未轉頭,而且專心尋找底下人的蹤跡,提道,“要不要下去跟「鷹」的人問一問?他們那裏有個漩渦的女人,有很強的感知忍術。”


    “嗯,那就先找找看吧……”我愛羅迴答他,又頓了頓地問道,“他的情況……如何?卡卡西找到他了,之後發生了什麽?”


    佐井像是終於意識到了什麽,原本伏在鷲鳥背上的身體挺直了一點,他仿佛在沉思,再轉過頭,神色有種微悟般的了然。


    “你也喜歡他——”


    載著風影大人的沙團向下沉了沉。


    這句話就好像迎麵灌來的猝不及防的風,叫我愛羅微微咳嗽起來。


    木葉的黑發少年並不奇怪,他的眼睛黑白分明,正經得仿佛在說著什麽嚴謹的課題。


    “很多人都喜歡他,從他在「根」的時候,我哥就很喜歡他,收養他的卡卡西也喜歡他,即使後來他叛變去了大蛇丸那裏……大蛇丸喜歡他不必說,就連佐助都喜歡他。”


    鳴人追不上的佐助成了他去衡量羈絆的大單位。


    他比著手指念了念,“我有統計過,都畫在本子上了,可惜沒隨身帶著。”


    “很奇怪啊,”佐井抬起頭,“我現在能漸漸明白「羈絆」「夥伴」的含義了,可是「愛」和「喜歡」到底是什麽樣一種感覺呢?”


    從鳴人與小櫻、以及大和老師的身上,他已經學會了羈絆的含義,他好奇君麻呂很多年了,越觀察越入迷。


    有的人能夠因為愛他而死,有的人因為愛他而改變自己、改變某些輕而易舉不能改變的東西。


    愛到底是什麽,為什麽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而君麻呂,他到底是是怎麽做到的,能讓那麽多的人……都執著於他?


    ——————————————


    他心心念念著的人,也不明白,愛到底是什麽。


    轉生眼的胎動頻繁十分,仿佛要將之前使用它的報酬也一齊討要迴來一般,君麻呂試圖脫離仙人模式,然而蓬勃的查克拉完全不受他的控製。


    他在木葉的童年,永遠都是吊車尾,即使後來刀技、與血繼的覺醒讓他得到保護自己的能力,他的忍術與幻術,這些靠查克拉驅使的能力也沒有任何長進。


    擁有這樣強度與數量的查克拉,是他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好像動一動手,就可以毀滅眼前所有一切一樣的感覺。


    “還能動嗎?”卡卡西將他扶起來,帶土在剛才被送進了神威空間,而在此過程中,轉生眼又進行了一次胎動。


    四處都是荒蕪的曠野,除了堆砌的樹的碎片,樹界降臨對島的改變與破壞就仿佛沒有出現過,全都被推平在銀輪轉生爆中了。


    “我能讓你也進去神威空間嗎?”


    卡卡西問他,他的手心沾著血與汗,君麻呂被他握住手臂,想了想還是沒有推開他。


    卡卡西就扶著他站著。


    “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沒有辦法戰鬥了,”眼睛胎動所帶來的疼痛,叫他看得揪心,連歎息的聲音也在疲憊中帶出點小心翼翼,“君麻呂,你也進去神威空間……再由我帶你們出去。”


    活路既然在空島下,他們必要先離開這裏。


    可宇智波斑的目標是鳴人和十尾,他不能放任不管……


    “忍術,對現在的我沒用。”


    君麻呂磕磕絆絆地說道。


    卡卡西抬眸,猛地對上他那雙華彩更甚的眼,不由一愣。


    比起剛才,銀發少年的樣貌…更叫人感覺毛骨悚然了——


    戰鬥好像滋養了他的神魂,叫他從骨子裏都散發出魔性妖異的美,他的每一根發絲都在碧色的火焰下泛著瑩瑩的光輝,雙瞳像是月輪與寶石,肌膚勝雪、又比夜合花的花苞更嬌妍。


    偏偏他的唇色非常豔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紅,是健康的、生機勃勃的正紅色,仿佛正親吻一顆草莓的果實。


    碎發下,那一雙眼瞳濃豔十分。


    是燃燒生命一般的美麗,牢牢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卡卡西看著他,一時忘記了言語。


    “忍術放在我身上是無效的,之前也看到了吧,無論什麽傷害,也破壞不到這具身體。”


    “不必擔心我。”


    君麻呂一字一頓道。


    旗木卡卡西感到有些喘不過氣來,他說“是這樣麽”,心裏的惶惶不安卻更甚了。


    “你想讓我幹什麽?”君麻呂盯著他的眼睛,倚在卡卡西臂中,步步緊逼道,“我現在什麽都能做到。”


    “毀滅十尾…還是帶你們離開這裏,或者兩樣一起做。”


    熬過每一次轉生眼的疼痛,隨著這雙眼睛的進化,他都感覺自己變得更好了一點。


    空島上空寂十分,在花樹界被破壞、源頭的粉色蓮花被破壞過後,花粉的霧氣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在變得稀薄,的確如他所說,現在的他也許什麽目的都能到達成。


    “不要再使用轉生眼了……”卡卡西就說,他的眼神忽而變得非常堅定,好像冶煉後浸進寒水中的鐵,又銳利地將要看穿他的心思。


    “我希望你不要再使用這種能力了。”


    “……”


    君麻呂張了張唇,什麽聲音也沒能發出來。


    他看著卡卡西,確定他沒在開玩笑,就在剛才一瞬,對方那樣好像命令的語氣,讓他感覺又迴到了,待在卡卡西身邊的那段時光。


    很長一段時間,他心裏都對白發上忍有著難以言喻的、隱晦的忌憚與恐懼。


    如果沒有卡卡西收留他,為他找到夕顏當老師,他也許會進入冰川神社,當他的神官預備,走上一條與如今完全不同的道路……


    「真是這樣嗎?」


    可是,真是這樣嗎……


    君麻呂迴首過去,再看自己滿手的鮮血,又有一些不確定了,即使沒有經曆暗部的那些事情,沒有變得強大——


    媽媽也不會放過他的,輝夜不會放過他,命運也遲早會推著他,走到今天這種地步來的。


    他問卡卡西「要不要這樣做」時。


    其實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他早已心存死誌,而卡卡西看清了這一點。


    “向它妥協,有什麽不好麽?”君麻呂沒辦法了,他看著自己的手,語氣有淡淡的迷惑,仿佛能體會到有形的力量,在其上匯聚,“卡卡西,我從沒感覺到像現在一樣好過。”


    “我好像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即使……隻在這樣短暫的時間裏。”


    說話間,他的手順著青年的袖管往下滑,終於挽住卡卡西的手,就好像一個小紳士在舞會開場前、執住了淑女的手。


    他細白修長的手指從後扣在卡卡西的大手上,低垂的睫羽仿佛風中舒張不定的蒲公英的花朵。


    而後,他靠在卡卡西身旁,幫助他一點點抬起了手——


    吼——


    順著手心的方向,巨大的鬼怪、世界樹的殘骸正在遠方盡頭嚎叫著,帶著迫不及待的狂喜,沒有智力的醜陋怪物、它等待投食的人為它帶迴九尾,等待著查克拉歸一的那一刻。


    迎麵的颶風將他們的發與衣袂吹得向後,銀發少年專注的眼神,像要點燃這最後一場煙火宴會,碧色的火焰外衣順著兩人連接的手,流淌蔓延到卡卡西的周身。


    他們並肩站在血色的夜晚,荒蕪空寂的大地就綻開一朵黛色青蓮。


    “卡卡西,你看。”


    一點金色的光芒在他們手心前陡然地出現,仿佛被灰塵包裹著的星星,千萬道刺眼的光束不可遮擋地散射出來,將卡卡西的眼瞳底部照出稀碎的光暈。


    他下意識地想抽出手,然而灌入進來的強大力量,使他張在空中的手指隻是虛虛握了握。


    君麻呂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平靜中透露出些微的冷酷與殘忍,他的銀發在火焰狂亂地飛舞著,身體的重量幾乎倚在白發上忍的身上。


    “現在的我,什麽都可以做到,什麽都可以完成。”


    他的聲音漸漸融在狂風裏,極黑的夜中,仿佛有什麽東西閃了一閃,然後便是無邊的璨麗的金色……


    那一點金色的光,陡然地漲大,從一點到一麵,隻是一瞬的時間。


    無數道查克拉的光束,密密麻麻仿佛一張網激射而出,將要網羅住整個世界似的。


    旗木卡卡西在變大的風裏艱難地站著,這次變成了君麻呂扶住他,以保證他不會被衝擊力所吹飛,他的耳邊轟隆隆地響,刺目的光線下。


    卡卡西掀開眼簾,在一線的朦朧的白光裏,他看見了旁側的銀發少年的臉。


    ——帶著難言的肅穆。


    下一刻,叫人耳膜都發疼的嘶吼聲響徹了整個夜空,緊接著就是大樓傾倒般的山崩地裂,一時間什麽也聽不見、什麽聽不清了。


    碎石在上升,腳底的土地裂開,其間漫出白色的微光。


    多麽完美的一擊,從零到極致的發力隻在一息間,宛若一道極光從天際閃過的,金色的光劍劈斬開了整個輝夜島。


    連同天邊的十尾一齊,斬殺在劍下。


    地麵下陷,十尾瀕死前的吼叫還迴蕩在整個天幕下。


    它是多麽強大、又多麽珍貴的一隻怪物啊,是全部查克拉的載體,是最強最棒的坐騎,是四戰發起的重要憑證,是卡卡西他們作為正義夥伴,努力奮鬥了這麽久,都想要抹除消滅的東西……


    九道顏色各異的查克拉光芒從它破碎的軀殼奔走而出,在月下照出不同的尾獸的形狀,仿佛血月下一朵盛開的九色蘭花。


    又馬上地逃向四方。


    卡卡西看著自己的手,無法想象那樣的力量是怎樣從他手心中成形,又是怎樣釋放出來、殺死十尾的。


    現在他不必再擔心鳴人,不必再擔心四散在各處的夥伴們,因為最大的威脅已經解除了。


    很快,他就看見宇智波斑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上空的一處平台上,宇智波族長的身形沉在血月下,他的甲胄與武器有不同程度的損壞,上半身都是赤·裸著的,他的手上提著一個人,仔細看,正是金發的九尾人柱力。


    也許他剛才正要將九尾獻給外道魔像的。


    但是他失敗了。


    幾乎是馬上就意識到的,宇智波斑迴身,他懸在高空,目光就好像箭矢,穿透了路途中的所有,觸及到那個地麵上的始作俑者的目光。


    銀發少年仰頭與他對視,值得可愛的純潔顏容上倏爾露出了春風化雨般和煦的笑容,轉生眼在此刻劇烈地抽疼起來,他卻已經渾然不覺了,隻是漫漫地笑著,慢慢地喘息著。


    在將要崩潰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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